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外的桃花林,地是富商李家的。
每到春天,桃树开满了鲜花,风一吹,枝头的桃花就随风落下,林中好似下了一场花雨,美轮美奂。
租地种桃的王叔已经头发半白了,他与汴京一般的平民百姓并没有什么不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春天的时候桃花盛开,时有文人雅客到桃林赏花吟诗,那倒不碍事,因为桃树还没有果子,不会有偷果贼。
可昨晚忽然春雷阵阵,风雨极大。
王叔一晚上没睡好,想着这风雨来得也太不寻常,不知桃树有没有被吹倒。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
今日天边才露出一点白,王叔就已经起来。
等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桃林。
粉色的花瓣铺了满地,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芳香。
温柔的春风迎面拂来,王叔微微眯眼,感受着春日的静好。
然后,他的脚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的脚踩上了一只手。
桃林里哪来的手?
王叔愣住,心里直哆嗦,缓缓将脚移开,然后他发现,那是一条断臂。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大着胆子朝前方的桃树走去,接着便是他破了音的惊呼,老人家煞白着脸,跌跌撞撞地从桃林仓皇离开,直奔开封府。
桃林中,一个女人的尸体横陈在地上,她眼睛睁大,嘴角的血早已凝固,衣物不足蔽体,四肢被砍下,分别散落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杜筱宁见过死人,但没见过死状如此残忍的死人,乍一见,顿时头皮发麻,倒抽了一口凉气,同时迅速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展昭侧头看向杜筱宁,方才还风度翩翩的公子手遮着眼睛,露出来的脸庞和嘴唇都有些发白,显然是吓得够呛。
展昭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不是说不怕死人的吗?”
杜筱宁:“”
诚然她是见过死人,但真没见过这样的。
从前她有时也会翻父亲的资料,在照片上也看过各种各样的场面,但那都是照片而已。
到了这个世界,她跟着杜若渝在刑部也见过死人,那些人虽然死了,但人还是全须全尾的,哪像眼前这具女尸?
杜筱宁深呼吸,遮住眼睛的手放下,但目光绝不乱瞟。
“我确实不怕死人,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她不像公孙策懂医术,也不是验尸的仵作,看到死状如此凄惨的场面,一时受到些许惊吓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展昭有些无语,转而走向正在验尸的仵作。
仵作身上穿着验尸专用的衣服,双手带着手套,见展昭过去,便示意身边的徒弟帮他将手套和工作服脱下。
展昭:“是谋杀吗?”
仵作点头,“死者应该是在午夜时分遇害,四肢有被绳索捆绑的伤痕,身上也有数处磕伤,但这些伤并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她脖子处的勒痕,她是被人用绳索吊死后分尸。”
仵作在跟展昭说话,原本围观的百姓虽然已经被疏散,可还有好事者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杜筱宁目光落在被衙役挡在不远处的人群,又转头看向那棵发现死者的桃树。
桃树下躺着的,本该是个爱美的花样少女。
可是此刻,她无知无觉,躺在地上,不远处还有窥视的目光。
三公子顾不上害怕,默默地脱下罩衣,动作小心且温柔地盖在死者身上。
正在听仵作汇报尸检结果的展昭,眼睛余光不经意瞥到那一幕,有些意外。
这时张龙带着衙役走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尸体上,问道:“死后分尸?”
展昭点头,跟张龙说道:“先把死者的身份弄清楚,报案的王叔呢?”
“在小木屋里待着呢,老人家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老人家说死者是李家的五姑娘。”张龙一边说,一边招呼衙役将死者散落的四肢收拾好,并且将桃树下的尸体抬上担架。
展昭微微颔首,徐声说道:“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受到惊吓也正常,让人好好安抚他,等会儿我们再去问话。”
稍顿,他又说:“通知李家的人到开封府认尸吧。”
张龙应了声好,目光再度落在已经被衙役放至担架上的尸体,语气同情地说道:“可惜。”
谁说不是可惜呢?
听老人家说,李家的五姑娘,今年双八年华,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
好好的一个年轻姑娘,家境殷实,她本该有着平顺美好的人生,却遭此横祸,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