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抱歉抱歉,我宗门那些孩子哪有你可爱,一时得意忘形,请蔺公子见谅。霁涯煞有介事地拱手,在下不才,忝为副掌门唉,说到这个,我也不比你轻松多少。
嗯?贵派有麻烦?蔺沧鸣托着下巴好奇。
是我有麻烦。霁涯叹气,说句实话,我不知该不该继续领这份俸禄,做这个副掌门,我也无处说起,看在你是个小孩没什么心思的份上,我就拿你抱怨几句,倒倒垃圾。
你这说法真令人不快。蔺沧鸣扁扁嘴。
哈,我家掌门同时也是我的师兄,我对他从未有过怀疑,不久前我领他的命令追杀一人,重伤他时才得知他是无辜的。霁涯敲了敲桌面,小二陆续把菜端上,他便先停了话头。
所以你误杀了他?蔺沧鸣眨眼,你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
没有,我倾尽全力救活他,暗中请医修为他诊治,真诚求他谅解,帮他奔走平反,也因此调查得知师兄明知他非是凶手,仍令我杀他灭口。霁涯有些低落地给自己倒酒。
你没杀他,这不是好事吗?蔺沧鸣不解,你可以揭穿你师兄的假面具,自己做掌门。
霁涯笑了笑:你还挺单纯又野心的嘛。
现在是说你,别扯我。蔺沧鸣晃着腿用鞋尖从桌子下碰了碰霁涯,他还是有教养克制的,没踢人,权当做警告。
他做的太隐蔽,我没有证据,门派中又都是信任他的门人,说起来也怪我,我懒得处理门内杂事,干脆一律冷脸对人,把问题吓走,只接动武的活儿,留下时间尽出门天南海北,就算我要做掌门,只怕也得不到支持。霁涯苦笑,抿了口酒随即呸呸两声,好辣,高档酒也没什么好喝的。
蔺沧鸣忍不住抿嘴偷笑:你居然不会喝酒,还算大人吗?
这挑衅可没意思。霁涯板着脸把酒杯推过去诱惑未成年,不信你尝一口别多喝啊,我怕你爹打我。
蔺沧鸣不信邪地拿过酒杯,真的尝了一小口,放下之后拧着眉头回味半晌,风轻云淡地说:也不过如此。
霁涯无语抢回酒杯:你厉害,尝尝就算了,小孩子以后别乱喝。
不说酒,你不想当掌门,也该不愁出路。蔺沧鸣把话题转回方才。
霁涯拿起筷子夹菜,顺便告诉蔺沧鸣摆放位置,沉默一会儿才接下来:我不是在愁出路,你也看得出来我还算开朗,就算上街乞讨也拉的下脸我只是在想,这次我发现真相,及时收手补救,那以往是否有不及发现的,我手中到底有多少怨魂?
蔺沧鸣没想到这点,他还年少,这话题对他来说也颇为沉重,托腮食不知味的思考半晌,下了定论:那你该杀你师兄!你不知真相误杀好人,只能算做主使者的刀,是主使者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买单。
霁涯惊讶地微微睁眼,他哭笑不得地说:你家到底教你什么了,小孩子就喊打喊杀,可不像修真境的风格。
我爹告诉我世上善有千百种,若无法确定别人的善就是对的,那就只需坚持自己相信的善。蔺沧鸣坚定道,我相信我是对的,你若没什么能信,那就信我。
霁涯捏着筷子打量蔺沧鸣,被一个本身就重病缠身的小孩这么安慰还真有点感动,他笑着调侃:你连我相貌真名籍贯一概不知,就敢这般慷慨陈词?
我觉得你也没必要骗一个瞎子消遣。蔺沧鸣撇嘴,闷闷不乐地小声说,其实我都听到了,有个大夫给我看过诊,说我中了毒,失明只是一个开始。
中毒?霁涯怔了怔。
我现在瞎了,以后还会听不见,说不了话直到变成毫无知觉的活死人,意识困在脑海里,被岁月无穷无尽的囚禁,我本来只是想看一下海,那时候却觉得这样死了也好。蔺沧鸣难得坦白,你呢?为什么要跳海,因为害怕自己误杀好人吗?
霁涯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蔺沧鸣平静的说出可怕的结局,他只觉得一股脆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想要帮他,想让他眼中也能恢复这个年纪该有的欢快。
霁涯?霁前辈?蔺沧鸣听不到他说话,忽然有些慌乱。
不是。霁涯嗓子发干,勉强动了动嘴角,说来惭愧,我没要寻死,就是想清醒一下,碰巧遇上你,就干脆缠着你散心,顺便送你回家了。
连小孩都利用,无耻。蔺沧鸣那点共情被浇灭,嗤了一声,又道,你不是要替我寻药吗?我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若没知难而退,我也信你一回,在你找到解药之前,我都不会死。
喂,我是很感动,可这不是你说不死就不死的吧,这毒听起来很恶劣。霁涯务实地破坏气氛。
乌鸦嘴,哼。蔺沧鸣一拍桌子,你若不答应,以后就别想来瀚城了。
好好好,小少爷,在下遵命。霁涯莞尔,既然要想办法救你,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晚我就离开瀚城去找一个老朋友。
蔺沧鸣想说也没那么急,但还是没拦出口,点头道:和你一样强吗?
比我靠谱多了。霁涯实话承认,他名为李含悲,常年游历四方见多识广,是个大乘期高人。
作者有话要说:围观吃瓜群众x3
阁主:我贤侄小时候真可爱
霁涯:我男友小时候真会撩
靳笙:我少主算了没有骚话,继续吃瓜
第67章 风雪载途02
晨光铺入,狭小的旧屋正厅之内倏然烧起诡谲火光。
云寄书双手一扬,跃动的火焰在空中连成阵图,明灭闪烁着落在蔺沧鸣脚下。
蔺沧鸣无意识地靠在门板上,低垂着头呼吸急促,霁涯刚想上前,靳笙扣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在原地。
别动,干扰术阵,少主将有危险。靳笙警告道。
蔺沧鸣做了什么?霁涯皱眉,手指暗暗攥紧。
是梦魂三秋。靳笙沉声解释,一种搜魂之术,能窥探记忆,但通常用于别人,若是对自己施术,则会因沉眠后无法解除术法导致陷入被动,困在记忆识海中永远徘徊,十分危险。
阁主不能解除吗?霁涯忧心忡忡地望向蔺沧鸣,他这才明白过来蔺沧鸣路上时说的办法,蔺沧鸣看过霁霞君的亲笔信,知道霁霞君请人给他看诊,若是能让云寄书看见这段记忆,或许就能让云寄书对他有所改观。
操纵记忆的术法一向复杂精巧,贸然强行解除,很可能让少主受到反噬。靳笙倒了杯茶坐下。
霁涯追问:那他要怎样才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