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
“行了行了打住。”余鹤终于看不下去了,紧急叫停。
若廷正模仿那些传话的太监宫女,学着他们捏着嗓子满脸震惊,但没学一半余鹤就受不了了。
“这门亲事可是板上钉钉了?”余鹤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心里也拔凉拔凉的,急需一个范伟同款小暖炉。
看他这个样子,若廷虽不忍心说实话,但又觉得纸终究包不住火,只好略带歉意地点点头。
余鹤咽了口唾沫,施施然抬头:“如果,在王爷的大婚上捣乱甚至是抢婚,大概,会怎么判。”
“大概……满门抄斩。”
“如果抢的是王爷呢。”余鹤又问。
“那可能会好一点,也就是凌迟处死。”
“哦,那我就放心了。”
若廷担忧地看着余鹤,就见他整个人都丢了魂儿一样,像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般在原地踱来踱去。
“你不会真要抢婚吧,不至于吧,小栗子你真的有这么喜欢皇叔嘛。”
“谁说我喜欢他了,我只是看不惯他明明一个断袖还去祸害人家姑娘。”
“哎,话虽如此,但据闻是因为父皇给他介绍了几家千金他都不满意,执意要迎娶那个什么逐芳楼的书儿,所以一怒之下才强行要求他迎娶沈丞相家的小女儿。”
“这个殷池雪我真是……”话说一半,余鹤的语气马上弱了下去。
真是很失望。
但自己又有什么权力失望,自己本就比那书儿哪哪都不如,且来得又晚,还是个太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众情人,身份高贵的皇室血统,凭什么瞧得上自己。
所以说,饭可以多吃,梦还是少做。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余鹤话锋一转。
“初步定在下个月初七,说同月不能同时办喜事,这个月有父皇的寿辰,所以皇叔的婚期便定在下个月了。”
余鹤掰着手指算了算,那这样的话满打满算也还有整整十五天的时间。
“殿下,那你知道王爷那边是什么意思么。”
“这个,不清楚,但我猜铁定是不愿意的吧,毕竟人家早就心有所属。”
“是啊,要找一个比书儿还优秀的人,的确不易。”一想到这点,所有的热情瞬间都被浇灭。
余鹤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固定系统任务是和殷池雪刷亲密值,而是已经带入了个人感情在其中。
只想着,怎么才能阻止他结婚,怎么才能让他稍微注意到自己。
但这些,终究都败在一个“书儿”身上。
若廷搓着小手,脸上稍显犹疑,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良久,他才这样说了一句:“其实你没必要太操心那个书儿。”
余鹤抬头:“什么意思。”
若廷挠挠腮帮子,似是有些尴尬,半晌才极不自然地笑笑:“就是字面意思。”
余鹤还想说设呢,就被若廷又强行转移话题:
“不是说要帮我讨父皇开心嘛,这么久了你到底想出主意了没。”
“正在想嘛,你别催。”
其实皇帝的喜好只要随便找个贴身伺候他的丫鬟太监,塞点银子问一问就ok,但问题是,如果皇上说喜欢白白胖胖的妹子,他过生日还要当着一众后宫大臣的面给他塞个妹子?
或者说如果皇上喜欢吃宫保鸡丁难不成还要给他做一桌子的宫保鸡丁?
这样未免太没有创意了吧。
所以既要投其所好还要别出心裁——
长清宫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皇帝寿辰当天——
这一天出奇的热闹,余鹤一见这场面就想到了宋丹丹的小品——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几百个宫女小太监双手端着食物贡品来来往往。
这一天,后宫所有妃子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在皇帝面前一秀红颜,就连向来不谙世事的瑜贵妃都换了身新衣服,往那一坐,余鹤瞬间眼都直了。
熹淑妃今天穿了身浅粉色的衣裳,即使初春乍暖的,她还是忍着寒风将早早在秀子阁做的夏季衣裳穿了出来,此时她冻的嘴唇都紫了,但面上还是那从容的笑。
几位皇子更是打扮的英姿飒爽,往那一站,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皇帝还在寝殿由丫鬟侍候着更衣,一层一层繁琐的服饰看的人眼花缭乱。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恭迎皇帝的到来,殊不知,这看起来友好和谐的场面,实则暗地里早就风云涌动——
第45章 废位太子(11)
“你觉得我们的贺礼能行得通么。”
若廷坐在一对皇子中间的上座, 余鹤就站在他旁边,手持拂尘, 百无聊赖地东瞅西望。
“放心,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 不管是多么英明的领导或者说君主,没有哪个是不喜欢被拍马屁的。”
若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且拍马屁要拍准,千万别拍马蹄子上。”余鹤又加了这么一句。
说着,他望向还坐在一边春风得意的若安, 强憋住笑。
不知道这货在那自我得意什么劲儿。
“皇兄。”
正当余鹤若廷二人避着他人讲悄悄话之际,身旁落了一道娇俏明朗的声线,伴随着大面积的阴影——
二人缓缓回头——
嗯?这谁?好像有点眼熟?
“皇妹!”倒是若廷先认出了那人,碍于周围坐了不少人, 若廷也只是压低声音兴奋地喊了一声。
余鹤左看右看,这才看出来, 这个身材略显丰满的的丫头,不就是女版邵明旻么?
“咦, 您是……茗敏公主?”余鹤学着电视剧中那些太监捏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故作惊讶道。
茗敏羞羞怯怯地低下头,小脸通红:“小栗子公公,好久不见。”
“奴才眼拙,乍一眼没认出公主您来,望公主恕罪呀, 实在是因为公主殿下变化太大了。”
余鹤说这话还真不是阿谀奉承,上一次见茗敏公主的时候视觉上感觉她怎么也得一百七八十斤吧,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减肥餐见效了还是因为茗敏每天都要勤奋锻炼, 不过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茗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都小了一半,身上的肉看起来都紧实了很多。
“小栗子你的减肥餐成效尚甚,皇姐皇妹们都喊着要我再抄一份给她们送去来着。”
余鹤笑笑:“公主不可骄傲,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茗敏掩嘴笑笑,大眼睛眨巴眨巴,余鹤竟从其中读出了一丝可爱。
“公主,等皇上寿辰结束了劳烦您再来一趟长清宫,奴才还有好东西要赠予您。”
毕竟这邵明旻也是自己的后背,毕竟也算是若廷这一派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那些什么神仙水精华套装都是他自己买的,羊毛出在羊身上,索性让他全拿回去好了,正好自己也送个顺水人情。
“什么好东西,不妨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突兀的,一道魔音穿脑,吓得余鹤脑子里那根弦都跟着弹了一弹。
一回头,正对上一双妖艳的丹凤眼。
嗯?生面孔,没见过啊。
“皇、皇姐。”茗敏赶紧起身,毕恭毕敬地向那个丹凤眼的女人福了一安。
皇姐?
之前在御膳房偶遇茗敏,和她聊天时听她提过那么一嘴,她在宫中排行老四,上面一个长公主一个太子一个已经夭折的皇子,而茗敏口口声声喊着的这位“皇姐”,可不就是皇后家的长公主么?
刚进宫那天随皇帝去各位妃zǐ_gōng 中混脸熟,当时只见到了皇后的小女儿,听闻长公主当时陪皇太后去了西山寺斋戒祭拜,今日有幸一见,觉得长得还挺漂亮,和她朴素的母后完全是两种风格。
“本宫真是觉得奇了,这小小一个太监都将这宫中划分三六九等了?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只我皇妹才能拥有的?”
长公主茗芸说话略显尖酸刻薄之态,听得余鹤极不痛快。
但不痛快也没办法,人家是长公主,更是皇室第一子嗣,比太子都大那么一点点的。
“公主殿下误会啦。”余鹤马上摆出笑脸,接着凑到长公主耳边悄声道,“公主有所不知,奴才这次随太子一道下民间体察民情,偶然间得知民间一间专门制作焕颜精华露的作坊,也算是运气好,从他们那里求得几瓶精华露给公主们带了回来。”
茗芸斜视他一眼,高傲仰起头:“何为焕颜精华露。”
“能让公主肌肤变得水润光滑紧致有弹性的神物,本是给公主留了最多一瓶,想着什么时候亲自给公主送过去,可又怕其他公主知道后心生不快,所以只能这样分开相送。”
这时候,茗芸终于回过头正视起余鹤:“当真?”
“千真万确,长公主就配得起这量最多效果最佳的一瓶,奴才一直给长公主留着呢,但凡小说乱说一个字,欢迎来砍。”
这一句话令茗芸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虽然表面上还装作冷艳满不在乎的模样,实则内心都快乐开了花儿:
“这小太监太可爱了叭!说话又好听长得又好看又机灵,为什么都不问过我直接就送到太zǐ_gōng 里了,不行!我一定要找个合适时机向父皇要人!”
打发走了长公主,就见茗敏正捏着袖子紧张兮兮地坐在后面,见余鹤回来,忙迎上去:
“小栗子,我皇姐没为难你吧。”
余鹤笑笑,凑过去小声道:“恕我直言,长公主这智商怕是一辈子也为难不到我。”
茗敏听了也跟着“噗嗤”笑出声,两人对着头笑作一团,马上又觉得不成规矩,于是尴尬的火速分开。
茗敏此时内心os:为什么小栗子是个太监呢,好想嫁给他,可惜没有机会了,哎——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皇帝才穿着他精致剪裁的新衣裳和皇太后从大殿缓缓走出来——
见到皇帝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后宫佳丽、文武百官、皇子公主齐刷刷起身以目光恭迎皇帝上座,气势之磅礴令人咂舌。
皇帝跟着他老娘皇太后在万人瞩目下坐在了早早准备好的上座,紧跟着右手边就是按照辈分大小排下来的皇后——贵妃——淑妃——德妃;左手边也同样是按照辈分排下来的太子——长公主——二三四五皇子/公主。
人群中,殷池雪又鹤立鸡群般一下子突兀了出来,坐在一群歪瓜裂枣的王爷中间格外扎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但是殷池雪看起来兴致索然,只是坐在那里摩挲着随身佩戴的玉佩,眼睛也一直望着某处发呆。
余鹤这么看着,半晌,默默回过头。
接下来,按照一般程序,皇帝要先发表一通高谈阔论,然后观看庆贺舞蹈等节目,继而便是群臣祝寿,大臣们挨个上前赠送他们卯足了劲儿准备好的礼物,然后皇帝就启动“记仇模式”,谁送的礼物让他不满意,全记下来,日后挨个为难他们。
看着满桌珍馐,若廷其实在那边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但没办法,父皇没下令,谁也不能动筷。
“朕正好也想借此机会,想就太子出宫一事做个总结。”
此话一出,正盯着美食不停咽口水的若廷立马浑身紧绷,下意识就向皇帝那边看过去。
“本来呢,朕听从连太师之意,送太子出宫学习以及体察民情,这事,该是只有朝中之人才知,甚至有诸多爱卿都是在太子出宫之后猜得到消息,但太子半道曾遭遇灵修寺绑架,朕一直颇为好奇,到底是谁将此时泄露了出去,给太子惹来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寿辰大典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目视前方,也有的确实觉得匪夷所思,正思忖着到底会是谁这么不怕死将太子出宫一事泄露出去。
余鹤不着痕迹地抬眼,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
特别是熹淑妃和若安的表情变化,熹淑妃就坐在瑜贵妃旁边,她稍稍偏头,同瑜贵妃悄悄说了句什么,尔后,瑜贵妃也马上跟着点头。
而若安的表情就很好玩了,之所以说好玩,而是他本来是一副胸有成竹似乎是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的表情,但不大一会儿他又眉头紧蹙,似乎是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眼看气氛一度僵化,余鹤灵机一动,忙凑到若廷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若廷有些犹疑:“真的要这么做么。”
“太子,信我呗。”说着,余鹤还冲他骚气地挤眉弄眼一番。
若廷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下忽然站起身,对着皇帝一抱拳:
“承蒙父皇厚爱,儿臣感激涕零,只是今日乃父皇的大喜之日,父亲为儿担忧的心情儿臣深表理解,但也不想父皇为此事而扫兴,再说,儿臣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么,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不如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一句“儿子的生死都是随风而去的屁事,父亲的生日才是顶天大事”惹得皇帝连连赞叹,心道这这趟出宫太子果然成长了不少,说话都成熟了,甚至智商都跟着在线了。
“若廷说得对,那朕暂时就不去追究。”说着,皇帝一抬手。
霎时间,一排穿着绫罗绸缎的漂亮小姐姐迈着优雅步伐袅袅婷婷等上台来,抚琴弄弦,摇曳生姿。
然而这场绝美盛宴,恐怕除了皇帝和皇太后之外,根本再无人关注。
毕竟接下来的活动才是重头戏。
然而这皇帝就跟故意吊他们胃口一样,本以为一曲终了就到了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结果接下来还有京城名声籍甚的戏班子前来助兴,完了还有武术团队上台表演。
皇帝可是乐呵了,台下的大臣心里都苦不堪言。
酒足饭饱之后,那些个表演人员终于消停了,也意味着,公开处刑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太监总管一声吆喝,每个人几乎都蓄势待发地等着上前祝寿。
说是祝寿实在有些夸张,毕竟皇帝撑死也才四十岁。
第一拨上去的是皇帝的那些兄弟叔伯,也就是那些王爷什么的,大概得有将近三十多人,有不少还是先皇的兄弟,都得有七八十岁了,送的东西自然也没什么新意,都是拿金银玉石堆砌起来的。
包括殷池雪,就送了一个比他脸盘都大的寿桃,看起来也挺没诚意,但胜在那玩意儿死沉,两个小太监合伙给抬上来的,这么看起来还挺像回事儿。
王爷送完了便是太师丞相之类的三品以上官员赠礼祝寿,余鹤大概看了看他们送的东西,千篇一律,没一个讨人喜欢的,也就连太师稍微动了动脑子,知道皇帝好山水画,送了幅黄公望的真迹。
轮到那些妃子,一个个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艳。
但没用。
都敌不过瑜贵妃嘴甜说两句祝词。
轮到公主皇子们,长公主自幼擅书画,送了自己亲手绘制的百松图,皇帝一开心,当场赏了她绸缎百匹。
轮到若廷了,可以说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想看看这皇帝的大儿子到底能送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