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霁涯揉揉胳膊,站在光暗分明的山上不满道。
蔺沧鸣在霁涯的渡劫期朋友面前有点紧张,沉着嗓音哼道:哪来的请柬,别胡乱承诺。
霁涯作势反省:你说的对,万一我们找不到天地穹源,那就要等十年后再办婚宴给李兄发请柬,十年也太久了。
蔺沧鸣:
霁涯往前走了两步,彻底踏入黑夜,慢悠悠的坐下,拍拍旁边柔韧的草地:陪我坐一会儿吧,出去之后可难享清静。
蔺沧鸣依言坐到霁涯旁边,和他一起吹着晚风,仰望辉煌壮丽的星河,似乎有种与世无争的安逸涤荡着内心的纷杂喧嚣,让整个天地都开始静谧平和。
客栈订了几天?霁涯忽然想起这点,身子一歪枕到蔺沧鸣腿上。
五天。蔺沧鸣答道,最好早些回去,谨防意外。
足够。霁涯自信地挑起嘴角,手边草叶沾着微凉的露水,他抬起胳膊甩了甩,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火铳硌到我了。
那你起来。蔺沧鸣嘴上说着,还是伸手把火铳从腿侧抽了出来放到一边。
霁涯盯着夜空无聊地辨认星图,天地穹源的风沁人心脾,草和万物生发的气息拂过鼻尖,他跟蔺沧鸣断断续续的闲聊,把招惹蔺沧鸣当做趣味的闲情逸致。
以后有时间,把晚雨剑拿回来吧?霁涯提议。
我已经不修剑,你也不是我师尊了。蔺沧鸣淡淡地说。
你可以把它卖掉。霁涯眨眨眼。
蔺沧鸣心说我还没混到砸锅卖铁的地步:那是你的剑。
不,是你的剑。霁涯笑着接,你还是舍不得嘛。
我舍不得,有问题吗?蔺沧鸣轻描淡写地反问,留在万窟崖也罢,就当做纪念,我真正舍不得的,总归还是人。
霁涯心说哇哦,这句话可得记着,他一动不动地深情凝望蔺沧鸣,直到表面冷静的蔺沧鸣先败下阵来,懊恼地啧了一声扭头,他才得意地轻笑。
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本事不错啊。霁涯抓住蔺沧鸣一缕头发迫使他低头,挑眉揶揄他。
蔺沧鸣刻板地纠正他:是实话,可不像你擅长的那些花言巧语。
我倒想尝尝花言巧语。霁涯若有所指地按住蔺沧鸣的肩膀。
蔺沧鸣听见这个动词就觉得不妙,果然下一刻霁涯微微撑起上半身,按住他的后颈往下压了过来。
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难免有些堆积在心底的冲动会突破重重枷锁释放,蔺沧鸣俯身吻上霁涯,他还默默掐着时间,如果是在天音城,现在也到了晚上。
他伸手揽住霁涯的背,风和草叶的沙沙声渐渐隐没,在心跳和陆续溢出唇边的喘息中顺从本能把霁涯压在身下,束起的发梢从肩背上滑开,带着清远的香气落到霁涯颊边。
霁涯挣出一只手推了推蔺沧鸣,草地上的石头硌着后腰,但蔺沧鸣难得在他的撩拨中显出几分攻击性,斗篷还系得一丝不苟,深衣大氅却被他扯松了领子。
想说什么?蔺沧鸣直接扣住霁涯的手腕按到他头顶,稍稍扬起头眯眼平复气息。
霁涯忽然后悔推他,又腹诽蔺沧鸣这个时候还问什么,简直不解风情。
蔺沧鸣盯着霁涯凌乱的发丝,有两根头发沾在红润的唇边,他下意识的用指尖挑开,然后沉默着松开了霁涯,手腕上被他捏出几个红印,看清时他翻身坐起来干咳道:抱歉。
霁涯平静地心说好吧,他习惯了,绝对不会失望的。
蔺沧鸣匆匆拿出面具扣上,这才稍稍偏头深吸口气去看躺在地上拍着衣服的霁涯,霁涯明显一副有精力无处发泄的憋闷,他想了想补救道:切磋几招?
霁涯暗想他要的切磋不是这个切磋啊,恹恹地爬起来化出藏虹,剑尖直指蔺沧鸣眉心。
激烈的场面从一个激烈演变成另一个激烈,蔺沧鸣向后仰身闪过,单手撑地捡起晚雨铳空翻躲开霁涯甩出的剑气,同时掩上自己衣领,碧色剑影轻巧灵动,他看着霁涯手握藏虹如臂指使,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少年。
晚雨铳被暂时当成了剑,霁涯腾身逼近,锋锐剑光毫不留情直取要害,蔺沧鸣拿着晚雨铳拆招格挡,一阵绵密的金铁交接火花鸣声之后两人同时后退,霁涯并指划过剑身,细碎的剑芒如纷飞竹叶,随风卷向蔺沧鸣。
你还真不客气。蔺沧鸣望着倒提藏虹负手静立似乎胜券在握的霁涯,细软的草叶被剑芒撕开纳入风暴,愈发密集的影子仿佛安宁的竹林刮起飓风,气势万钧杀机骤临,若是稍有失手中了这招,只怕要被绞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同是分神期,总不能只过几招近战吧。霁涯眼中光芒一闪,兴味盎然地说,来,让我看看云寄书都教你点什么。
蔺沧鸣有种脱口而出一个师尊的冲动,他硬是噎了回去,在认真的霁涯面前稍感压力。
晚雨铳的弹药被迅速调换,阵图的勾画也瞬息在脑中完成,蔺沧鸣站在通天彻地的剑芒漩涡前岿然不动,眼神一凛,晚雨铳对着地面连扣三下,流淌的毒液在地面连成一符阵图,他单膝跪下按在阵中,暗紫的烟雾爆发开来,像凭空出现的蘑菇云,吞噬周围一切存在。
毒,阵还有蛊。霁涯微微眯着眼点评,他看见一群黑压压的虫子从烟雾里钻出,剑气和烟雾互相搅散蚕食,瓢虫在剑气中死伤大半,但仍有不少朝他飞来。
他随手掐了雷诀轰掉这群虫子,笑吟吟地调侃道:你这切磋还得花底子啊。
能胜过你,这点成本算什么。蔺沧鸣的声音在渐散的雾中透出,下一秒又出现在霁涯身后。
是吗?我还不太适应找回握剑的感觉,算你平手吧。霁涯回头瞥了一眼抵在背后的枪口,他的藏虹剑也正斜斜指向蔺沧鸣咽喉。
低头看看你的腿。蔺沧鸣提醒,如果我想,你不等出剑就心脏骤停了。
霁涯向下看了一眼,一只瓢虫正悄无声息的趴在他裤腿上,他稍感意外,想必是蔺沧鸣接近他时放出来的,他满意地笑笑,跺脚甩开虫子,仰头示意蔺沧鸣看天:幽冥阁还真有点东西总之还是平手。
南疆人之所以被忌惮,便是毒蛊手段层出不穷,更是少有与人正面对决,中了一剑多半不会死,但若被不起眼的虫子咬上一口,后果极有可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蔺沧鸣骨子里还缺乏一点卑鄙,和南疆风格不太兼容。
蔺沧鸣放下晚雨铳抬头,只见一柄巨大的藏虹虚影不知何时高悬在他头顶,慢吞吞地转着。
如果我想,你移形换位到我身后那一刻就脑死亡了,硬核物理性的,如果我再认真点,就趁你视线受阻留一个幻影在这当诱饵,本体隐匿起来伺机偷袭,还有你的蛊,最起码要放在衣领或者袖口,万一你的敌人穿了秋裤高级防御法宝呢,虫子咬不坏岂不前功尽弃。霁涯认真散发他的南疆经验之谈。
哼,你到底是怎么创出翠微剑谱这种正道君子剑法的。蔺沧鸣把晚雨铳折起来别回腿上,发自内心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