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看少主到底想在记忆中寻找什么。靳笙沉稳地晃了晃茶杯,似是并不担心,他既然敢做,就代表心中有数,你何必紧张。
云寄书铺开一个保护蔺沧鸣魂识不损的阵图,充裕的灵力盈满房间,他听见靳笙尽职尽责的在旁边讲解,终于忍不住回头训斥:你跟他解说什么呢?
属下知罪。靳笙流畅地接道。
霁霞君,沧鸣这一手倒让本座有了灵感。云寄书轻声说道,你说本座若是直接洗去他脑中有关你的记忆,你的应付自如还剩几分?
如果你这么做了,他到底是你的贤侄,还是你制造的傀儡呢?霁涯不慌不忙地反问,如果你想要一个言听计从的幽冥阁少主,为何不一开始就动手,反而让他屡次冒犯?
云寄书慢慢敛起笑意:揣测我的想法可不明智。
的确,南疆幽冥阁主声名远播,敢挑衅阁主无一不是下场惨烈。霁涯低头一笑,我这阵子也听过些许蔺沧鸣父亲的故事,他无疑是个有原则的正道人士,您又是如何与这种人成为朋友的?还在他死后坚持为他调查报仇,恕我直言蔺庭洲朋友遍布天南地北,光是往来信件就能堆满一个屋子,在他眼中您不可能是独一无二的挚友,最起码蔺沧鸣曾经病重过您就不知情。
云寄书眼神越发阴森起来,指节捏的噼啪直响,靳笙在霁涯身后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他笑起来太过罕见,霁涯都被吓一跳,回过头时靳笙又若无其事地端着茶杯面若冰霜了。
反正阁主您对我意见很大,那我也不怕说实话得罪您。霁涯摸摸鼻子,摊开手道,我认为您就是单方面欣赏蔺庭洲的个性,所以您拿蔺沧鸣也没办法,他们都同样在自己认定的东西上执拗不退简单来说您好这口儿,蔺沧鸣真的听你的吩咐,那也太无趣了不是?
云寄书听完之后沉默少顷,突然扬手朝霁涯拍了一掌,霁涯眼睫一颤,云寄书的手落在他耳边,掌风卷至背后,瞬间将桌子碾成齑粉。
他一屋子的信,你怎么知道的?云寄书冷着脸问。
我和蔺沧鸣回蔺府寻找傀师线索那次,在密室之中发现的。霁涯如实回答,蔺庭洲有收藏信件的习惯,蔺沧鸣始终对你有疑,说起来也奇怪,为何我们没拆到你的信?若是当中有你的信件,蔺沧鸣应该不会再怀疑你。
云寄书收回了手,转头定睛看着蔺沧鸣:我没有用普通信纸的习惯,那太危险,我也不能常常和他联系,若是南疆得知我居然有能称之为朋友的人,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于不知名的奇毒吧。
霁涯略微惊讶,没想到云寄书忽然坦诚起来。
沧鸣出了事,也怪不得他不找我。云寄书露出一抹不甘,什么修真境,什么正道,他便该入我麾下为我效力,我绝不会让他落得如此下场!
霁前辈。
陷入沉眠的蔺沧鸣指尖颤了颤,仿佛被巨大的不安和恐惧包围,冷汗顺着苍白的下颌线条滴落,发出一阵模糊的呓语。
沧鸣?云寄书轻步蹲下,却只听见蔺沧鸣喊了两声霁涯。
霁涯也过去用袖口轻拭蔺沧鸣额上冷汗,在听见他的名字时浑身一震,难以置信。
他他说霁涯?不应该啊。霁涯眉头紧蹙恍惚道,右手垂在膝边,碰到蔺沧鸣冰凉的手指,不等挪开就被一把拽住,死死握紧。
云寄书也是第一次见到敢把梦魂三秋怼到自己身上的人,不敢随便处理,他仔细想想,蔺沧鸣失去的记忆尚在幼时,他只可能是查看自己遗忘的这段记忆,这时出现霁涯是霁霞君的化名吗?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抱歉,我失忆症比他还严重。霁涯不等云寄书问他就无奈道,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从前何时见过蔺沧鸣。
他心里纷乱不堪,霁涯是他的名字,他一直将霁霞君当做一个已经烟消云散的影子,可若从前霁霞君见过蔺沧鸣,为何用的是霁涯这个名字?巧合吗?恰好取了和他本名一样的化名?
看来这就是沧鸣的用意了。云寄书舔了下唇,气愤之余又带着些讥讽,对自己下手都毫无保留,这番果决狠戾还要和幽冥阁撇清关系,痴人说梦。
你要霁涯刚想问什么,手指一痛,蔺沧鸣忽然用力捏的他手背绷起条条青筋。
让我看看我错过了什么好戏。云寄书指尖一点按在蔺沧鸣眉心,蓝色水波均匀荡开,在他轻轻抬手时聚成一枚光球。
那枚光球升至半空,渐渐摊平成一面水帘般的云图,谈话声传来,但云图上始终一片漆黑。
霁涯看了看,转头问道:您这个显示器没开啊?
嗯?云寄书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他的记忆,是他看见的东西。
可上面什么都没他看不见?霁涯豁然明白过来。
眼睛出问题了吗。云寄书低声自语一句。
没了桌子喝茶的靳笙也悄然凑过来围观,只听云图中断断续续的对话声,像隔着什么东西,有些缥缈不实。
最近沧鸣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我要大声喊他他才能听见,唉,瑄仪前日刚启程去鸿蒙岛求医,也不知是否会有收获。
天无绝人之路,我上次的药方可有效果?
多谢霁霞道友了,药给沧鸣服下之后确实好转不少,否则按时间估计他现在恐怕完全失聪。
谢什么啊,这点作用也就聊胜于无,李兄现在默影都,我和他说过之后他已启程在回来的路上。
有劳道友安排,道友不去看望沧鸣吗?
算了吧,我还没治好他我承诺他下次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英俊潇洒救世主的霁涯前辈,话吹出去,在履行诺言之前就不见他了。
哈,沧鸣脾气差,也为难道友哄他。
也不算哄,我离开玉霄派之后一直不知道做什么,能找到目标也是幸运,对了,南疆一直以毒蛊闻名,沧鸣既然中毒,你们没向南疆寻求解法?
霁涯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扫了云寄书一眼。
他坐在蔺沧鸣身边撑着额角,对话声中他的语气随意自然,与他平时说话并无区别,这让他一时错乱地感觉蔺沧鸣记忆中的人真是自己一般。
南疆啊蔺庭洲的嗓音浑厚字正腔圆,此时却透露出些许疲惫和犹豫,确定沧鸣中毒的就是来自南疆的大夫,但也解不了,我有位朋友也在南疆,他诸事烦扰,我上次对他说过另一个朋友的事,他便生气不再与我联络,想必是我打搅到他。
话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寂静,霁涯看着云寄书隔空拨弄云图调整时间,想了想直白道:好像是您生气才导致他不敢找您。
云寄书再听蔺庭洲的声音心情复杂,他莫名其妙地转向靳笙问: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蔺庭洲传音过来,说他有个朋友困陷于心魔,理不清人和偃甲的关系,问您如何劝谏开导。靳笙提醒,您说您忙于审问叛徒收拾残局,他那个想太多的朋友要是没事干不如借来做个编外杀手,保证给他洗脑只会听话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