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再说吧。蔺沧鸣轻描淡写地带过。
清早的寿河镇人烟寥寥,一处偏僻的小院里站着两个守卫,云寄书率先踏入院内,衣袂带起一阵凉风甩门进屋。
靳笙把易双扔下,回头望了一眼,对愤愤倒茶的云寄书道:蔺沧鸣高兴就好,你何必非要报复。
把你的脑袋借我想想,我就看得开了。云寄书一砸茶杯冷哼。
靳笙遂不再劝他,蔺沧鸣带着霁涯回来,那个亲密的抱人又让云寄书一阵怄气,正想刺他几句,蔺沧鸣放下了人,往后退开几步,对云寄书拱手行礼。
云寄书一怔:这是干什么?
我方才已有两全之法,不求你保霁涯的命。蔺沧鸣指尖燃起一点火星,但求你保我的命。
霁涯也不知道他路上想了什么,刚坐下又被蔺沧鸣严肃的语气吓得窜起来:别乱来啊!
住手!云寄书一眼看穿他暗中运起的术法,眉目一凛,还没来得及阻拦,蔺沧鸣带着火星的指尖已经挨上自己眉心。
是搜寻记忆之法,尚未成熟,却敢对自己使用。
蔺沧鸣在一片漆黑中回过神来,耳边恍然听见一句熟悉的问候,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醒了?睡过头了吧,赶紧起来玩。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六点还有一章_(:3」∠)_
第66章 风雪载途01
蔺沧鸣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什么都看不见,正要下床,一只温暖的手拦住了他。
什么时辰了?蔺沧鸣听见自己问道。
卯时。声音回答,我先帮你梳头。
霁涯,你耍我吗?蔺沧鸣的嗓音提高了些,显得气鼓鼓的,但年岁摆在那里,不够威慑。
蔺沧鸣随即一愣,他仿佛一缕残魂附在年幼的自己身上,见自己之所见,闻自己之所闻,只可惜他的眼睛似乎出了毛病,哪怕听见拉开床帘的声音也没有半分光感铺至眼底。
给他梳理乱糟糟的头发的人被他称为霁涯,霁涯似乎随性地在床边坐下,拧着蔺沧鸣的肩膀把他转了个角度,拿梳子理顺他的发梢。
卯时已经不早,我修业那会儿不到卯时就起来背书练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吃不了苦。霁涯把蔺沧鸣的头发揪起来拿发带系好,一边大摇其头感慨。
那说明你天资平庸,我过目不忘,不需要早起背书。蔺沧鸣揉着被扯疼的头皮呛他,脆生生的说完之后,神色又黯淡下来,垂下头任由发梢落在颊侧,我瞎了,过不了目,再也比不上你了。
话题有一瞬间的冷滞,霁涯怒其不争地拽着蔺沧鸣的马尾辫往后一扽:瞎又不是不治之症,天地之大,医修何其多,治个眼睛算什么。
若真有如此简单,我何必唉声叹气。蔺沧鸣推开霁涯摸索着下床,朝记忆中的衣架位置走去,哼,反正你不懂。
你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比我还老气横秋。霁涯不满地跟上,暗中替他挪开障碍,说好的我送你回家,你给我当导游,带我游览瀚城,这态度我可要投诉你。
真难为你孤单到何种程度,抓个瞎子都能当导游。蔺沧鸣嘴上不饶人,给自己套上两件衣服,又不情不愿地问霁涯,我穿反没?
板正着呢。霁涯作势给他压压领口。
蔺沧鸣走出几步,背影看起来很稳,不像失明,他去浴间洗漱,鬓边留下几缕沾着水滴的发丝,站在门口小声犹豫道:我爹娘他们生气吗?我从没离家出走过。
霁涯瞧他莫名有几分可怜,抱着胳膊愉快道。没有,令堂笑得很开心,还说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敢独自坐悬舟去隔壁城,别提跑到云镜海了。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蔺沧鸣扶着门框用满是怀疑的语气嘲讽他。
好啦,你爹娘那边我已经摆平,赶紧走吧。霁涯上前牵起蔺沧鸣的手,那双手还很小,又倔强地从他掌中挣脱出来,他摇头笑了一句臭小子,被蔺沧鸣仰着脸皱眉狠狠瞪了一眼。
黝黑的眼眸若有神采,必定比现在更灵动飞扬。
霁涯掩去面上惋惜,任由蔺沧鸣走在前面,用并不强大的灵识探路,时不时的停下来细听周围辨认方位。
这孩子哪怕看不见东西,一身带刺的傲气也时不时的炸上一下,不肯拿个盲杖试探环境,偏要装作行动无妨的模样。
前面是双鹤桥,左边是凌家商行,旁边有棵树名为停鸾
等一下,你懂什么叫导游吗?霁涯忍了一路终于出声打断,蔺沧鸣的声音毫无感□□彩,又带着丝丝不耐烦,他抗议道,报地名谁不会,至少讲讲文化历史地理意义吧?
无聊,我又不是专业的。蔺沧鸣不给面子地哼道,你不但不给钱,反倒是我倒贴给你,你还挑三拣四。
斤斤计较。霁涯抬头望天。
那边斜对面就是松月书院,我在那念书,先生很严厉,但博学多才,我眼睛还好时常常和先生讨论课业。蔺沧鸣稍微加了几句,偏开头往反方向走,我有一张琴还在那里,也许永远都没机会拿了。
别这么悲观,人生还长。霁涯拍拍他的后背,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我说霁前辈,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蔺沧鸣摸了下路边的石栏,估算着距离带霁涯去酒楼,若真揭不开锅,我接济你几张银票也无妨。
霁涯没有一点被小辈同情的羞耻,反而兴致勃勃的说:好啊,我这人非常实诚,你客套我也当真。
蔺沧鸣:啧。
他微微张嘴用舌尖和牙齿发出一个充满嫌弃的声音,随手掏了两张银票举起来给霁涯。
霁涯乐呵呵的收下,看了看上面数字,一进酒楼就嚣张地让小二尽管上好酒好菜。
蔺沧鸣有点噎,半晌道:如果这顿我请你,也不会比这差,你何不留着银票。
哎呦,小少爷,阔绰啊。霁涯在雅间里伸手去揉蔺沧鸣的脑袋。
蔺沧鸣有了经验,熟练地躲开并拍掉霁涯的手:别动手动脚,你一把年纪还不知稳重。
霁涯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蔺沧鸣有点恼火,重重顿了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