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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1 / 1)

噢尼禄摇摇头,将他的手臂攀得更紧。他晶体般的棕眸移向眼角,这一瞬间罗德的身影钉入眼底,如一团融化不了的金属。不是这么低级的心愿,罗德他语气温柔,年轻的眉目间尽染罗马城的流光,有一丝华丽的意味。让我满足你吧罗德。他故作奴仆的恭顺样子,细白的皮肤隐泛绯红。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隐藏在眼里,他的撒娇近似于祈求,求你了罗德沉思起来,严肃宛如金片般贴上他坚毅的面庞。他想起一些久远的回忆,一种从前世倾泻而来的警醒占据头脑,下巴的线条过于刚直以至于易断。尼禄毛绒般的银发凑近他,小声催促道:先说第一个罗德沉默良久,眼眸深沉地低垂。锋锐的气息逐渐盈满他的眼眶,他以一种沉重的口吻说道:不要杀害您的母亲。惊异的情绪从尼禄的心脏直直蹿到头顶。他微微倒抽一口气,脸色涨红起来。被戳中最阴暗的秘密,这使他十分心虚。他如鲠在喉,象死亡似的沉寂了很久。好,我答应你。他重又开口,嗓音如被锤击一样沉闷。罗德了然地瞧他一眼,继续道:还有,就是成为一个象奥古斯都那样的皇帝。尼禄坚定地点头,唇角紧迫地绷住,好。罗德没再提什么心愿了。他捏出一只苣荬菜卷,慢悠悠地吃着,殷红的嘴唇摩擦在鲜绿的蔬菜叶上,在他黑发黑瞳的夹击之下,象一朵盛开在黑荆棘中的鲜花。尼禄看向他柔软的红唇,轻声问道:那最后一个呢?那个以后再定。罗德悠然地说,幽暗的黑瞳中闪有游荡的光芒,十分随意而率性的样子,现在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尼禄懂事地闭上嘴。他不想再催促罗德。两人依偎着走回家宅。最终,还是罗德吃掉了盒里最后一块龙虾肉。第二天一大清早,当黯沉的太阳与月亮同时悬浮于鱼肚白的天幕,尼禄就从家宅出发了。他带着他坚韧的羊皮皮甲、镀铜柄的刀剑和未经磨损的新盾牌。当然还带着他的罗德。路途遥远,两人同坐一只马车。皇帝的马车走在他们前面。克劳狄乌斯一脸憋屈,象一只被夹断腿的老鼠一样缩在车角。他的脸颊和眼眶上都出现了淤青,青红的肿胀之处疼痛得微微颤动,好象底下鼓囊着脓液。他用圆溜溜的指尖碰了碰高肿的伤处,从细弱的短脖子里发出哎哟的呻|吟。黄金王冠在他油光的秃顶上歪斜地戴着,克劳狄乌斯宛如豌豆的小眼睛里放射出一点仇恨的目光。麦瑟琳娜气不过尼禄同去参战的事实,而对窝囊的丈夫宣泄怒火,一气之下竟然把花瓶砸到他的脸上。罗德粗暴地撕开一只橙子。他的动作太过于没有耐心,橙红的果肉粒也被连皮撕了下来。他递给尼禄一半,橙汁流了他一手,嗒嗒地滴下来。尼禄怔了怔,有些迟疑地伸手。纤密的眼睫投下一片抖动的黛色,他拿橙子的动作也迟滞一下。罗德干脆收回手,让尼禄抓了个空。他象吃香蕉一样慢腾腾地吃橙子,无视尼禄的不自然,不想吃就算了。并不是。尼禄连忙解释,我只吃过切成块儿、装在盘子里的水果,从来没这么直接吃过罗德沉默地吃完橙子,手指蘸满淋漓的果汁。他将嘴唇凑近手指,飞快地shǔn xī 干净,发出极其细微的水声,好象某种引人遐想的、卑劣的暗示。尼禄能看见隐露的、与他的双唇同样艳红的舌尖,在他浓黑至极的黑发间若隐若现。尼禄产生一种说不清的情愫。罗德擦干净手,姿势不羁地躺靠着。透过紫红的丝布帘射进来的阳光十分温和,他刚强如铁的面孔好象消熔一样,有一点柔和的妩媚。我问了车夫,高卢很远,我们有十多天的时间要耗在这颠簸得头晕的路上!罗德倚着他的冷剑说道。我可以忍的。尼禄平静地说,那双深不可测的棕色眼眸,居然能发出纯净无染的眼光。罗德半眯起眼睛,给人一种慵懒的错觉,其实他只不过是在表达出兴致罢了。我在很久以前去过高卢他一边回忆一边说,语气沉重得仿佛宛如饱经风霜,高卢的空气,浑浊得象是用灰土做的。罗德隐现的锁骨如船锚一样绷直。死而复活的他,曾因疾风骤雨而抛弃沉船,最终在昏迷中被海浪推到那片蛮族的土地。你来过高卢?尼禄惊异道,可是你的履历里没有这个地方罗德平淡地扫他一眼,稍作停顿,搪塞道:我行军时经过这里。尼禄看着他,眼眸熠熠闪光,好象有浮动的碎金箔在里面飘荡。他沉思片刻,神色有些隐晦不明,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我从没来过这儿,但我知道高卢省的总督。尼禄说,他是个功高震主的将军,就连日耳曼尼亚和埃及的总督都很尊敬他,他在蛮族的行省里呼风唤雨。他睫毛微垂,一丝深重晕开在他帅气的眉眼。他的嘴唇没什么血色,薄如冷刃,于是连说出口的话都有点危险的意味:要知道,高卢人和日耳曼人的作战能力是最强的。他几乎握住了罗马的命脉罗德交叠起修长的双腿,靴子的绑带交叉缠绕在他利落的脚踝。他随意地笑道:那他可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将军,眼睛只去看刀戈,从不看王座。是的。尼禄点头,听说他是卡里古拉的朋友,跟他一起长大,是他坚定的支持者。罗德沉沉地撇过脸,卡里古拉这个名字无疑勾起不舒服的回忆。他的侧颜很深刻,半掩在柔亮的鬓发里,如有料峭陡崖般的险峻。他低声说:你见过那个将军?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尼禄回忆着说,他是个鲁莽的家伙。当时我还很年幼,他以培养我的男子气概为理由,硬是逼着我吃掉一块带血的生牛肉。那头牛刚刚被杀,肉还冒着热气他可真是个怪胎!罗德嗤笑着轻叹一句,面庞上的险峻隐约有松懈。他的确挺怪。尼禄附和道,他有最显著的军功,明明可以在罗马享受豪宅和美食,却十多年来都坚持留在高卢这个荒凉地,做一个整天与蛮族人打交道的总督。罗德莞尔,笑容是不受拘束的随性,打打杀杀的人都有点怪脾气。第27章 视主人为孩子jūn_duì 经过十多天的跋涉,终于抵达高卢。高卢是偏僻的行省。低矮的廉价木屋宛如杂草堆般错乱地排列。高卢人天生魁梧,却因为贫穷总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泥土铺设的街道扬起厚尘,衣服破烂的小孩只有石子作玩具。神庙的石柱被风蚀,掉落下来一地碎块。尼禄被安顿在单独的营帐里,罗德的营帐就紧挨在旁边。军营的环境对罗德来讲十分熟悉。他从水井里打了水,洗去脸上的风尘。他有着很修长的手指,有棱有角的,此时他明犀的五官完全埋进手掌。罗德以井水抚脸,浓烈的眉线被水濡湿得凌乱。他微抬起湿亮的眼睫,从细细的指缝间,瞧到了一身戎装的尼禄。铁丝盘错的锁子甲绷在尼禄身上。他纤直的腰身尽显,披挂着暗色的红披肩,皙白的手里紧握一柄利剑。他浑身满溢着进攻的气质,唯有那顶蓬蓬的银发很软糯,如流转于危山之巅的一朵白云。一身灰铁的尼禄好象一颗硌人的铁砂夹进罗德的指缝。他背后即是黄尘飞扬的天地。罗德揩去脸上的水光,唇角勾起一个轻柔的微笑,还挺帅。他笑道。尼禄于瞬间就羞红脸,愉悦宛如浓蜜般盈满他的心脏。他脚步绵软地走过去,铁靴在泥地上踩出一串细瘦而深重的脚印。我感觉我就象一个被镀上铁皮的雕像。尼禄挥了挥胳膊,柔韧的锁子甲无比贴合他的身形,托加袍比这个可舒服多了。您所穿的是最轻便的。罗德抬手,指向不远处体格强健的高卢jūn_rén ,甩出一串闪亮的水珠,一般的士兵只能穿又硬又松的鳞甲。尼禄瞄过去。那里有两名士兵在进行格斗训练。他们持铁刀操木盾,以熟练的招式和剑法搏斗。其中一人如收割一般横扫利剑,扫出一片寒光;另一个以盾抵挡,于僵持的瞬间借势反攻。剑戟击打的声音响彻军营,如雷鸣般轰进尼禄的耳朵。他们作战的经验比我丰富。尼禄沉郁地说,极干净的眉眼微颤,有一丝无助。他忧虑的语气顿了顿,轻叹道:我现在连射箭都不会,却要以羊皮纸上的理论指挥这帮生猛的家伙。这群士兵是不会听顺于我的。正常。罗德抱起双臂,黑色的身影十分颀长。一绺阳光斜进浓厚的鬓发,隐约照亮他轻笑的脸庞。他的口吻随意而直率,夹杂一些照顾的意味:毕竟您还是个连剑也没拿过的孩子。孩子这个措辞使尼禄脊背微抖,心底传来一阵钝痛。他僵立一会,白净的脸庞宛如落满一层灰尘般暗沉。高卢的冷风遒劲,从远处裹挟粗粝的尘沙而来。罗德的长发被吹乱,脸颊被砂石击打得刺痛。他下意识地按住剑柄。尼禄忽然张口说: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强。罗德愣一下,一丝笑意跳上他尖锐的眼角。他主动请缨:那让我来教您。尼禄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罗德狡黠地盯他一会,忽然黑影一闪,宛如幽火般逼近他。在尼禄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握住他持剑的右手。他的胸膛紧贴尼禄的脊背,飘逸的鬓发轻扎尼禄的后颈。尼禄的呼吸停滞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罗德夺过他的长剑,直接扔到一边。长剑在空中打旋,咣一声砸在地上。那就先从最简单的肉搏开始。他低语道。他的嘴唇过于靠近尼禄,以至于尼禄能听见他性感的气声,宛如妖魅的咒语。高卢总督统领整个行省,有权调动兵马,管理整个高卢的财政、司法和工程。他是整个高卢的最高长官。总督来觐见时,克劳狄乌斯特地戴上面罩,以遮住脸上引人发笑的青紫。他坐在营棚里的兽皮王座上,瘦如细条的腰背佝偻着。老旧的烛光映亮他皱缩的五官。好久不见了,雷珂。克劳狄乌斯半掩着脸小声说。他那圆如黑豆的小眼睛可笑地转了转,有点不自然的模样。雷珂铁蹄般的脚步在他眼前顿住。他长着高挺的鹰钩鼻,身材宽厚,是个凶悍的大块头。他手里的长剑还蘸有干涸的鲜血,一道紫红的长疤从前额一直贯穿到他的耳朵,象一只扭曲的蜈蚣,使他总有一股粗鲁野蛮的气质。自卡里古拉时代,雷珂就一直担任高卢总督的职位。他多次镇压蛮族的叛乱,亲临无数战役,有赢也有败。雷珂轻蔑地瞟他一眼,嗖一声出剑,用剑尖勾掉了皇帝的面罩。你又被一个女人给打了吗?他态度傲慢。噢克劳狄乌斯被这突然之举吓呆了。剑刃就距他的耳边不过毫厘。他眼光黯淡,委屈巴巴地说:给我留点面子,雷珂。好歹我也是你的表哥你不能这么吓唬我雷珂鄙夷,干脆面罩丢进火盆。面罩顷刻就化为灰烬。他锤印般的眼珠斜过来,对克劳狄乌斯怒目而视,轻藐几乎要化成尖刺从眼里戳出来。你真是窝囊!他抄起粗壮的胳膊。克劳狄乌斯象个受气包一样捂着淤青,从指缝间偷瞄雷珂,眼神幽怨。你也知道我处境艰难,雷珂我有一个恶鬼般的妻子,她倚仗着娘家对我胡搅蛮缠,我头上的的桂冠堪比荆棘别拿她的家族遮掩你惧内的缺点!雷珂冷冷地说,她是有嫁妆有势力,但你也是皇帝,你有她没有的血统,跟她是势均力敌的!唉克劳狄乌斯疲惫地叹息,帝位使我痛苦不堪。我每天都要为治理传染病焦头烂额,缺钱运营的浴场、久治不歇的洪水让我备受元老院的弹劾,倒不如来高卢躲上一阵哼!雷珂对他冷眼以待,讽刺道,罗马人真是不幸,摊上你这么一个逃兵皇帝!克劳狄乌斯长吁短叹。他松开捂着淤青的手,幽幽地抬眼,耷拉着的眼皮之下冒有哀怨的目光。他叹道:如果当年你没有放弃帝位,这个皇帝我也是做不成的闭嘴吧!雷珂绷着脸打断道。他微侧过脸,前额疤痕的轮廓得以加深,十分狰狞,口气具有一种毋庸置疑的威慑力:我是个忠诚于朋友的人,这你应该很清楚!克劳狄乌斯悻悻地闭了嘴,给了雷珂一个怨妇般的眼神。雷珂迈着重铁般的脚步,咚咚地走到营棚门口。他掀开帘子,雄厚的身影被框在黄沙吹拂的背景之内,有一丝苍凉。对了他想起来,你这次还带上了尼禄?那个长得象小绵羊一样的家伙?克劳狄乌斯点了点头,弯曲的身影在兽皮座椅上挪了挪。昆汀死了,我还没来得及指定养子。目前他是最有希望的继任者。他神色疲倦地说,迫于元老院的压力,我只能带他过来雷珂侧过身,抄着双臂,带着一副自命不凡的神情说道:你的儿子死了,可我从你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悲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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