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傀师和蔺家真有交情,还曾一度放弃还念草,那为何又要屠戮蔺家上下?蔺沧鸣想不出解释,望了一眼霁涯,霁涯也是若有所思。
傀师说过为何去湘禹城?又是从何处而来?蔺沧鸣追问。
从南疆来,听说是按朋友建议前来散心。严玉霏回忆道,详细我也不知,你若要打听,不如去客栈查找记录。
你还记得傀师相貌吗?蔺沧鸣又问。
记得。严玉霏实话说道。
画下来。蔺沧鸣掌心一翻拿出画纸,要递给严玉霏。
严玉霏面色一红:我不擅丹青。
蔺沧鸣静默了一瞬,退求其次:只求形似,无需有神。
我不会画画!严玉霏恼羞成怒地一甩袖子提高了声音。
蔺沧鸣陷入死角,一时震惊于竟然还有世家子弟不是谦虚那种,是真的不会画画。
霁涯拍了下严玉诚,严玉诚作证道:长姐确实,不擅琴棋书画,你们莫要逼她。
严玉霏觉得有点羞耻,她没什么文艺天赋,闭眼冷冷道:我能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即使强人所难,我也画不出。
主上,你把傀师偃甲的容貌画下来,让严小姐辨认就好了。霁涯咳了一声提议道,翰墨丹青亦非人人喜好,不会也没什么,我也不会嘛。
蔺沧鸣用看文盲的眼神扫过两人,一展画纸铺在空中定格,提笔默写纵生塔中傀师留下的偃甲傀儡外貌。
霁涯凑上去看蔺沧鸣现场挥毫,他的画和字有些相似之处,笔锋果断精确,一支小羊毫挥洒自如,大概是炼制的法宝,无需摆上一套墨砚也能使用。
看着看着霁涯就发现蔺沧鸣大约有点强迫症,在他觉得差不多了很像了的时候,蔺沧鸣非要坚持抠细节,这添一点阴影那留一笔高光,当真画的形神兼具,傀师最后的神情跃然纸上。
如何。蔺沧鸣最后顿了顿笔尖,抬头望向霁涯,无意识地带了些想得他夸赞的意味。
霁涯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赞美道:太太,强。
蔺沧鸣轻轻歪了下头,没太听懂。
霁涯心头蔓过一丝别样的触动,在蔺沧鸣的茫然下笑出了声,又熟练地吹了一波:我认真夸,主上技艺栩栩如生出神入化,除了寒窗苦练的深厚功底,更能令人感受到作画者对绘画的求真精神和诚挚热爱!
蔺沧鸣:我没那么热爱啊。
他说不清被这个失忆师尊夸是什么感觉,多半有点一言难尽,画纸一转对着严玉霏道:你见过的傀师,与此人是否相似?
严玉霏还在估摸霁涯和蔺沧鸣的关系,闻言仔细瞧了瞧,点头道:确是此人,但傀师前辈与此画又不尽相同,前辈并不像画中之人那般目空一切。
大乘期高人嘛,许是后来心境又有变化。霁涯猜测。
可还有问题?严玉霏问道。
蔺沧鸣扬手挥出一道气劲,解了严玉霏的灵力桎梏,又甩给她一瓶灵药:既是公平死诀,服下此药,等你伤愈我便应下挑战。
严玉霏有些意外,拿着药瓶看向标签,半晌后说:我不会向你道谢,想必也非是你的对手。
严小姐倒有自知之明。蔺沧鸣笑了笑。
无论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始终是我父亲,仇不可不报。严玉霏深吸口气,倒出一粒丹药坦然吞下。
严玉诚神色动摇,想开口劝阻,严玉霏抬手制止他,苦笑道:父亲对不起你,我亦向你道歉,也无脸面劝你原谅,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望你此后能真心为严氏筹谋,放下过去,修行路上别留心魔。
长姐。严玉诚颤颤巍巍的扶着树站起来,转向霁涯低头求道,别杀她,纪公子,我答应你。
蔺沧鸣警觉地瞟向霁涯:你何时提要求了?
霁涯心说严玉诚倒是聪明,他方才要走时的暗示都看在眼里,这会儿着急就不装傻了。
哪有,我一直跟着你,什么都没说过。霁涯摊手装糊涂。
你最好老实点。蔺沧鸣冷哼,严小姐,请出剑。
严玉霏捡回佩剑,眼中精光流转,最后对严玉诚慨然道:我不愿再看严氏悲剧,我死之后,将我葬在严氏之外吧,小弟,好自为之。
严玉诚拼命提了口气,却见霁涯退后一步,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他一时犹豫是否要上前,胸中气血翻涌,撑着树又咳起来,严玉霏足尖点地提剑飘然腾空,他的视线紧跟着严玉霏,却见她在挥出剑气的前一刻陡然自空中跌了下来,摔在地上昏迷过去。
这怎么回事?严玉诚愣住。
我给她的药服下一个时辰内不得动用灵力,否则就会有点小副作用。蔺沧鸣从容走到严玉霏身边解释,指尖燃起一簇青紫火苗,在五指间跳了一圈,被他轻轻按在严玉霏眉心。
主上会帮你抹去严小姐的记忆,她不会记得你杀了严建章。霁涯靠近了眨眼道。
严玉诚顿感被骗,这明显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他那句答应实在多余。
蔺沧鸣阖眼小心翼翼地操纵术法火焰:我只能消除她这一天的记忆,等她醒来你随便糊弄过去就好。
主上仁厚,怎会让合作伙伴为难呢?你一开始就该相信我们啊。霁涯理直气壮地说。
严玉诚:
严玉诚这一刻感到无比疲惫,甚至也想要一份洗脑特权。
霁涯则趁蔺沧鸣专心在术法上,对严玉诚做了个口型,强行拽过他一只手,往手心飞快地写了几个字。
严玉诚慎重地读了一遍,大概是要破译玉简密文的法宝,要弄到通用的不算太难,但也要提前联络炼器术阵高手或者黑市。
蔺沧鸣若有所感,回了下头,霁涯背着手望天,还哼了两句曲儿以示清白。
严玉诚盘算一会儿,打算往霁涯手上写几个字表达一下这个要求需要时间,结果霁涯躲了一下不肯伸手,把一张传音符塞给他,无声地说下次联系。
霁涯,走吧。蔺沧鸣施完了术,喊霁涯离开。
严少爷,方才的伤药是真的,你自己悠着点啊。霁涯冲严玉诚拱手告别道。
后会无期。严玉诚皮笑肉不笑地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霁涯追在蔺沧鸣身后感慨道,我迷烟失手这一次,竟然还得到了傀师的线索。
那我该夸你?蔺沧鸣凉飕飕地嘲讽。
倒也不必。霁涯捋了下头发笑道,我们接下来去湘禹城吗?
先等等,观望一下。蔺沧鸣冷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