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被易南淮盯着, 林上森发出了一阵巨大的笑声,然后双手啪啪鼓掌,“从留道友, 我果然没料错, 我们就是一样的人。那些早就腐朽成泥的东西,也只要天机阁的那些老古董才会忌讳莫深, 甚至以为别人和他们一样,紧张一些无谓之事, 真是好笑。”
易南淮扯开一个笑, 也不附和, 被易南淮越发深沉的眼神盯住,林上森终于是笑不下去,眯着的眼流露正经, “道友如此这般,可真浪费了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
易南淮说,“虚幽子你还是闲话少说吧,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耐心。”
林上森忽然像是被抽掉全身骨头一样, 摊在椅子上,用手罩在眼睛上,“我要怎么说, 我看到了一个噩梦。”
“照实说。”
“唉──”林上森长叹一声,开始叙述,比起之前感染力十足的语调,他现在的语气可谓异常平直, 平直得显得异常机械空洞。这种毫无起伏的平直让人感觉十分压抑,就好像他必须把自己从讲述的事中生生抽离出来,催眠自己,所述之事和自己无关,不然他会就此崩溃。
“我看到了毁灭,我看到了支离破碎的世界,小归被觊觎,而我,护不住他……”
林上森很疲惫,只是短短一句话,仿佛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占卜了一次又一次,不停不停地占卜,在没有星星的白天摇龟甲,在太阳落下的时候盯着满天星斗,眼睛都快要瞎掉!但不管我占卜了多少次,不管是观星还是人势,千万种可能竟全都殊途同归,既定的未来如此黑暗痛苦令人绝望,笼罩着我,笼罩这小归,笼罩着藏元界,世界没救了,但只有我知道。”
林上森停下了,他盯着易南淮看,却在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没有恐惧、没有忧虑、甚至没有情绪波澜,移开眼神,林上森狠狠地说:“去他的世界毁灭,我一点都不在乎,但小归被纠缠在这个必死的局里,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无法保全他。”林上森的声音充满恶意。
易南淮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地瘦了,窥天机,如此频繁地窥天机,甚至不计代价地妄想改人势,也亏得林上森本就福泽深厚,不然再有几条命都不够天道反噬的。
“藏元界毁灭的原因是什么?”易南淮需要再确定一些事。
“不清楚,我看到了天崩地裂,嘶喊哭嚎,兴许是因为一个,一个魔,像十万前一样。”
“觊觎三归的是什么人。”
“借口得到小归的灵体以救世的人。”
“天机阁。”
林上森不说话,也可能是默认。
“那你呢,你看到自己了吗?”易南淮仿佛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林上森脑子里的线突然断了,他愣了一会儿,习惯性地眯起眼睛,挤出一句话,“医者不自医,算者不自算。”
“如果要盗取三归的灵体,需要怎么办?”
“眼睛,不管是星于灵体还是小归的曦与灵体,精粹都在眼睛里,如果要想得到小归的灵力,就必须要得到小归的眼睛,然后小归会被杀死。”
“如果,你没有发现你口中的变数,当穷途陌路时,你奈如何?”
“以命换命吧。”林上森语气颇为苦涩,不管怎样,就算不要命了,他也必须保下小归。
“所以,那个变数是我。”易南淮说的是问句,却用肯定的语气。
“四十七年前,如往常一样,我夜观天象,因为失望过太多次,我其实不抱有什么希望,只不过是已经养成习惯了,只要繁星满天,必观星以求生机。但就是在那一天,既定的星序位置突然混乱,混乱的时间很短,不过眨眼一刹那而已,随机就恢复了原样。
我狂喜,立马通过人势手段以求证,从留道友,你敢相信吗,必死之局有了变数。后来我开始密切关注这个事,天象无规律地发生混乱,虽然每次混乱的时间都很短暂,并且,几乎在刹那之间天象就好像恢复了原样,但我敢肯定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这种预兆在丹山宴开启之时突发强烈,所以我让小归进了沧溟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