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莞尔,温柔地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很不好意思,下一章不会间隔这么久再更了。第38章 吃醋的尼禄尼禄的新庄园矗立于临河的高山之顶。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铺着四季常青的草坪。青草高得能没过脚踝,其中种植着蓝紫的矢车菊和火红的罂粟花,好象甩出的、点点滴滴的彩色颜料。山势很高,尼禄和罗德走了很久才来到山顶。一根根廊柱排列在殿门两侧,拱形的殿门十分古典。庄园由沙黄色的石块堆砌而成,有三层楼,圆形拱顶象一朵鼓胀的流云,宛如一颗从神界掉进凡世的遗珠。两人踩着一地青草走近,路过几座大理石雕塑。这些神像的眼珠被精心雕琢,能够根据光线的角度投出阴影,从而显出黑色的眼球。他们站在通往殿门的石板路上。赤日色的城堡跃进眼帘,夹在明净的蓝天和绿草之间,象一滩焊接天地的金属。罗德将乱飞的鬓发扯到耳后,声音中掺杂着风声:这城堡比您现在住的家宅还豪华!奴隶们殷勤地迎过来,亲吻尼禄的脚背。山风很冷,裹挟着苦涩的青草味。风声呼呼作响。尼禄凝望这一派景致,亮黄的城堡倒映于他蜜蜡般的双目,加深了原本的眸色。他脸色沉暗地说:我却并不喜欢这里。罗德斜他一眼,为什么?因为它太孤独了。尼禄皱着眉说。罗德盯着他忧郁的眉眼,不动声色。两人将矢车菊和罂粟踩在脚下,穿过青草来到险峻的山顶边。山侧削直得宛如断崖,给人一种脚底发凉的晕眩感。山下便是密密麻麻的商铺和房舍,沿河岸排列。河岸上的月桂树很葱郁,树荫鼓胀着,将原本宽阔的河道挤成溪流一样细。妇女头顶陶罐走动,商贩把货扛在肩上搬运。人群小得象蚂蚁一样在忙碌,一派繁荣。这是牧神节那天我们走过的地方。尼禄往下一指,沿岸的所有房屋,都被冠上了我的姓氏,包括这座山。罗德的黑发被吹得乱翘。盛日之下的他依旧五官明锐,过于狂烈的美艳不减分毫。尼禄凝视他明晰的侧颜,面容深重地说:我今天主动拜访了我的母亲。罗德来了精神,您与她和解了?还没有。尼禄说,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知道她哪天又会做出什么令人咋舌的举动。罗德轻笑一声。他抬脚踩上一块矮石,灰铁色的凉靴象剑一样立在拂动的长草之中。尼禄眼睫微垂,浓密的羽睫之下发出晦暗的目光,我向她问了关于你父亲的一些事。罗德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苍白。他英挺的剑眉象霜冻一样绷起,按剑的手指却在轻微颤抖。尼禄谨慎地开口:当年你的父亲并不是自愿成为近卫的。罗德的眼波如针芒般微动。他全身收紧,一语不发。尼禄沉默良久,你的姓氏目前还充斥着民众的责骂。我真想让它重见天日他认真地说。别做这种蠢事!罗德表示拒绝,您最好别去沾染这个污名。就让它作为笑料活在人们的嘴边,最终被带到棺材里去尼禄不置可否。他掐掉一颗红罂粟,放鼻尖下嗅了嗅。他的鼻头小巧而挺翘,上面还有淡色的雀斑,这使他总有一种尚未成年的青涩气质。罗德侧过身,夺走他拿着的罂粟花,将细软的花茎插进尼禄卷曲的发绺间。他审视一会,随即就把花撤掉,不好看。他摇着头说。尼禄有些脸红。他含胸站着,眼神往四下乱飘,一副胆怂的模样。罗德面露玩味。他将罂粟花移近一些,以很小的幅度嗅闻一下。山风吹拂过来,略带罂粟花的清香。于是在尼禄的感官里,罗德就与这种隐含毒性的香味有了潜在的、莫可名状的联系。罗德长着浓重的黑发黑瞳,肤色却十分莹白。在这清简的颜色下,鬓边的红罂粟和他朱红的双唇就格外显眼,有艳丽而妖冶的气质。尼禄呆愣地望着他,宛如神游。搭落在额头的刘海尽被吹起,显现出一些利落,使他腼腆的气质有所减弱。其实尼禄看罗德的脸比任何人都要多。但每次一看,满怀爱意的他所感受到的,都是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惊鸿一瞥。尼禄恍神。他拿过罗德手里的罂粟花,轻柔地插在他发丝乱飞的鬓角。你真好看,罗德他喃喃道。罗德愣一下,余光扫到紧贴脸颊的花瓣。他望向发愣的尼禄,没有表现出抵触。尼禄忽然有如惊醒一般,一个讶异的表情宛如脱壳般,在他呆愣的脸上跳出。哦对不起尼禄卑微地说。他讪讪地收回手,很难为情,潮湿的眼睛隐蔽在过长的睫毛下。情意于此刻顿生,好象恋人接吻之前首先的鼻息交融,有一丝薄弱的暧昧。罗德没说什么。他取下鬓边的罂粟,手指搓转花茎,花瓣如舞女的裙摆一样旋转。罂粟和矢车菊有止血和治愈伤口的作用。他看着尼禄说,眼神别有深意,或许可以给那些手受伤的女奴们试试这个尼禄心悸,仿佛被一只枯手捏住心脏,开始惶恐不安。他以天生悲观的双眼预判一个失去爱人的结局。你倒是对她们念念不忘。他低声咕哝一句,声音压抑着,透出一些病恹恹的气质。罗德笑笑,随手摘掉一捧或红或紫的花草。他漆黑的身影在摇动的青草间俯拾,有点支翘的黑发指向蓝天,尼禄看得心生酸涩。尼禄象征性地在庄园里住了几天。奴隶送来行政官需要处理的文件。他开始为罗马的日常运行而焦头烂额。是夜,月光从窗口透进来,形成一道白净的光柱。干硬的蜡油堆高如圆锥,奴隶摇着羽扇,困倦得睁不开眼。此时已至深夜。尼禄用温水洗脸,捧起烟雾袅袅的熏炉,低头闻了闻佛手柑的香气。他通宵工作,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疲累得头疼欲裂。新官上任的尼禄,面临着棘手的问题。罗马城中出现一种类似中毒的怪病。很多病人呕吐又腹泻,舌苔呈现诡异的蓝绿色,甚至连呕吐物也是蓝色的。他们的眼白有令人恐慌的黄疸。一些病情严重的人甚至还会昏厥和尿血。已经有不少病人因此而丧命。受到惊吓的罗马人认为这是恶魔的诅咒,一时人心惶惶。尼禄派遣一批经验丰富的医生去检查病情。但医生们对此束手无策。罗德持着水果刀,利索地剥一只柠檬。这种酸苦的水果十分珍贵,只有罗马的富人才能吃得起。尼禄放下刻笔,慢吞吞地叠起文字密集的羊皮纸。过度劳累使他动作迟钝。尝尝这个。罗德将切片的柠檬端过去,据说这种能把舌头酸坏的水果会让身体变得健康。尼禄趴在桌子上,脊骨软绵绵地弯曲,老旧的烛光在他细软的银发上跃动。我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罗德。他懵懵地说,嗓音是长久劳累而成的低哑,这场怪病几乎让罗马不得安宁。我明天还要在日出之前就赶到神庙,去参加疾病之神的祭祀仪式。罗德勾翘起来的唇角有一些玩味。他把双手搭上尼禄的胳膊,隔着衣料慢慢移动,一直摸到他单薄的肩膀。尼禄的肌肉随他的抚摸一寸寸变得僵硬,象慢慢结成的冰。邪念象杂草一样长在他脑子里,尼禄立刻就乱了呼吸,某个部位充血而疼痛。羞红在他的耳朵扎根,渐渐染红他苍白的脖颈。哦别摸我尼禄把脸埋进胳膊,沉闷地说,求你了!罗德。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罗德没有退回。他揉了揉尼禄的肩,贴上他颤抖的后背,柔亮的黑发倾泻到尼禄脸侧。他微微侧脸,嘴唇距尼禄通红的耳廓不过毫厘,暖热的气息象丝缕一样缠进耳孔。舒服吗罗德声音低沉,靠近耳边自然就显得很性感。尼禄心脏难以抗拒地猛跳,几乎是捶打着胸骨。他甚至觉得这过于激烈的心跳会使自己猝死。他扒着桌角挣脱出来。慌乱之中,他的手掌不小心碰到了尖利的水果刀。掌心骤然传来强烈的钝痛,宛如钉入长刺。疼痛使尼禄稍微清醒。他的视线接触到血红的手掌,恍惚地定格在汩汩流出的鲜血上。罗德一瞬间就收起开玩笑的神色。他紧绷着脸,有些担忧地说:你没事吧?尼禄怔神地紧盯手掌。繁密的刘海将他幽深的眼睛遮去大半,体质纤瘦而苍白的他,即使健康也显得病恹恹的。他有着别扭的、病态的本质,这种本质或多或少地支配他的意志。一丝快慰蹿上他的嘴角。尼禄慢慢弯起眉眼,浮现一个十分荒诞的微笑。这下你也该对我念念不忘了吧他虚弱地说,唇色很是苍白。罗德的脸上闪过一道惊异,身体收紧得象一块铁。他镇定地与尼禄相视一会,支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奴隶,沉默着替尼禄包扎伤口。尼禄脸色惨白。他无力地挽着罗德的胳膊,额发被冷汗黏在眼皮上,看起来很压抑。今晚你能不能不走他幽幽地说,语气里有不可抑勒的沉郁。于是两人在今晚第二次同床共眠。尼禄被划破掌心,居然有了精神。他愣愣地靠坐在床上,出神地盯着身旁的罗德。罗德乱翘的长发散落枕间。他已经有很重的困意,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面色愈发沉静。他斜斜地瞄尼禄一眼,还不睡?我睡不着。尼禄说,我连一点困倦都没有。罗德胳膊一撑坐起来,宽松的睡衣敞开到胸膛,裸露出钢锯般的锁骨。他在床头的木柜里翻找一会,随意地抽出一张边角卷翘的羊皮纸。羊皮纸已经泛黄褶皱,纸上以金属墨水刻写着密集的字母。尼禄投之以好奇的眼光。罗德同尼禄一起靠坐着,抖落羊皮纸的清灰。暖黄的烛光照映两人洁白的睡衣,他们在被窝里相互依偎。故事是治疗疾病和失眠的良药。罗德这么说着,压制住打呵欠的欲望。他用手掌抚平褶皱,扫一眼上面的文字,懊恼地叹道:该死的,居然是希腊文!那就让我来读。尼禄拿过羊皮纸,以极快的速度浏览着内容。罗德半闭着眼,困意象蒸汽一样浮上来,聚集在他的头脑中,形成越来越重的云层。他觉得脑袋沉重。尼禄将快燃尽的蜡烛挪近一些,照亮纸上的文字,读道:『米诺斯是一处小国的王子,他一出生就被野心勃勃的父母寄予厚望。在他呱呱坠地那天,全国上下举行三天三夜的谢神祭,来庆祝他的出生。他有着高贵的血统、洪亮的嗓音和可爱的卷发,以及一双仿佛由黄金锻造的、明亮的金眼睛。米诺斯集中了父母和全国人的宠爱,没有人不羡慕他。』罗德的呼吸越来越沉,强打起最后一点精神倾听。『为了获知米诺斯的命运,国王与王后前往太阳神庙问卜。然而,他们得到的神谕却是:你们的儿子将来会因自己的眼睛而死。』尼禄的脸庞浮现有思索的神色。他继续念道:『这对高贵的夫妇行事偏执,总是以古怪的方式去表达关爱。忧心忡忡的他们沉思很久,最终狠心挖去了米诺斯的眼睛,并丢到烈火里焚烧殆尽。』尼禄停顿在这里,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此时蜡烛忽亮一下,随即燃尽,眼前的一切如坠深渊一般浸泡在黑暗中。罗德滑进被窝,侧躺着背对尼禄,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困意:不念了睡吧尼禄摸黑着放好羊皮纸,安静地钻进焐得温热的被子。他面朝罗德躺下,在夜色里盯着他散乱的黑发。罗德的呼吸很快就沉稳下来。黑暗之中,尼禄偷偷挑起他的几缕黑发,吻了吻,才一脸微笑地躺好睡觉作者有话要说:罗马醋王尼禄~第39章 阿格里皮娜的筹谋怪病的流行使罗马人惊惶。他们在神庙举行祭祀仪式,以此换取疾病之神的庇佑。尼禄命令奴隶用刷子清洁廊柱,将新鲜的朱砂涂在壁画里女神的唇瓣上。奴隶们架起火盆,往地上洒草木灰和羊油,扫净一切污渍。赤红的火光跃动于大理石穹顶,宛如跳跃的红苋草。一辆马车辘辘而来,停在神庙的门口。奴隶殷勤地涌过去,从车里搬出一尊尊铜制的雕像。奴隶人手不够。罗德戴上手套,走过去帮他们搬运。这些表面光滑的铜像有着罂粟壳一样的棕褐色,大多是疾病之神的半身像,焊接在方形的底座上。铜像看起来很重,实则重量却比较轻。一个奴隶可以抱起四座铜像,将它们摆在雕花的石柱上。罗德端起一座铜像,冷峻的目光打量一圈,象被钳制一样定住。底座上刻印着奥托的家族姓氏。尼禄一路踩着羊绒地毯走来。他在罗德身边站定,随手抱起一只铜像,放在怀里掂量掂量。他思索着说:这些铜像都不是实心的,否则不会轻到这个地步。罗德以指甲刮一下底座上的家族姓氏,神色越发凝重,安东尼倒是很有本事。以他污迹斑斑的平民身份,居然能包揽神庙的铜像生意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本事。尼禄放回铜像,他的兄长位高权重,年轻时又担任过神庙的大祭司。安东尼揽到这种生意并不奇怪。奴隶排成排抱着铜像走过,相挨甚近,象一串玻璃珠一样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