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字熊飞,年二十五,家中独子,父亲在他年幼时去世,如今仅剩母亲和家中仆人在陈州家中。
杜筱宁沉吟看着案桌上的宣纸,纸上的字歪歪斜斜,是她刚才写下的。
今日离开开封府的时候,公孙策含蓄提醒她回府后要多练字。
这不,她回府沐浴后就把笔墨摆上了。
她拿起宣纸,吹干上面的笔墨,叹息道:“早知要跟着公孙混,我该早日把字练好的。”
否则这样丑的字出现在开封府的宗卷里,是要闹笑话的。
但字丑这事情,实在不能怪她。
她从前写的都是圆珠笔签字笔,只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练过个把月的毛笔字,毛笔字能写得好看就奇怪了。
她走到窗前,倚着窗棂,神情若有所思。
白天时的书生袍已经换下,束起的长发此时垂在身后,这时候的杜筱宁,是不折不扣的女儿模样。
为了适应现在的身份,她曾经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观察模仿汴京这些公子哥的行为举止。
侍女思瑶端着热水推门而入,“公子,该要洗漱歇下了。”
杜筱宁侧头,冲思瑶露出一个笑容,“来了。”
不同于白天时的清越声音,此时杜筱宁的声音低柔,有些软糯。
思瑶曾经听过口技者的表演,能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
她家公子虽然不能像口技者那样什么都能模仿,却能自如的切换几种声线。
有时是清越少年音,有时是温润公子音。
杜筱宁平日在众人面前用的,是温润公子音。
晚上跟思瑶相处时用的大多数是本音,偶尔心血来潮跟思瑶玩耍时,会用清越少年音撒娇卖萌。
杜筱宁如今的声音,是她的本音。
一听就是姑娘家的嗓音。
思瑶端着热水过去放在一旁,然后拿起梳子帮杜筱宁梳理散落的长发。
“公子,您今天累吗?”
“不累。”
思瑶看着铜镜里的人,欲言又止。
杜筱宁扭头,“怎么?担心我会露馅?”
思瑶撇了撇嘴,“倒不是担心公子会露馅,就是”
她歪头想了片刻,然后神情认真地说道:“就是有点担心公子在开封府玩得太高兴,忘形了。”
思瑶在杜筱宁身边已经三年了。
从杜筱宁成为杜尚书的义子开始,她就被安排在杜筱宁身边。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杜筱宁是女儿身。
那时候她和好几个侍女姐姐一起安排在云起居,除了她们几人,府里的粗使丫鬟只在白天某个固定的时间来做事。
半个月后,几个侍女姐姐被送走了,偌大的云起居只剩下她和三公子两人。
侍女姐姐们临走前还十分艳羡地看着她,觉得她大概率是被三公子挑中了当房里人。
那时她天真懵懂,想到侍女姐姐说的话,就小心脏乱蹦。
那天夜里,三公子把她叫到了房里。
她站在三公子面前,心想自己今夜漂亮吗?能让三公子喜欢吗?
然后她听到三公子说:“思瑶啊,我跟你是一样的。”
她以为三公子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要对她表白。毕竟,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思瑶紧张得双手都绞在了一起,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三公子在她面前宽衣,再然后——
思瑶心里有点不太想活了。
怎么可能呢?
三公子风度翩翩,温柔似水,又体贴。
她第一天到云起居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还没干活就受伤,三公子肯定会嫌她没用,她急得快哭了,为了不被赶走,只能硬撑着。
谁知三公子见到她,招手让她过去,温声询问:“我看你方才走路姿势有些不对,是脚踝受伤了么?去找陆叔要点膏药贴,膏药不管用就请大夫来看,花费就记在我的账上。”
生平第一次被这样温柔对待的思瑶,心跳得噗通噗通的。
半个月以来,她一直在留意三公子。
三公子举止风流文雅,可并不娘气,丝毫看不出来女扮男装的痕迹
有的事情不能细想,细想了就更不想活。
如果三公子是个姑娘,那么这半个月来,她怎么可以对着三公子面红心跳呢?
思瑶内心绝望极了,梦中情郎变成了女儿身,无异于塌房。
三公子完全不懂她的绝望,还一脸哀怨看着她:“难道因为我是姑娘,思瑶就不喜欢了吗?”
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着吓人的话——
“要是思瑶愿意,我也可以抛弃世俗之见”
三公子的话没说完,就被思瑶捂住了嘴巴。
思瑶又羞又恼,“公子!”
后来,思瑶才知道不管三公子是男是女,她的性子就是这样。
对待小姐姐们,三公子一概都是温柔的体贴的。
换句话说,思瑶觉得三公子有点到处乱撩,是个芳心纵火犯。
就不知道芳心纵火犯到了开封府之后,会不会收敛一些。
万一不收敛
思瑶无法想象有着肃杀之气的开封府,时常有小姐姐在大门前流连,希望能偶遇三公子的场面会是怎样的。
思瑶内心很忧虑,可杜筱宁却很淡定。
只见三公子站起来,她望着思瑶。
一只手轻抬思瑶的下巴,弯着那双凤眸,另一只手点了点思瑶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