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这是什么话,比起你,我对那些悠然自得的家伙更加感兴趣。炸弹就藏在某个角落,玩的开心。”耳机里失去了人声,却传来极有节奏的咔哒声,像是指甲在塑料按钮边缘不断刮挠——男人在恫吓他。车内的冷光将车厢照的明亮,于歌拉住手环稳住身体,敏锐地观察四周。所有座位下、后排夹缝、控制柜四周甚至垃圾桶内,都并无可疑的物件。窝在座位上的老人大力地咳嗽,摇晃的车厢内乘客推搡,于歌踮起脚尖,强行保持镇定四处找寻。带着金戒的男子电话中谈笑自若,手中深色皮箱若隐若现。似乎是察觉到陌生人探究的目光,男子不愉地握紧皮箱侧过身。这是再普通不过的5路公交车,乘客都未露异常。来回两次未找寻到可疑物品,于歌顿住脚,冷汗涔涔浸满手心。神秘男人对着耳机轻轻弹舌,像是夺命的倒计时。于歌神经紧绷,却逐渐冷静下来。车内有监控,亲自上来安放炸弹等于自投罗网。那么炸弹一定是上车前,使用手段让乘客“自然地”带了上来。排气声猛地一停,公交车碰上红灯停下。于歌重新回到车厢最后开始检查。后排多是困乏的老人及上班族,随身物品只有敞开的袋子,公文包也薄扁无异常。多种气味在冷气下格外令人不适,空气仿佛降到零点,于歌支起耳朵慢步向前,察觉到滴滴的电子音。一个男子瘫在橘色专座上,脚边一个盐水鸭的包装袋被乘客踢得乱窜。于歌认识那家店,江诗盈家小区门口时常排起长龙的老字号。男子应是与于歌同一个站台上车。他走至男子身前,微微俯身注意声响,果然电子音高了许多。“抱歉,可以看一下袋子吗?”在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炸弹时,他不想引起恐慌。男子金刚怒目,脾气也颇为暴躁,不耐地挥手想将人赶走。电子音愈发急促,下一处站台就快到达,于歌不愿耽搁,再次道歉后迅速拎起纸袋,将里面方方正正的包装盒取了出来。“唉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盛气凌人的怒喊让这里迅速空出一个小圈,于歌恍若未闻,避开男子来抢夺的手拆开包装。卡通图案的纸盒缓缓坠地,躺在于歌手心的压根不是盐水鸭,而是不断闪烁红光倒计时的黑色箱子。“什么玩意?”男子横肉错愕地抖了两下。于歌脱下宽松的外套将黑箱子裹住,屏住呼吸探身向车外看去。这段路已是居民区,道路两旁人行道离得极近,压根无法将炸弹向窗外丢去。公交车停在站台,于歌不顾男人迟疑的喊叫急匆匆下车,顿时热气扑面,汗水凝结在睫毛根部,他因为耳机里尖锐的嘲笑而面色发冷,疯狂向前跑去。距离爆炸还有23秒。于歌呼吸都堵在了鼻腔,大口喘息冲向一栋五楼高的楼房。10秒,他费力地转动前往天台的门把手,一阵喀拉声后铁门开启。3秒,确认下方无人,他取下包裹着的外套,移动肩部将并不算轻的黑箱子用力掷向斜上方。0秒——“砰!”两栋楼之间的上空一声巨响,行人齐齐顿足注视。半空中一个敞开的黑色箱子受了重力飞速下坠,而各色彩片四处纷飞,像是生日的庆祝。没有炸弹,只有一个肉色的卡通猪头呱唧一下蹦出,弹到了天台之上,恰巧落在于歌的脚边。他喘着气,冷笑着捂住蓝牙耳机,“耍我吗?”“对不起,不过你反应很快呢。”男人笑的张狂,半晌又平息下来,“这只是热身,狂欢即将开始。快打开小礼物瞧瞧,前往狂欢之地吧。”于歌压抑住怒气,俯身捡起软弹的猪头玩具,轻易将其撕裂。赫然是一张卷起来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个近于郊区的地址。5路公交车压根是拖延时间的幌子,江诗盈已经被转移到这个地址。无冤无仇,却用尽方法的刁难折磨他人,不啻如此,甚至以拉上无辜之人的性命为荣。于歌静静地转身下楼。这一瞬,他只想将对方的手脚打断丢入河中。出租车上十分安静,于歌心不在焉地转动神秘人留下的手机,半晌又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果不其然有不少严辞云的未接电话。于歌暗叹一声,泄气地阖眼。对方愈是因为他担心忧虑,他就愈不愿将严辞云拉扯进这件事。“如果我安全回来,我就给你明确的回复。”于歌最后戳了戳“腻歪精”三个字,再次将手机藏好。待下一班5路公交车到达小区站台,严辞云按照小美进入事务所查到的定位,顺利找到被于歌丢在站台角落的追踪器。严辞云紧紧握住还在运作的追踪器,直至其边缘嵌入手心带来刺痛。他明白,这是于歌刻意舍弃的线索。他心烦意乱地在站台踯躅,敏锐地在座椅后的广告牌前驻足,顺着边缘的小广告往下看,竟找到一张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贴纸。上面写了个地址,又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甜甜圈。果然,这躲在暗处的家伙会寄假手指过来,怎么会放任于歌将他排除在游戏之外。严辞云面色沉冷,握紧追踪器果断转身,向郊区赶去。是一处独栋乡村别墅,依山而建,周遭树木葱茏。藤蔓缠绕的花式铁栅栏不透光线,大门敞开,一派诡异不详的气息。黑黝黝的窗户如有鬼魅游离,于歌推开大门步入院子,不顾碎叶突兀的声响直奔门前台阶。像是红外感应,又似是人脸识别,圆拱形门冷不丁开启,走廊壁灯陆续点燃,像是一条直奔终点的道路。“还想做什么?”身后的门幽幽阖上,偌大空旷的别墅像是没有退路的囚笼。一直沉默的男子轻笑一声,“不是只有一扇门敞开吗?”别墅装修复古欧式,一楼灯光幽暗,除去一处,房门皆是紧闭,旋转楼梯之上的二楼暗若猛兽巨口。于歌擦去手心的汗,看向身后运作的摄像头嘲讽,“摄像头没对准那个房间呢,想让我进去,是想拖延时间吗?”“或许吧,这说不定也是我的计谋?”凭这几次的经历,即使电话对面的不是r,也无疑是一个恶趣味的混蛋。他会享受人类的懊恼、后悔,而不是雀跃与庆幸。于歌嗤笑,明白无论去哪里都有未知的危险。他头也不回,抬脚前往监控摄像头对准的紧闭房间。于歌前脚进入别墅,严辞云后脚就到达了这处。他伫立在花篱之下,锐利的视线打量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入口处已紧紧闭合无法进入,别墅西墙尽是爬山虎,东墙墙体斑驳脱落,严辞云扭了两下手腕,动作利落地踩踏一楼窗户,从二楼窗户进入屋内。是一处储物间,一片幽暗中他找寻出口,却忽地摸上怪异的机关,盥洗室的门缓慢开启。当踏入盥洗室的那一瞬,自动门砰地阖上,角落的摄像头牢牢对准外来者。盥洗室通风口不再运作,蓝色灯光将室内照的如同骇人的手术室,窗户、门皆是紧闭,构造了一个密封的空间。严辞云镇静地取出撕成条的轻柔纸巾,屏住呼吸感受屋内气流方向。纸巾微弱地晃动,方向是浴缸之上的天花板。他卸下固定浴帘的长棍,走至远离天花板的一侧,沿着天花板的纹路缝隙给劲,棍子敲上天花板的声响沉闷而无回声。上面的空间压着重物。在某一瞬,天花板再也支持不住重力轰然下落,两个女性尸体四肢扭曲地掉入浴缸,是一对母女,已经高度腐烂,臭气熏天。盥洗室真实的水泥天花板之下被加了一层隔间,用于藏尸。随着恶臭而来的,是冷不丁开始疯狂喷水的水龙头与花洒,水势之大让地面短短几秒内就铺了一层凉水。严辞云面无表情地看向摄像头,一个声音开始感叹。“你好,于歌的新朋友,恭喜你仅仅用了42秒就找到了彩蛋。不瞒你说,我的妻女很久前自杀了,所以我很讨厌这两个四处晃悠的邻居。我们接下来玩一个游戏,看到尸体中间的一个手柄了吗?请捡起来。”话音一顿,在严辞云面不改色捡起手柄后继续叙述,“这个房间完全密闭,墙壁强度高,甚至可以创造全真空环境。5分钟后,水将浸满这个房间,现在,你和小于歌都陷入了困境。”闻言,严辞云扬眉,眯起眼视线更为冰冷。“别这么生气,游戏规则很简单。”“手柄上有a、b两个选项,a于歌死亡,b你死亡。当然,小于歌的选项类似,a为你死亡,b为他自己死亡。”“当你们同时选择a、即选择牺牲对方保全自己时,就一起去死。一a一b时,选择牺牲自己的人死亡,同时选b时,神秘人x死亡,你们两同为安全。”“在淹死前,请按下按钮,做出选择吧。”冰凉的盥洗室只留下水流哗哗声,死亡的倒计时让寻常人能够发狂。而另一半,于歌背靠书房再次紧闭的门,缄默不语地拿着地上的手柄,听完游戏叙述后无奈地一笑,“所以他来了。不听话,跟来做什么?”“嗯?不害怕你的新朋友选择牺牲你吗?”男子不解。“牺牲?那是你这样的恶人才值得的背叛。”男子故作生气,“再不决定,你可会受伤哦,我不想见到你被刀子插坏。”于歌摩挲着手柄边缘,此时书房两侧的墙壁开始缓缓向中间挤压,机关启动,尖锐的刀锋向外,五分钟后,房间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捅成窟窿。他捏了下耳垂,就像严辞云哄他时时常做的那样,笑道:“囚徒困境,你果然恶趣味。”“但可惜,不论是我、严辞云,还是江诗盈,都会没事。”于歌挪脚避开缓缓接近的刀刃,抬眼淡淡看了眼被安置在墙壁正中央的摄像头,无所谓地抬臂大力将手柄摔向刀柄,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丝毫不管所谓的ab选项。他将汗湿的刘海掀开,笃定笑道:“你不是r,你是接近委托人、火化场将小男孩绑入铁箱的男人吧?”对方不置可否,于歌抬脚,盯着对面的摄像头一步步向前走,像是因为有另一个人并肩作战有了底气,“牺牲游戏、囚徒困境,不过是想见到我们纠结的狼狈丑态,或许还抱着见到自相残杀场景的侥幸心理?”“毕竟比起让我死,你们更想让我痛苦,不是吗?”于歌停下脚步,勾起脚尖将中央的平织地毯挑起。男人哑然失笑,“你说得对,你很聪明。”房间的空气被挤压,刀尖不断逼近,于歌从容不迫地蹲下,勾着拉环臂膀用力,“嘎吱”一声,厚重的木板被抬起,绳梯引向黯淡的地下室。男子不想让他死,就一定留了通往下一关的路。摄像头是见证所谓“狂欢“的媒介,而它处于墙壁正中间,一方面躲避挤压的锐器,另一方面锁定下一处通道。于歌膝盖弯起跳下地下室,令人鼻子发痒的灰尘胡乱飞舞,两侧墙壁同一瞬碰撞,刀刃交错,于歌顶上的厚重木板被墙壁压的严实,再也无法开启。地下室明火摇曳,江诗盈嘴上被封了胶布,坐在木椅上手被绑至身后,她瞪大惊恐的圆眼,望着于歌呜呜直喊。于歌先前的平静有了裂痕,他看着江诗盈身前的小桌子,上面摆着砍刀、老虎钳、一杯澄澈的液体以及打火机。男子的声音不再顺着耳机传出,变得张狂嚣张,顺着江诗盈身后的屏幕传到地下室每一个角落。他说,“好戏即将开始。”三分钟前,二楼盥洗室。水流已汇聚到严辞云的膝盖处,手柄被胡乱丢在房间的角落,他检查了四周,确实没有任何出口,门更是被机关彻底封死。修长的指尖沾了些灰尘,他并不慌乱,俯身用净水清洗干净,旋即抬起狭长的眸子,看向锃亮的镜子。严辞云肌肉紧绷,拿起沉重的水槽盖,单手扶着盥洗池边缘,另只手猛地砸向镜子。一迭清脆的碎裂声,单项透视镜后压根不是墙壁,而是空旷的走廊。熟悉光彩运用,他的光感敏锐度甚至令人发指,以至于轻松分辨出镜子的不同。二楼走廊并无摄像头,严辞云长腿一迈离开了房间,任由水管咕噜冒水。他拧干裤管,拎着鞋子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楼下有声响,于歌在楼下。他与于歌的行为如出一辙,直接走向一楼摄像头对准的房间,只是书房门被抵住,压根无法开启。他屈指敲了敲门板,声音沉闷厚实。一楼布局与二楼相似,面积却少了一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神秘男子从未想到,他还是低看了这位新朋友。严辞云绕着所有房间的边缘缓步行走,曲起的手指以相同的间隔敲过去,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壁画前停下脚步。他在外观察过别墅,一二楼垂直结构,不该产生面积的偏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一楼存在密室。食指蹭过画框的边缘,他找到木框表面最为粗粝的位置,轻轻一按——“咔哒”一声,墙纸后传来门板开启的声响。严辞云抬首,找到墙纸的边缘大力一撕,果然发黄的墙壁上有一处暗门,打开后是狭窄的石阶楼梯,直通地下室。地下室内一个硕大的电子显示屏亮起,以自拍的角度显示一位带着猪头头套的男子,他的身后是浩瀚灯火。男子像是坐在了高处,他环视一周,不再变音笑着说,“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澄湖路。”于歌望着屏幕,不敢轻举妄动。澄湖路横穿清潭市最为热闹、客流量极大的中心街区,西为船舶停靠的码头,购物商城、娱乐大厦密布。男子一把摘下猪头头套,是一位鬓角发白的中年男子,他享受着徐徐晚风,脖子上绑着炸.药。“对,澄湖路。”红蓝交错的光打在脸上,警察接到报警迅速到来,人群却还未疏散完全,他将摄像头对准身下的油罐车,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问:“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他杀了油罐车司机,将江诗盈绑入地下室后驱车来到清潭市最为热闹的地方,盘坐在油罐车上,身带炸弹与打火机,意思不言而喻。“你疯了。”于歌狂怒,死死拧眉瞪着摄像头。男子摇摇头,漫不经心地瞥过身后不远处的商务大楼显示屏,上面青春活力的广告突然被掐断陷入黑暗,旋即变为于歌身处地下室的直播。他的声音、地下室的场景顺着病毒一般的网址传递到城市的角落,直播室的名字为:【一人vs一座城市】。他说:“清潭市有11处炸弹,每五分钟会有一颗爆炸。为了让你们明白我的意思,接下来请见证5路公交车的湮灭。”话音刚落,直播室的左上角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倒计时,为00:00。5路公交车。握住方向盘的司机大叔正兢兢业业盯着路况,车厢底部却开始不断颤动,且幅度愈发大,他匆匆打灯停下公交车打开车门,只是刚下车的人还未走远,整辆车猛地爆炸,声波与热浪一阵阵涌动,耳鸣、尖叫与哭喊。5路公交车爆炸的消息不胫而走,公安局刑警队、特警支队排爆队迅速出动,根据车辆与嫌犯特征,排查沉睡的炸弹。而直播室左上角重新变为04:59,五分钟倒计时正式开始。观众成倍增长,男子拍了拍油罐车,扬声说:“欢迎来到直播间的朋友,幸福总是需要代价,清潭市过于安宁了,剩下的10颗炸弹极有可能就在你的家中。”“看到直播间的女孩与站着的青年了吗?只要他拿起工具亲自杀了那位女孩,那么炸弹倒计时彻底结束,油罐车更不会发生爆炸,我束手就擒,清潭市再次晚安好梦。”“一个人换一个城市,是不是很划算?直播间下有一个小小的‘赞同’按钮,请给这位青年一些舍小换大的勇气吧。”防暴盾牌立着,警车彻底围住这一片。而地下室的另一个显示屏同步出现了“赞同”的数目。5路公交车的爆炸无疑让整个城市惶惶不安起来,谁也不知道潜在的危险藏在了哪里,可能是5路公交车,也可能是任何人的床底。警察侦查的速度远不及那男子按下按钮的速度。听了全程的江诗盈小脸刷白,盈满泪水的双目瞪着桌上的刀具,无力地摇头。她的身后,赞同数疯狂地增长。油罐车上的男子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笑的癫狂,对这场狂欢满意至极。他放下手机转身看向大厦显示屏,与普通人一同观看地下室直播。早知道这是小说世界,他才不会窝囊这么多年。于歌看着赞同数,紧紧掐住手心。作者有话要说:么么28433334和空投的小天使~俺也赶个新鲜设置了jj新功能那个抽奖...端午12点开嘿嘿嘿48、第48章地下室中, 一个显示屏信号中断——男子不再以自拍角度进行拍摄,另一处显示屏的“赞同”数目正直线上升。屋内只有一处摄像头,位处于江诗盈的背后墙壁, 似是想锁定于歌狼狈的模样为狂欢升温, 又似是想拍摄清楚“牺牲”的过程。于歌抿着唇,视线不动声色地滑过江诗盈身后的墙壁。狭窄阶梯缓缓踏下带着湿气的双足,他对上了一双极冷的双眼,其中刺骨的坚冰又在于歌的注视下融化, 只剩下了柔韧的安抚。防止江诗盈随着视线扭头,两人短暂地交换视线, 于歌从容地抬首看向摄像头, 捂住一侧的耳机, “短期内在市里藏下这么多炸弹,你不怕露出马脚吗?”蓝牙耳机中男人轻笑一声,“谁能发现呢。”“油罐车的司机呢?”“杀了。”“那一瞬间警察就在找你, 你不怕吗?”“怕?我坦然地出现在群众视线中, 我怕什么?”男人五指拂过粗糙的发丝,瞥了眼人群疏散后空旷的广场,讥笑, “那是郊区, 驶出了监控,那些警察怎么锁定的了油罐车去向?警察现在发现我已经晚了。”于歌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只可惜,警察压根不是现在才发现他。“别说我了。时间正在流逝,难道你很希望下一颗炸弹——”他自以为一切在掌控之中, 愉悦地看着大屏幕上伫立的于歌,“砰!地一下炸死许多人?”“你不急吗?只要杀了那小女孩,一切都会恢复平静。”男子不断添油加醋,诡异的语调传遍清潭市,与直播间左上角的红色倒计时一般骇人,让动摇的人群愈发摇摆。5路公交车爆炸的信息被不断播报,整个城市陷入恐慌,负面情绪发酵后,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的性命就格外不值钱。愈发多的人不断点击“赞同”,催促木雕般的青年。于歌前行两步,故作犹豫踌躇的样子抚上砍刀的刀柄,这突然的举动让癫狂的男子不断欢呼,江诗盈哭的愈发用力,几近窒息。于歌抬起眼轻微地颔首,给江诗盈一些安抚。他不断摩挲刀柄,慌乱的视线乱飘,最终从严辞云的手势中获取了信息。江诗盈身后有炸弹,且倒计时速度慢于分秒,此时已从100变为50整。而显示屏上的数字已到达4.9万。互通完信息,严辞云深深看了眼数字跳动的炸弹,大步向地下室外走去。而于歌松开刀柄,像是说给男子听,又像是说给所有在观看直播间的人听,“五分钟爆炸一颗不假,但还有一种情况。”“你的雷.管压根不是由定时器控制。” 他直勾勾看向摄像头,“当点赞数目超过9.8万时,所有的炸弹都会同时引燃爆炸,对吗?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痛苦。”话音刚落,赞同数增幅开始下降,“冠上以小换大的名号,点赞撺掇让我成为行凶者。旁观者却没想到投出票后,每一个人都成了引爆炸弹的凶手。”男子的喘息一瞬的乱拍,让于歌愈发笃定这个事实。点赞数在某个节点猛地被掐断,除去刻意捣乱的反社会者,原本急于结束一切的群众再次开始摇摆。男子很快恢复平静,嘴唇贴上手机扬声器说,“他猜的不错,确实点赞到一定数目,所有的炸弹都会爆炸。”他津津有味地把玩着几个手柄,“但是…只要他动作快些,将‘祭品’送上路,点赞数还会上涨吗?”“不会。”令人作呕的假声再次蛊惑,“我们再催催他,不点到9.8万,或者准确来说,是10w,我们只点到数字边缘催催他。”与此同时,像是生怕于歌再语出惊人破坏计划,地下室的收音被掐断,直播间的观众再也无法听到于歌的声音。与死亡线相差的数字过于庞大,听了男子的话,果不其然点赞数再次上升。“滴答——还有三分钟,下一处爆炸的,是哪里呢?”他在狂笑。严辞云已经上楼,一楼低矮的暗门外传来警铃声。于歌不去看恢复漆黑的地下室石阶,直白地说起炸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爆炸的5路公交车离你并不远。”“所以呢?”“你是变态,你想听到爆炸的声响。但爆炸点又不会离你太近,如果引起油罐车爆炸游戏就无法进行。”“此外,一定是人聚集的地区。”男子嗤笑,“还有2分钟,还想唠嗑?”“我只是想猜猜炸弹的位置。”别墅一楼。整栋楼已发现的摄像头有三处,地下室、一楼客厅与二楼盥洗室。严辞云在警灯闪入幽暗的别墅前,迅速拉上客厅厚重的窗帘,在二楼储物间给警察打手势。刑警与侦查员同样从储物间进入别墅,小心避开任何可能存在摄像头的地方,开始搜寻电子设备,想要找寻剩余炸弹的线索。他们需处处小心,防止嫌犯意识到事情败露激情按下按钮,让一切没有回头路。7点整,警方接到第一通报警电话。对方压低声音反问“5路车上有炸弹?”,三分钟后,震耳的爆炸声传来,随后电话被挂断。8点09分,警方接到第二通报警电话,报警人为一位出租车司机,其称乘客在给钱时将一张带着血液、写着面前别墅地址的纸条塞入他手中。司机察觉不对,立刻报警。结合丢失油罐车行驶方向的地形分析,警方确认这处别墅就是下午油罐车司机凶杀案犯罪者居住地。8点11分,警方再次接到第一位报警人的电话,对方同时在与另一人对话。确认报警人位置后,警方确认其仍处于别墅内。意识到第一通电话的炸弹爆炸声是报警人在传递信息,警方迅速调动警力,锁定嫌犯后对其近日行径路线进行调查摸排,初步确认几处炸弹位置,并迅速到达澄湖路。5路公交车已经爆炸,与犯罪嫌疑人争分夺秒之时,提前让清潭市进入戒备状态的电话就尤为重要。地下室的空气愈发稀薄,于歌与江诗盈都像是滚过了热水。时间分秒流逝,于歌克制住看向地下室石阶的冲动,问男子,“你真的觉得一切都会符合你的心意?”“至少不合你的心意,不是吗?”男子不置可否,“观众在催促,还不拿起刀吗?”锋利的刀刃闪过寒光,于歌抬起手,轻柔蹭了下在出租车上划破的手指,意味不明地轻声说,“你有强迫症,对吗?”男子语气不善,“别扯开话题。”“江诗盈被你按在轮椅上推走,但草地上车轮的痕迹十分平直。急着躲开我将人绑走,你还计较这些细节,不是强迫症是什么?”“还有1分钟。”男子十分冷静。“人群聚集、视线范围无遮挡、离油罐车有距离,可以确认的范围并不大。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安置炸弹的位置也有一定规律性,比如由南到北的圆弧?我想想,或许爆炸的路线就是沿着5路?”“21秒。”掐住指尖抑制住怒气,于歌垂眸安静地分辨电话对面刑警的话语,半晌彻底闭上嘴,等待倒计时的结束。与于歌的猜测陆续相差不多,警方已经将7处炸弹成功拆离,除去别墅与5路公交车的炸弹,还有2处。于歌此刻只祈祷,下一颗引爆的已经被拆除。他的心跳仿佛也随着屏住的呼吸停下,倒计时不断接近于0,男子的声音也泡了更多的愉悦。“1。”“0——”夜风拂过斑斓的湖面,男子噙着笑猛地按下按钮,痴迷地忘向城市某个方向。人群的尖叫声、震动大地的爆炸、冲破云霄的碎裂声——都,没,有。他失了冷静,不断尝试按下按钮却无果。男子舒展开盘起的双腿,滋溜一下从油罐车上滑下,躲在其后挡住警察的枪口,咬牙切齿地死死盯住屏幕里神色淡淡的于歌。那位青年扬起下巴,却是看向监控摄像头的另一侧,像是与人微笑一般点点头,嘲讽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出现在澄湖路的那一瞬,警察才锁定你吧?”“你说什么?”大屏幕猛地一黑,像是一件衣服忽然罩了下来。那一瞬男子几乎要按下所有爆炸按钮,下一秒一切又恢复正常,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他无法看到被严辞云迅速拿走的炸弹,只能瞧见彻底放松下来的于歌。而在严辞云再次进入地下室的那一瞬,于歌就知道,所有的炸弹位置都已经被锁定。于歌双手指尖捂上蓝牙耳机,确认对面给了“已拆除”的回复后,缓缓抬首摘下耳机,将其用双手托起,还踮起脚尖像是要送到监控前。“你他妈?!”男子彻底爆炸,暴躁地来回踱步。两只耳机,一只是他处理过的蓝牙耳机,另一只却是陌生的。直播间的赞同投票已经没了意义,拉扯上全城的牺牲死亡游戏也被迫中止。男子疯癫地大笑,双目的红仿佛深入瞳孔,渗出血液来。“输了,哈。”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接近的警察,在被压制在地时疯狂地用额头撞地,像是要将一生的力气消耗殆尽。孟钧与几位警察力道十分大,压制的对方动弹不得。所有的手柄都被取走,男子平静下来,额头上血液蜿蜒,他笑着说,“总按钮,在老子舌头下面。”话音刚落,他全身迅速亮起多处红灯,急促地喊叫。脖子、腰部、腿根皆是炸弹,短时间内压根无法拆除,一旦引爆,油罐车二次爆炸的威力足以造成可怖的毁灭。那一瞬,刑警支队副队长面带决绝迅速起身,拎起癫狂的嫌犯向前冲去。将死之人的潜力总是无穷大,男子死死擒住孟钧的胳膊,两人滑过凝滞的空气急速向前。“砰!”翻过码头栏杆,血肉被爆炸炸裂的声响一声叠着一声扩散,耳膜尚在震动,两人消失在了湍急的河水中。“孟队!”包括别墅内的炸弹,由于及时控制,此次引爆的只有男子身上的炸弹。耳机传出的声音刺耳酸牙,于歌不确认对面发生了什么,但城市已经恢复了安全。他丢开耳机冲去撕开江诗盈嘴上的胶布,松开绳子后将人紧紧搂在怀中颤声安抚。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官放好对讲机,对严辞云点点头。直播间没有声音,不明所以的观众还在点着“赞同”。严辞云的裤脚还未干透,他拍了拍于歌和江诗盈抵在一块的脑袋,却未料到对方忽地起身,像是总算收起獠牙的幼兽,紧紧拥住他的腰部。“都没事了。”严辞云感受到脖颈间的湿气,轻轻吻了下对方汗涔涔的额角,一遍又一遍安抚。于歌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这次不是冲着他一人而来的绑架案,是赌上全城的犯罪。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调动肌肉独自一人向前冲,又用了多大的力气保持冷静与警方沟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