一定是叶敛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戴上的。
孟年咬住唇, 羞赧到极点。
“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嘴上说得嫌弃,唇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眼睛看不见,只能靠触摸来分辨款式。
指尖按在上面,摸到了一块不小的钻。她闭着眼睛, 依照着指尖描绘出的线条, 脑海里慢慢勾勒出画面,笑意逐渐加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但设计的还不错。
孟年睁开眼, 手往床头柜上摸, 摸到手机,给叶敛拨了一通电话。
等候音响起的同时, 房间另一侧传来了嗡嗡震动声。
孟年诧异地望过去。
他在吗?
“……叶先生?”
没人回应。
是手机忘带了?
孟年举着手机怔愣着,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来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早就醒了,也愣了愣。
孟年试探:“叶先生?”
哒——
门被人关上。
叶敛“嗯”了一声, 带着一身水汽进来, 他朝着手机走去,挂断来电。
他笑道:“找我?”
一夜同床共枕后, 两人依旧客气, 不过比之前还是熟悉了不少。
孟年眸光微动,有些难为情,“就是……这个。”
她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前深了深,五指张开,露出指节上那枚戒指。
叶敛没说话,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他伸手, 握住她。
这个动作叶敛做得自然, 孟年也没排斥。
两枚戒指抵在一起。
“我也有。”他说, “我们结婚了。”
结婚就应该戴着戒指, 他理所当然这样认为,说得也理直气壮,只是夜里偷偷给她戴时却不如现在坦然自在。
孟年面上红晕浓了几分,赧然地点头。
知道他们结婚了,倒也不必一直强调吧。
“这是我临时找人设计的,比较仓促,”叶敛手掌一翻,由掌心包裹改为托着她,他低头看着她的戒指,手指摩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更希望由你亲自为我们的戒指做设计。”
孟年毫无预兆,愣住,“我设计?”
“嗯,我相信你的水平。”
孟年哭笑不得,委婉拒绝:“可我学的是建筑,又不是珠宝设计师。”
叶敛笑了一下,“你是相信你的艺术水平,虽然我不懂,但艺术应该是相通的?你只管把你的想法表达出来就好,别的交给我。”
不得不说,孟年有些心动。
她喜欢这种自己做主的感觉。
叶敛的提议,让她对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又多了几分实感。
孟年伸手摸了摸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抬头,“叶先生,你手上的是什么样的?”
她话音才落,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拽过去,按在了另一枚戒指上。
“能想象出来吗?”他问。
孟年来回感受了一下,哎了声,“你这个好普通。”
她语气失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像是在说,这两个戒指怎么可以是一对的呢。
实际上叶敛当初让人设计时,就特意吩咐了女款要用心设计,男款随便一点就好。
当时他就做了让她亲自设计的打算。
叶敛笑着,“是,所以才需要孟小姐帮帮我,让我别那么普通。”
孟年连连点头,“是要好好改一下,不然实在不般配。”
叶敛低头抿笑,意有所指:“孟小姐说得对,我们必须是般配的才行。”
他话里有话,说得含糊,孟年没听出来。
两个人的手一直交叠在一起,亲昵得不分彼此。
孟年全心全意沉浸在艺术的想象力,无知无觉。叶敛垂眸看着两人依旧握在一起的手,弯唇笑着。
**
早饭过后,王裕回到别墅。
孟年和王裕好久不见,听他笑着叫自己“老板娘”,她的脸蓦地红了。
对方一向都是不正经的性格,见她不应,还一直催促着叫她。
“……你好。”孟年无奈只能回他,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连忙转移话题,“程姐姐呢?”
提到爱人,王裕的脸上果然换了一副表情,他苦兮兮地叹气,“我老婆被无良boss派回北美处理事情去了。”
孟年忽然想起来之前的某一天夜里,她和叶敛还是另一种关系时,对方曾没头没尾地跟她交代:
“今年事业重心会放在国内……除非有重要的事务需要到场,不然不会再回去。”
王裕坐在客厅里吃水果,等着老板下楼,无聊地和孟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孟年好奇地问:“程盼姐姐回去处理的事情麻烦吗?”
王裕翘着二郎腿,唔了声,“不算特别麻烦吧,但也不好办,不然boss也不会让我老婆回去坐镇。”
王裕说着说着自豪地挺胸,炫耀道:“我老婆可比我厉害多了。”
“不需要叶先生亲自去吗?”
王裕幽幽道:“原本是需要他去的,以前这些事也一直都是他处理,他这次要是去了,我老婆就没必要劳苦这一趟。”
孟年:“那他怎么……”
“我放婚假。”
电梯门打开,男人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来,他威胁地睨了一眼王裕,“你有意见?”
王裕被草莓噎了一口,讪讪:“不敢,不敢。”
“滚那边去。”
叶敛踢了他一脚,让他离孟年远点。
两个男人说起公事,孟年抱着抱枕安静坐在一边,继续在脑海里勾勒戒指的图样。
某个瞬间,孟年被灵感击中。
她下意识想要找纸笔记录下来,手往口袋里一摸,又猛地顿住。
她现在看不到啊,就算拿到了笔,她又能画出什么呢?
更何况,她真的还能画出自己心里想的东西吗?
叶敛一心二用,他敏感地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分神看了她一眼。
见她闷闷不乐,他收回视线。
半个小时后,王裕被赶回公司加班。
叶敛开着车,带孟年回了外婆家。领证后的第二天,理应带她回去见见家人。
韩平霜还是老样子,见到叶敛就当没看到一样,拉着孟年的手说话。
叶敛知道外婆心里对叶家始终存了怨气,也在埋怨他在孟年这么小时就把人拐走,所以才对他冷脸。
这些都没什么,只是态度上冷淡一点,实际上叶敛知道,韩平霜对自己很满意,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罢了。
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叶敛不担心,他现在所忧虑的是别的。
午饭过后,孟年困得睁不开眼,韩平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敛,催孟年去睡午觉。
小姑娘一走,韩平霜不再忍着。
她怒视着叶敛,压低声指责:“我年宝才多大,你就折腾她!”
叶敛抬眸,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韩平霜气得直抖,“你们是结婚了,合情合法,可她眼睛还——”
叶敛懂了,无奈,“我没有。”
别说进行到那一步,他现在每进一步都格外有分寸,生怕唐突冒进了以后她就对自己心生戒备隔阂。
韩平霜不屑道:“哼,男人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您不能用自己的经验来类推我,我们的情况和您与外公不同。”
韩平霜脸色微僵,她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披风,清嗓子,“咳,胡说什么。”
叶敛道:“孟年性格含蓄,和您不同,她也不会允许我多做什么。”
韩平霜:“……不说这个了,总之你不许欺负年宝。”
叶敛没应,他想起女孩被人碰触以后那些不正常的反应,笑意慢慢敛起,他犹豫了下,谨慎开口:
“我能问问,她小时候的一些事吗?”
韩平霜只当他好奇,“以前的事提起来只能让人心烦,不提也罢。”
见年轻人仍不甘心,她只能忍着脾气多解释了两句:“她有个人渣父亲,那男人害了年宝和她妈妈一辈子,你不要学。”
老太太眼睛浑浊,但眼光却亮,眼神犀利,“我看人还算准,不妨告诉你,我在叶家见你第一眼就是满意你的,只是当时碍于你的辈分作罢。老婆子我是没几年活头,没办法给年宝撑腰,但除了我,她也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孟年自小养在外婆膝下,打直球的性子倒是多少都遗传了一些。
“我还有些老朋友,他们的儿辈孙辈都很优秀,没有你这个叶家掌权人,还有王家赵家李家,我会用剩下的时间都盯着你看,只要你有一点对不起年宝,我都会带她走。”
这话有些自大,若是真有更好的选择,韩平霜也不会早早定了叶家。
但她清楚,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就算她是个纸老虎,也必须立起来。
叶敛对老太太固执的想法不置可否,他知道一个人根深蒂固了几十年的想法与观念是不可能轻而易举被他几句话改变。
眼下这样,已经很好。
“您肯给我机会就行。”
叶敛谦逊道。
韩平霜冷笑了声,不再理他。
叶敛手机响起,他歉意地点了下头,出去接听。
等他挂断电话时,才发现老太太就站在他身后。
悄无声息,不知偷听了多久。
叶敛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坦然地向对方问好。
韩平霜偏过头,梗着下巴,阴阳怪气:“你这一点也比年宝的父亲强,你已经是地位最高的人,不需要对别人卑躬屈膝,也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只有别人来求你的份。”
她听到了刚刚那通电话是别的合作商打来求情的。
韩平霜恨恨道:“所以说你们有钱人是真可恶。”
叶敛听明白了对方的内涵,抿唇笑了下。
明明不愿意提过去的事,却还是耐不住性子,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我也曾经贫困潦倒过。”他说,“我也打过工,为生计奔波过。”
但他从来不会做出违背人格与底线的事,这一点上,他确实和孟年的父亲不同。
韩平霜鄙夷地打量,见对方眉目间情绪很淡,不像在说谎,她微微皱眉。
叶家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几年前刚刚走过丧女之痛,她没心情和人来往,后来不久她又送走了自己的爱人,更加自闭。
直到这一两年间情绪刚好转一些,她才和顾莲依恢复了来往。
她知道叶敛的时候,对方已经是叶家的家主。按理说,叶家那样的家庭,不应该会让叶敛吃过苦才对。
“要交换秘密吗?外婆。”
叶敛笑得绅士温和,韩平霜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后生,你的伪装还是留着对年宝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