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接近我是会下地狱的◎
【傅晏:你要做什么?】
傅晏在酒店的卫生间发送了短信, 刚刚拨了两次傅诚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宋洇在微信里催促他去切蛋糕,傅晏拽紧了手机,给医院的医生打了电话询问情况,得到没有异常的回答后, 转身前赴私人包厢。
在推门而入前, 他收到了新的短信。
【傅诚:不做什么。】
【傅诚:想让你痛苦罢了。】
少年按在门板上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晦暗的情绪沉在眼底,他收回手, 问傅诚要怎样才可以不把消息发给傅成煦。
【傅晏:我不会回傅家。】
【傅诚:傅晏, 你逗老子呢?你不本来就不配回傅家吗?】
【傅诚:我要你给老子道歉。】
【傅诚:野种, 给你机会了。】
包厢的门前,国际酒店的灯光华贵, 一门之隔天堂地狱。
人的恶意可以无缘无故, 也可以滔天巨浪。
傅晏看着发过来的消息,喉咙口发紧, 神色冷得要冻成冰。
许久, 他打字。
【傅晏:好。】
【傅诚:那就明晚,到市中心君晤会所a厅, 老子要你跪下来哀求。】
【傅诚:不来, 我让你身边人都痛苦。】
【傅诚:说到做到。】
消息就此终止。
傅晏不相信傅诚只要这么简单的条件就善罢甘休,但是眼前的门已经自行打开。
“傅晏?”
明艳的大小姐探出了脑袋,她等了许久,没见到人自行出来找人,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正处理消息的少年。
傅晏将手机锁屏,塞回外套口袋。
“怎么在这里等着?”宋洇疑惑又催促, “快进来!”
她提前预定了国际酒店的动物奶油蛋糕, 很小, 只有六寸, 两个人吃正合适,是专门买给傅晏过生日用的。
就等着傅晏来切蛋糕。
“进去吧。”傅晏垂眼,按着口袋里的手机,不动声色。
宋洇没有在意到傅晏的沉默,跑到傅晏的后头,搭在他的肩膀,把少年推到了位置上。
“吃蛋糕啦,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大小姐凑到他耳边命令,语气少见的温柔体贴,像是那些亲昵的邻家妹妹。
宋洇帮今天的寿星做了全套准备工作。
蛋糕盒打开,卡通的生日帽被强制性带到了少年头上,几分违和,宋洇还偷偷笑。
私人包厢里,灯光被熄灭。
“快许愿吧!”宋洇催促。
傅晏第一过这么大阵仗的生日,听话地闭了眼,可眼睫却在颤动。
他听到桌子对面的大小姐嗓音清甜,交代:“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宋洇撑着下颌说了自己准备的惊喜,“好学生,期不期待?”
蛋糕上的烛火在摇晃,却不那么温馨。
傅晏迟缓地点头,回答:“很期待。”
他被傅诚分了心,却是真心诚意地感受到宋洇的温暖。
私人包厢的桌子不算宽大,大小姐起身,帮傅晏把蛋糕上的蜡烛吹灭。
少女的腰肢纤细,眼睛里像是沉了璀璨星河,仿佛要把人溺毙。
方才傅晏去洗手间的功夫,她偷偷在身上喷洒了香水,傅晏嗅了出来,是带着奶香的甜,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而甜美。
离得近了,那股亲和的奶香味便把他笼罩,让人头脑发昏。
“从法国带回来的,百达翡丽的瑞士表。”
听到叫人满意的回答,大小姐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甜津津的笑容。
她纤细的手伸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皮包,摸出了一个精心包裹的小盒子,递过去给他。
宋洇贴心介绍:“打开看看?这是那边的人送给我的礼物,但很遗憾,是男款,我带不了。”只能留给男朋友用了。
后面半句宋洇没有说出口。
傅晏看着礼物,目光上移,落在大小姐生动的脸上,眼波微动。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晚些拆吧。”
“可以。”
宋洇将切蛋糕的刀递了过去,他们分食了这块小巧精致的蛋糕。
宋洇突然想起来晚上的安排:“晚点我有事,爸爸让我去郊外的酒店看看,检查一下生日宴的流程,得先走。”
傅晏给她递了擦拭的纸巾,应下。
大小姐抿唇笑,诱惑他:“会不会想我?”
傅晏出乎意料地没答,只静静看她。
天色转暮,傅晏站在地铁的换乘枢纽联系了natale教授。
手机收到了大小姐的新消息。
【公主:我抵达明天的酒店了,在四楼。】
傅晏回她“好”。
【公主: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吃蛋糕的时候有些走神。】
【公主:我在厨房里看菜品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师给你做?】
傅晏一怔,抬眼看广告牌玻璃里倒映的自己。
【fy:是有些事。】
【公主:严重吗?】
傅晏最终还是直言。
【fy:很严重。】
【公主:需要我帮忙吗?】
地铁从远处驶来,有如山谷震动的轰鸣,少年压着头顶的鸭舌帽,匆匆忙忙上去。
这一段的地铁建在山底下,信号差,行驶时,整段地铁外全然黑暗。
傅晏一直垂眼看消息,明白傅诚无论如何一定会把消息发给傅成煦,那他终究要把这件事告诉宋洇。
帮或不帮,都不能拖累宋家。
他不该辜负宋洇的真心。
遂打字回复。
延绵的隧道,有将近十四分钟,手机的信号一直显示“叉”。
列车员用标准的普通话和英语告知车上乘客:“前方即将到站。”
“叮咚咚”的响声由远及近,地铁在缓慢停下来。
这不是傅晏要下车的站点。
地铁车厢里的电视屏幕倏然从广告跳转为紧急新闻。
车厢里的男男女女抬头。
新闻大厅里,蓝色西装的短发女士语速极快,告知群众:“就在十分钟前,郊外的云峰大酒店发生了火灾,经初步排查,极有可能是电缆井内电线或电表箱着火……”
攒动的人群里,高瘦的少年定在原地,瞳孔一瞬间紧缩。
他立即反应过来,抬手给宋洇打了电话。
那头是柔和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脏像是沉入了无尽深渊,呼吸都没有了意识。
傅晏抓紧了地铁卡,也不管最终的目的地是何,在车门打开那一瞬,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身后有人在骂他“讨债鬼,急着投胎咯”也不管,只是长腿迈开,像是疯了一样刷卡出站。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傅晏拦下一辆计程车,要去云峰大酒店。
跟宋洇的聊天对话还停留在他交代的傅诚那里的情况,没有新的消息,他问她“在哪里”“怎么样”,均没有回音。
傅晏让司机开快一点。
计程车司机“啊呀”了声,说下班高峰时期,总归无法避免。
他随手调频,车载电台也播报到了最新新闻。
司机愣声,像是才反应过来,扭头问:“小伙子,你刚刚说的就是要去云峰大酒店吧。”
傅晏的手握紧了拳头。
浑身的血液都在逆行,“是。”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傅晏,少年带着的鸭舌帽遮住了神色,孤零零的,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司机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不经有了几分共情。
连忙说:“我开快点,你不要急啊小伙子,你不要急。”
而后疯狂踩下油门。
镜面之中,少年的下颌线凌厉,宛若刀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在昏暗老旧的计程车里,皮肤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手机,几乎要把完好的手机捏碎。
“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啊?”司机忍不住开口,“你不要着急,我肯定最快速度把你送过去,你不要急、千万不要急。”中年的司机大叔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又说:“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但是你现在这个状态不太对啊,跟我说说话吧,平静一点,不要慌啊。”
傅晏没说话,许久抬眼,在后视镜里与司机偶然的视线对上,吐字:“不慌,我没事。”
声调末尾几分颤。
酒店外已经架起了围栏,橙色的消防员已经赶到。
华贵一时的云峰大酒店沉寂在一片火海中,宛若红莲潋滟。
高耸入云的酒店此刻半栋楼都在肆虐的火光里,黑烟滚滚,隔着半里路都可以闻到。
傅晏抬眼的一瞬间只觉得那颗再坚硬不过的心脏都停滞,连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给钱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等
司机找零,就冲下车。
司机准备兑钱,“哎”了一声,抬眼发现傅晏已经跑远,连忙把钱揣兜里下车要给他。
负责的消防员和警察看到冲上来的少年,急忙将人拦住。
他们准备警告几句“不要干扰公务”,赶上来的司机护住了傅晏,解释:“只是一时心切,这孩子有重要的人在里面。”
傅晏拽着手机,几乎听不到周边的声响。
被司机提醒,才知道有了陌生来电。
他没有心思接,但那个电话一下子打了三次。
第三次,傅晏接听了。
“喂?”
清甜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是宋洇。
傅晏一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呼吸,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还好好的?
“哎,好学生,怎么不说话?”
傅晏一顿,不能思考的脑子终于开始运作,压住嗓音答:“没,这边有点吵。”
宋洇“哦”了一声,交代:“我这边出了点事,去的酒店好像电缆井内电线老旧着火了,我刚刚在厨房听工作人员说一楼防火灭火装置突然全部启动,就让大家一起撤离了,幸好幸好,你没有看到,这里火势非常大。”
傅晏瞥了眼身侧的司机,小声说了句“她没事”,司机双手合十说“那真是谢天谢地”,怕打扰他们接电话,还特地轻声说的。
“你没事就好。”
“大家都没事。”
傅晏在人海中寻找宋洇的身影,问:“宋洇,你的手机呢?”
“刚刚走得太急,我怕出事,让大家什么都别带,直接出来了,手机留在火场里了。”宋洇烦躁,“这次没什么人员伤亡,幸好明天是我的生日宴,酒店清了场,没什么客人,消防员那边把楼层高的工作人员也救出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傅晏的目光顿在,在茫茫人海中锁定。
消防车旁,俏丽的少女套了救援队的外套,还鲜活,傅晏的目光柔和下来。
“那就好。”
“嗯。”宋洇点点头,“就是我的手机……对了,你刚刚发消息和我说什么事来着的?”
傅晏垂下眼帘,失笑:“也没什么。”
“真的?”
傅晏温柔:“真的。”
“好吧。”
傅晏笑笑:“你平安就好。”
“我刚给爸爸点个电话,他应该和孟晚枝说了,她电话进来了。”宋洇迟疑,“你好好照顾阿姨,我先挂了。”
“好。”
宋洇宽慰地笑笑,“有事和我讲。”
“一定。”
傅晏谢过了司机大叔,一个人独立离开。
少年的身影单薄,摘下帽子时,碎发因为出冷汗而润湿,一双冷恹的眼眸眼尾少见地泛了红。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记者和围观者的人流中逆行。
着火的大楼在他的身后,染红了半边漆黑的天空,像是一场无尽诡谲的深渊地狱。
心脏从天堂到地狱,又回到人间。
傅晏打了电话到傅氏的总部,点名要找傅诚。
秘书小姐笑得矜持,问话时几分不屑:“请问您是哪位?找我们经理有什么事?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