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金属回收箱冰凉刺骨,于歌用指尖抚过边缘,彻底定了决心。因为绑架案他的人生受了太多影响,他明白从拉扯灵魂的泥泞爬出来的痛苦,也明白黑暗入侵后深入骨髓的疼痛。平静的生活一旦被打破,麻烦就会接踵而至。他不想让任何一人受到波及。作者有话要说:mua殷、郗橼、demoのtest、银狗、没有绿豆高老严的高光时刻要来了,男友力max。42、第42章心中藏着事情, 于歌难以睡得踏实。清晨几束光线刚破开云层,他就缓缓睁开双眼。堆积在地上的黑色垃圾袋被丢入垃圾车,发出声声闷响。大爷先是不解地将被踩得烂扁的猪头人偶拾起, 后又瞥见血色渗出餐巾纸的死乌鸦, 忍不住用乡音表达不满。房间里十分黯淡,于歌睡眼惺忪,慢悠悠套入拖鞋起身刷牙。自称r的人联系过来的事情,于歌并未告知邢彦他们。独立解决这一切, 不让任何人受牵连,是他最为迫切的愿望。精神紧绷的后遗症是身体发酸, 于歌踩着发灰的光线, 去楼下买了豆浆饭团, 沉默地坐回事务所,机械性地咀嚼。胃部满足,他捡起落在沙发背上的衣服, 对着镜子慢慢换上。镜子中的人表情很淡, 眼下擦着暗青色,像是一夜未睡。高挑的身形很适合酷飒的打扮,垂着眼换上假发, 他又将自己摔入沙发, 弓背揉着太阳穴。r说会有人来找麻烦,于歌并不怀疑。在他初中时实施犯罪却能安然无恙地脱身,r的身份神秘而极其危险。对方时而高亢时而阴郁的声音昭示这是个癫狂的人,他想让于歌痛苦没错, 但应该不会屑于编造这样的谎言。那么就确实有正在接近的坏家伙。于歌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通如何与这些犯罪者产生关联。待小吃街恢复生气,阴云低压,于歌暗叹一声,疲累地将窗户锁好,在内侧窗沿撒了白色粉末,以便确认是否有人躲开监控踏入。脚刚踏出铁门,他又忽地转回,从工具箱底部取出拇指大小的白色方块,忖量一阵无所谓地塞入胸口,又翻找捣鼓半天才锁上铁门离开。小美刚洗漱完毕,打着哈切推开店门,门口静静伫立着一人,吓得她面色一白,嘟嘟囔囔把于歌拉进去,“今天又要出门?”“嗯。”小美将桌面光疗灯摆放好,担忧地望过去,“喉咙有点哑了,生病了?”于歌清清嗓子,确实吞咽发痛。窗外阴云密布,空气潮湿的厉害,他扯了扯箍住脖子的衣领一屁股坐下,“可能有些受凉了。”“要注意休息的哦。”小美将于歌脸扶正,往他脸上拍了些爽肤水,“今天什么风格?”“乖一点吧。”最好能让严辞云少生会儿气。小美笑吟吟,“你化烟熏妆也乖,一定像个没睡好的柴犬。”“瞎说,你骗人。”“你看,这反驳的方式都好乖。”小美俯身开始给他画眼影,再次为对方卷翘的睫毛咂舌。于歌阖着眼问,“有小罐凡士林吗?”“有呀,等会儿拿给你。嘴巴干了?”“没。”于歌小心地收紧鼻息,生怕病毒传染过去,“我怕我的粉丝想采集我指纹,所以在指头上抹点。”小美长长哦了声,压根没放在心上。周日的街道游人络绎,一向嚣张的风像是蔫了,偶尔来一阵意思意思。于歌拎着礼品袋,跟踩白块似地绕着窨井盖走,玩的不亦乐乎。公交车上晃晃悠悠,喉咙倒是越来越干涩。最后兜兜转转停在目的地,于歌已经脑袋有些发晕。去了几次严辞云家,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心底升腾起惴惴不安的情绪。缠绕许久的退缩不断蔓延,又被将严辞云从危险剥离的决心击溃,缩回角落。必须鼓足勇气坦白真相,让r不波及无辜的人。于歌定了定心神,穿过车辆寥寥的马路。矮墙外横停了几辆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轿车,于歌吸了下鼻子,在花式铁栅的中间停下脚步。小洋房厚重的门敞开,屋内没有人影攒动。草坪落着几片浅黄色的花瓣,于歌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寻找其余落下的花瓣。银杏树下的雕花亭子下,桌面堆满了礼品袋,简约的花束摆在一边。于歌将花了血本的礼物放在一边。一个空了的盘子摆在中心,上面还有巧克力的残余。“甜甜圈?”于歌犹豫地俯身端详,想到严辞云一本正经吃甜甜圈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拉开的竹藤椅上还有外套,客人们应该是一同聚在了室内。脚尖转个方向,于歌脚步发虚,晃了晃脑袋准备往洋楼内走。一片静默中忽地传来钢琴音,如同清泉击石,随着微风跳动。于歌不由支起耳朵放轻脚步,生怕步履下碎叶的声响扰了音律。于歌抿住唇,站在熟悉的房间门口。缕缕琴音悠扬,却空灵无比,正如坐在钢琴前被簇拥着的男子,清冷优雅。画板上的布被揭开,是热烈的落日。屋外阴沉闷热,室内的空气因为琴音变的干净清澈。严辞云白色里衣套着深灰色开衫,宽阔平直的肩部让衣物并不松垮,只让他像个慵懒的艺术家。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宾客素质极高,端着红酒静静伫立,一同沦陷在弹琴者的幻想世界。段秋抚着下巴,眼角瞥见熟悉的身形,诧异地抬步走去。这姑娘生的倒是像严辞云的宝贝。于歌对他颔首,早已没了第一次女装时的忸怩顾虑。“richard clayderman的《星空》,很棒,是不是?”段秋晃了晃酒杯,轻声说。于歌望着严辞云的后脑勺,轻轻点头。“我有幸听过严辞云弹这曲子。”段秋眨眨眼,将于歌礼貌地带到客厅,“他是个较真的人,能将曲子的寂寥孤独弹出满分。”“谢谢…”双手接过酒杯,于歌垂下眼想了想,抿着唇轻轻咽了一口,心里嘀咕段秋的意思。段秋扬扬下巴,“你觉得呢?”乐音构造了没有尘嚣的无际星空,于歌莫名紧张起来,神情认真地耸耸肩,“就像他画的落日,很美。”也像是雪夜踩在枝头的青鸟,抖去松软的雪,振翅向远方飞去。段秋不再刁难,凑过去悄悄说,“他能勾起听众的孤独,自己却冷静到可怕。”于歌又抿了一口红酒,不置可否。“第二遍听,却感触不同。”段秋和于歌一起,虚靠着墙壁站立,忘向脊背笔直的颀长身影,“或许里面还有些癫狂、痴想和纯粹的向往。”“有这感觉吗?”段秋试探地侧首问,“或许…像是求偶?”“噗!”意境顿时全无,于歌无奈地擦去唇角的红酒,哭笑不得,“你说的挺有意思的。”段秋咂舌,“我太熟悉他了。求偶是自然界生物本能,没什么害臊的。”于歌耳朵通红,转过身仰首一口饮尽。“再来点吧。”段秋十分愿意亲近这个有熟悉感的姑娘,边给他倒酒,就差趁着严辞云不在将他老底全揭了,“他这家伙还莫名其妙学做甜甜圈。”“你懂这其中的怪异吗?那么大个子的男人翻著书学做甜甜圈。”话音越来越高,“还是粉色巧克力!”于歌赶紧嘘他。“哼哼。”段秋得意地扭扭,“可惜你来迟,剩下的已经被抢光了。为了甜甜圈还和我们置气,真不是东西,恋爱脑一个。”于歌神色有些莫名,“…恋爱?”“是个男生。”“他那小眼神,就差把人塞怀里吃干净。”于歌听的一愣,一直到掌声交叠响起、严辞云稳步走了出来还在诧异。怎么男生状态下的他反倒被认作恋爱对象了?严辞云甫出门,就瞧见甜酷的“小女友”,还未等消化雀跃,再一看,于歌手里端着高脚杯正有模有样地晃悠。上次喝醉酒闹腾的记忆还在,严辞云头疼地走过去。“嗨。”于歌挠挠脸,有些尴尬。不说理由就不搭理人家,生日这天却不打招呼忽然跑了过来,他都觉得无地自容。“饿吗?”严辞云温热的指尖挠了挠于歌的下巴,随后灵巧地将杯子夺走。段秋和其他客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姗姗来迟的神秘来客。于歌被盯着心里发慌,舔了下还有红酒味道的唇瓣后退一步,“不饿…”严辞云嘴角下陷,漾出个浅笑,两指捏住于歌的鼻尖凑过去说,“和我上楼一下。”上楼?!他可还没忘了被强吻的事儿,于歌不乐意,滴溜着眼和段秋对视。深灰色开衫挡住视线,干燥的手带着强势圈住手腕,严辞云隔开他的视线,以行动代替语言,将人直接牵着往楼上走。“?”段秋指着严辞云的背影,和莫名其妙地朋友八卦。二楼没有多余的注视,于歌却愈发紧张。他偷偷瞧了眼领先半步的男人,干巴巴道歉,“之前一直没有理你,对不起。”严辞云挠了挠他的手心,没有说话。“虽然生日不该说这些,但我今天来…”于歌鼓足勇气,任凭对方拉着,阖眼梗着脖子就要诉说真相。“嘘。”猛地撞上硬邦邦的肩背,于歌停住话语睁开眼,就感到眉心落下个极尽温柔的吻,对方沉沉的声线商量道:“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严辞云又轻轻吻了下于歌微凉的鼻尖,“你看着不开心。”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也慌乱起来。于歌被这羽毛一般的触感撩的心痒,生怕接下来吻上唇,赶忙答应,“去哪里?”“和我走。”拎着不透明的袋子,严辞云神神秘秘引着于歌绕开交谈的朋友,推开后门溜了出去。后院低矮植物隔离出一片区域,石砌连着灰白色围墙,花篱隔绝了街道的声响。严辞云对周围的花朵熟视无睹,在墙边放下袋子,“这面墙是我们的。”“是你的。”于歌狡黠地眨眼。袋子里是多瓶不同颜色的自喷漆,于歌握紧严辞云递过来的一瓶,不敢置信,“我们…”“涂鸦,什么都可以。”严辞云握住喷漆,手腕灵巧地摇晃。藤本月季为这里带了些浪漫,庭院的主人却说出这样不符合装修风格的骇人话语。花都快吓蔫了,于歌忙摆手后退,“不行!”“说你喜欢的土味语句可以。”严辞云笑着将于歌拉回来,“说fuck,bastard也可以。”“别不开心了,好不好?”话音刚落,严辞云手臂一挥,灰白的墙体立刻多了一道洒脱的蓝色痕迹。像是一板一眼的规律人生被猛地一击,他喘了喘气,瞳孔盯着突兀的油漆,情绪高涨了起来。遇上了于歌后,所谓的克制都成了笑话。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炸裂的火树银花,灼伤他的理智。他不想用自我束缚的规则束缚于歌,他想让对方保持最舒服的节奏。于歌的人生不是音乐、美术、过度的自律,他应该是自在无拘的。他被对方的活力感染,也想将这样的情绪宣泄出来。于歌目瞪口呆,握紧自喷漆的手不禁渗出汗水——因为蠢蠢欲动。严辞云确实十分有绘画天赋,他不顾衣服,动作流畅地在墙上飞速绘制。还未等于歌回神,一只张着嘴的绵羊凶巴巴站在地上。一个对话框在它嘴边,里面只有一个大字:咩。“这是什么?”于歌好气又好笑地指着羊嘴里的甜甜圈。“是你。”严辞云平稳下呼吸,凑过去想揽着于歌带他,不料被调侃的人龇牙咧嘴跳出去,先前的犹豫一扫而光,使劲摇晃喷漆就蹲下开始乱喷,“等着瞧。”一个歪歪扭扭的云朵画在了羊蹄子下,于歌笑的不怀好意,“哥哥,你被我踩住了。”严辞云同样蹲下,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一片蓝的云朵里喷了只粉色的小鱼,“你。”“可恶。”于歌不乐意,用黑色箭头标识,明示将鱼挪出去了。“是在钓鱼呢?”严辞云被他这呆愣愣的样子逗乐了,就要起身在箭头另一侧画个渔夫,于歌哪里能让他得逞,骤然起身去抢他的喷漆。两人谁也不让,于歌张牙舞爪将他擒住,可惜感冒后脚一扭,踩着花不说,摇摇晃晃就要跌下。被握住肩膀的严辞云无法借力,无奈地被压倒在草坪上。“哎哟。”即使被护住额头,于歌还是撞的眼冒金星,胳膊使不上劲,就这么摔倒在另个人身上。一通玩闹后的两人都有些气息不平,低云将光线过滤的十分朦胧,紧闭的大门隔绝人声,除去于歌揉额头的哼唧,沉默氤氲着。严辞云的骨骼很硬,于歌扶着他的肩膀,眼里还有生理性泪水。他缓缓起身,垂下眼抱歉地看着严辞云,却意识到交缠的鼻息,忽地屏住呼吸。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心跳处于一个频率,近到视线紧紧黏在一起。“开心些了吗?”严辞云手背沾了油漆,他用干净的手心蹭蹭于歌的脸颊,哑声说。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映月的深潭,想将无措的旅人诱惑进来。于歌不由吞了下口水,本就不适的喉咙愈发干涩发紧,他没滋没味地嗯了声,却迟迟不起身。严辞云另一只手落在于歌的腰侧,他轻笑一声,忽地用力反将于歌压在草坪上,柔顺的发丝垂在对方的额顶。“我很想你。”屈肘撑在地上,严辞云蛊惑一般凑在耳廓说,“你不理我时,我会疯。”于歌抖了下耳尖,退缩地想躲开,却被报复性地咬住。突如其来的动作勾出一声急促喘息,“哥哥…”流连于耳廓的吻落在腮上,轻柔的如同徐徐晚风。两人的心都不平静,于歌柔顺的亚麻色的长发散落在细草上,他抿着唇与严辞云对视。吻来的猝不及防,又像是水到渠成。灼热的唇瓣忽地压覆下来,伴随着滚烫的喘息掠夺口腔的一切,被油漆弄得狼狈的两人贴的严丝合缝,严辞云将软在地上的人上拥,疯狂而强势地加深吻。细碎的抗拒吐息从唇缝溢出,又顺着发甜的唇边津液被旁人吮入吞咽。心头狂乱的、燥热的、迷茫而留恋的滋味交缠在一起,在对方深沉痴迷的视线中融化成血液的温度,仿佛顺着四肢百骸让指尖发烫。于歌舌根发麻,下颌发酸,只能窒息般痛苦地吸入裹挟着严辞云味道的空气,两臂似是推拒,又似是食髓知味地挂在上方之人的肩上。“于歌。”严辞云放过咬的红肿的唇瓣,转而吮住那颗圆润的耳垂喑哑唤道。于歌心如擂鼓,麻意覆盖着肌肤每一个角落,他的意识逐渐被这强势的掌控拉扯的越陷越深,鼻息烫而含糊。猩红的舌尖滑上喉结,严辞云阖眼,话语的分量让人胆颤。他说,“于歌,我喜欢你。”沉声的六个字浸泡了让人无处躲藏的蜜意,混着藤本月季的花香拢住于歌的心脏,他倏地蹬大双眼,像脱水的鱼般大力喘息,用尽全力在浮沉的情海保持清醒。偏头避开想再次交叠的舌尖,于歌挂在对方脖子上的手开始颤抖,他缓缓转头,望入那对像是包容他一切的眸子,轻声说,“对不起。”“我是男生。”“我骗了你,对不起。”他松开一直收紧装柔的嗓子,用本音喊了句,“哥哥。”清冽干净的男声从唇中溢出,于歌扁着嘴,呼吸急促地等待回复。慌乱像是冷水倾盆浇下,躁动的心脏如临冰窖。而他紧紧望着的男子沉默不言,就在他难过的想直接逃离时,落在腰后的手忽地探入,严辞云再次垂首,唇瓣紧贴前只留下三个字。“我知道。”他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喜欢的也不是伪装的于歌,是于歌。干燥的掌心摩挲着肩胛骨,像是想将愣神的小家伙重新扯入深海。于歌控制不住重新黏腻的吐息,委屈却越积越厚,在枝头堆积,就快下坠。他藏住羞耻心穿上裙子,撒娇去喊一声“哥哥”,对方却早就知道了一切。他的愧疚、纠结、慌乱都成了无谓的试探。委屈,他委屈的快哭了。于歌发狠地将瞳孔聚焦,逮著作乱的舌尖大力一咬,还觉不够,又猛地对着严辞云的嘴角一阵啃咬,吮到血腥味才松开牙齿,咬牙切齿地颤声道:“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本就抹着浅粉色珠光眼影的眼睛更红了,于歌不再看严辞云的神情,用力滚到一侧,擦去就快掉下的眼泪迈开腿就跑。“于歌!”严辞云死死拧眉,怒骂自己一句赶忙去追,“没告诉你,我很抱歉!”所幸严辞云没学着电视剧一个劲喊“你听我解释”,于歌闷头跑,倒是将对方不间断的解释听了个明白。可心里依旧没滋没味,口红都被吻的模糊开,于歌看不清心里的滋味,就知道一味的往前跑,跑离遛狗的贵妇,跑离别墅区,跑离慢了一步的严辞云。直到站在陌生的街口,他委屈巴巴地靠着墙,用凶狠的表情抬手擦眼泪。“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掉了会眼泪又觉得矫情,他转过身对着墙壁猛踢,踢的整条腿发麻也不肯停下,一面骂严辞云一面骂自己。阴云压得愈发低,暴风雨就快来临。早上凝滞的风是在酝酿席卷全城的狂风,于歌不顾乱飞的假发,踹的越来越卖力,像是要将所有的力气卸去。“气死我了!!”“找到你了。”“别气了,气坏了可就不好了。”一个闷闷的男声传来,于歌刚回头,鼻子上猛的一块布压上,随后深色袋子忽地罩下来。“金主在等你。”作者有话要说:mua君邪、苏堰鱼~不是r。43、第43章车轱辘急速向前, 于歌肩膀先前被箍的发疼。他刻意卸去浑身的力气,软在椅背上随着车辆颠簸,装作昏睡过去的样子。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 湿毛巾捂上鼻子的一瞬, 他条件反射屏住呼吸,生怕失去意识。棉麻质的袋子将视线遮的严严实实,一直套到脖子处,摩擦的脖子发痒。顺着缝隙泄入的日光由耀眼逐渐变得黯淡。手腕被粗绳绑住, 于歌转了转眼珠,早已平静了下来。开车的人十分安静, 一心完成金主交待的任务。将于歌迅速扯入面包车的男子则一直在斗地主, 时不时发出几声怒骂。“啧, 又来电话了。”于歌被夺走的手机不断震动。司机十分不耐,“让那小子接电话。”“手机里有gps,你们不丢掉吗?”于歌清了清嗓子, 突然出声。要是这些坏家伙想用他的手机作乱, 还不如激将法让他们将手机丢了。“这么快就醒了。”阴阳怪气的男子忽地扯开于歌的头套,粗糙的手指捏着对方的下巴,“你慌张什么?放心, 金主只对你感兴趣。”突然恢复光明, 于歌眨了下眼挤走生理性泪水,不紧不慢地去看两人的脸,却发现都带着奇怪的面具遮去面容。“我慌什么。”于歌耸肩,像是郊游一般瘫软放松, 手交叠在身后缓缓挪向腰侧——他离开事务所前用胶带绑了一颗有锐利面的碎石。手机的震动还在继续,男子端详着手机名字,忽地不怀好意一笑,“腻歪精?你这打扮,说别人腻歪?”“你和他废话干什么?”司机握住方向盘猛地一转,“别让他看清道路,把头套罩回去。接电话安抚然后把手机扔了。”“他说的没错。”于歌眉头不皱,在卡车呼啸而过时猛地撕下石头握在手心,开始切割粗绳。男子面色不虞,又不想顺着于歌的意思起内讧,手不断敲击手机背部,他最后倾身捏着于歌的喉咙,带着警告说,“就说和朋友出去玩。”“明白吗?”两指用力,他凶狠地重复,在于歌点头后点了接听键。感冒的喉咙难受的厉害,扬声器打开,于歌垂下眼看着通话符号,哑着声平静说,“喂?”绑匪手指虚抓着于歌的喉管,意思不言而喻。两个小时前——严辞云站在街道口,气息不平地四处寻找,却早没了于歌的身影。一阵不明缘由的不安随着狂风浮上心头,他直起身体,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拨打于歌的电话。意料之中,没有回应。既担心于歌乱跑找不到路,又担心他心情不佳喝酒解闷,那家伙就爱出头抱不平,严辞云再次拨打过去,生怕他遇上坏人吃了亏。附近找不到人,电话又没人接,风雨欲来的阴云让人惶惶不安。严辞云眯了下眼,拂去发丝露出饱满的额头,干脆原路往回跑。找不到寿星的客人结伴在庭院里交谈,见严辞云稍有不安地跑回来,齐齐聚集过去。“去哪里了?”段秋急忙去问。严辞云抱歉地对众人颔首,长腿一迈钻入轿车,“我有些事情,下次再聚。”话音刚落,车辆绝尘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人群。打转向灯时的咔哒声在车内格外突兀,握住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他十分不安。一想到于歌跑开前委屈扁嘴的模样,他只想将心剖开了摆出来,让于歌明白他的心悸、沉沦与欲望。他太想拥有,以至于一向游刃有余的人产生了患得患失的情绪。于歌赌气可怜成那样,严辞云心口堵得难受,细密的酸疼咕噜咕噜冒出来,他只想赶紧将人安全找回来,花所有心思去哄。空气已经潮湿到粘稠,暴雨将至,严辞云将车停下,向记忆中的地点去。上次杀人案件的新闻将大楼地点说的清楚明白,他这才知道于歌的住处。这里十分陌生,风力过大,一楼的裁缝铺无奈闭店,鬓角发白的妇女被风吹的眯起眼,手忙脚乱将衣服收进去。“你好。”严辞云俯身礼貌地询问,“您知道于歌回来了吗?”“啊?”王大妈发丝乱舞,逆着风扯着嗓子喊,“没呢!不才刚出去没多久!”“谢谢。”严辞云颔首,后撤一步退下台阶,仰首向楼上看去。楼上晾挂的衣物此刻正在疯狂鼓动,接近顶层的窗户开了条缝,忽地被吹开弹到墙上,声音震耳。王大妈钻入屋内的前一刻探出头,好心提醒,“他住五楼,你可以到楼上避避等他,马上快下雨咯!”严辞云浅笑道谢。住在五楼。人并没回到大楼,严辞云没有立刻转身去别处寻找,倒是有些不解,“出门前没锁窗吗?”虽说于歌平日乐呵呵的样子,却是个十分敏锐的人。早晨就阴云密布,他总不会出门忘记锁窗,忽视雨水打入室内的可能性。而正上方的顶楼也是窗户大开,光线黯淡,能隐隐瞧见空无一物的水泥墙壁,顶楼没有人居住。有些怪异,严辞云握紧手机,直接抬脚上楼。空气都快能挤出水,脚步声空荡回响,五楼的另一侧是间美甲店,小个子的姑娘正追剧吃麻辣烫,笑声盈盈。站在铁门前,严辞云屈指敲了下门。除去金属与风对抗的声音,屋内忽地传出木地板挤压的吱声。那声音十分微弱,又在某个节点忽地停住。而小美听到脚步声,狐疑地探出头,眨眨眼有些脸红,“帅哥,于歌出去了。”“打扰了。”严辞云边注意室内的动静,便与小美沟通,“请问里面有人吗?我听见有些响声。”“应该是没有的。”小美咽下鱼丸,忽地一拍脑袋。长腿直肩,礼貌却难以接近的矜贵气质,这就是于歌的委托对象吧?她丢下筷子小碎步跑过去,亮着眼问,“于歌去找你了?他怎么没回来?”好家伙,长得真高真帅。“嘘。”食指立于唇前,轻飘飘的气音却气势十足,小美乖乖闭上嘴,屏住呼吸观察对方动作。严辞云视线锐利,在门前蹲下,轻手在铁门的边缘摩挲,指尖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广告前停下,忽地将其揭开,中间竟是一把钥匙。小美诧异地捂住嘴,被对方的严肃感染,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她做于歌对门这些年,可从来没发现于歌在小广告里藏备用钥匙的习惯!钥匙轻轻推入孔中,小美愈发紧张,紧紧跟在严辞云身后等待后续。屋内空无一人,怒号的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涌入,嘶吼着想将铁门吹阖上。严辞云侧过身进入事务所,明白这不是打量于歌小窝的时机,直接走向窗扉。窗沿上有白色的粉末,一大半已被吹洒在地板上。他抬臂将窗户关上,俯身观察泥砌的窗台,上面的粉末有一部分嵌入了缝隙里,显然是受了外力,比如脚印。“这是什么?”小美大惑不解。“于歌有在窗户洒白色粉末的习惯吗?”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小美干巴巴地如实回答,“按我知道是没有这习惯的。”严辞云颔首,转身开始打量室内。在楼下他就有不安的预感,果然室内也有不少地方透露出怪异。洒粉末的举动像是在防人,他拧眉,“最近有人在找于歌麻烦。”所以今日见面才会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不接电话,很可能遇上了危险。室外的风很大,这些细碎的粉末不出几分钟就能吹拂干净,此刻却还剩下一半——有人从六楼溜入了屋内,就在几分钟前。而人现在还未离开。无暇懊恼,严辞云面色阴沉,却冷静的可怕,垂眼在地板上找寻粉末痕迹。接待委托人的客厅已是光线暗淡,转入卧室更是昏暗的厉害。严辞云放轻脚步最终停在衣柜前,将对一切毫无戒备的小美隔绝在身后,猛地拉开衣柜门。堆叠的衣物被挤在一边,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抱膝蹲在一侧,还未从被捉到的现实里回神。小美不敢置信地惊呼,是之前住在顶楼的受害者!严辞云长手一捞,毫不客气地将洛行之提出来,沉声问道:“于歌在哪里?”“…”洛行之无语,颇为神经质地软下身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严辞云臂膀十分有力,将洛行之按压在墙上动弹不得,“再问你一遍,于歌在哪里?”洛行之吃痛地喘气,笑容却诡谲而不怀好意,“他是非可控因素,我怎么会知道他的行程。或许是去解决哪个凶杀案了吧,嘻嘻。”此时距离跟丢于歌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他的安全是个问号,压根受不住耽搁。这话触动了严辞云的神经,他手下用力,紧紧扣住洛行之的下颚,手下劲动脉突突跳动,脆弱的过分。“告诉我。”上次凶案出现过的男生溜入事务所,如果未被发现,他很可能躲在衣柜直至于歌回来,这不是个目的单纯的人。紧紧盯住洛行之的双眼幽暗深沉,如同一片漆黑的深渊,紧紧将外人咬住。他唇边不带一丝情绪。小美一时间分不清窗外翻滚的阴云,与这位相貌出众的男子谁更可怕。洛行之在禁锢下呼吸逐渐困难,却情绪高涨地盯着严辞云,费力地挤出几个字,“你是变态。”他毫不怀疑,只要敢再说一次谎话,脖子就会脆声断裂。冷静下的阴鸷注视只是因为担忧那家伙。洛行之像是被取悦了,逐渐不再反抗,笑嘻嘻说,“你是比我还疯狂的变态!”小美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闷声不响跟在严辞云身后,时刻关注于歌的信息。被甩在沙发上,洛行之呜咽一声,稍长的发丝掩住瘦削的线条,他揉着发痛的脖子,自以为找到同类十分愉悦,“我知道今天这附近会发生绑架案,所以来看看。”“不是于歌。”洛行之舒展开眉眼,激动地垂着膝盖,“再露出那样的表情,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