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月出门见是她,慌忙俯下了身,“圣女可有吩咐?”“咳,那什么,我又想吃东西了,你帮我弄点来,把那糖也拿一点。”希月见她终于不再坚持要吃饭了,松了口气,随即就起身去了。别的不能吃,蜂蜜露水却是管饱。云曦慢步磨蹭到房门口,见希月走远了,忙又蹿了出来,提着气冲进她房里,首当其冲就是盘子里那个大鸡腿。云曦闻着上面的油烟气,差点哭出来,怕希月一会就回来了,一顿狼吞虎咽。堂堂圣女,可以说毫无仪态。饱餐一顿,云曦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就差拿根竹签剔牙了。希月端着东西回来,看见她晃着腿满嘴油光的样子,吓得东西都掉了,好像她吃得不是饭,是毒药一样。作者有话要说:接档古言《蛊惑君心》打滚求收藏~阮心唯打从出生起,就占尽了人间宠爱。她爹年少成名,一任太师就是四十余载,几朝风雨,仍旧屹立不倒。她娘才名远扬,一手绣工出神入化,世人皆称“妙手娘子”。她八个舅舅个个拔尖,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人中俊才。可能就是后台太硬,满城的闺秀都不待见她,满城的儿郎都不敢娶她。尤其后来,阮心唯坐在天子之侧,却苦恼为何人人都怕她怕得不敢抬头。众人暗翻白眼:君心都给你蛊惑了,还有我们什么事!而那个恨不得让她骑脖子上的男人,更是手一挥,傲睨自若:看见了么,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一个被大佬环绕运气爆棚的小仙女+一个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大猪蹄子=一个甜甜蜜蜜的故事第21章 圣女x正派(2)事实证明,一个从小就靠蜂蜜露水度日的人,乍然一顿油腻下去,也跟吃毒/药无异。过午时候,云曦便没了在饭桌上风卷云残时候的气势,白着脸卧在床上气若游丝地哼哼。希月急得不行,又害怕教主知道了受罚,一时也没主意,跪在床头只顾哭。主仆俩一个哼哼哼一个嘤嘤嘤,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晕。云曦先受不了住了嘴,指了指希月道:“你也别声张,就说是自己肚子不舒服,帮我去弄点药来。”希月擦了把眼泪,连连点头,一步两绊地往外跑去。希月不是第一个被派来服侍云曦的,以往有不尽心的,悄无声息就没了踪影,也不知被怎么处置了。希月不敢想,此次这事若被教主知晓,她还有没有命在。希月越想越害怕,都有些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被弹倒在地,看到对方黑白相间的衣角,原是教中护法钟易,连忙伏低身,“属下参见左护法!”“你不是圣女身边的侍女么?”钟易嗯着声想了一下才确定,“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呢?”“求左护法去救救圣女吧!”希月想着左护法在教中是最好说话的,或许能求得动他也不一定。比起希月惊骇的样子,钟易身上一派淡定,洋溢着一股懒洋洋的神色,好似知道她为什么事着急一样,反而坐在了一边的石墩子上,“你们圣女又不小心吃了什么了?”希月见他一语道破,收起眼泪小声道:“是属下没看好圣女,让她误食了饭。”这话在常人听来显得有些奇怪又可笑,饭是人日常所需,偏偏放在这位圣女身上,便成了碰不得的东西。钟易心里还是挺同情这位圣女的,那副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活得长。“走吧,看看去。”希月见他起身,脸上一喜,急忙跟了上去。云曦从来不知道,一顿饭能吃成这样,在想自己要是就这么死了,那该说是吃放吃死的?这死因还真有点惨不忍睹。云曦拧着眉又翻了个身,看见进来的颀长身影,怔了一下后就跟被钉子扎到了似的,从床上蹦了起来。钟易见她两眼发亮的样子,挑了挑眉看向希月,“我看你们圣女挺精神的。”希月愣了愣,赶紧上去将云曦扶回了床上,叮嘱道:“圣女身子还不舒服着,还是躺下为好。属下带了左护法来,他一定有办法的。”“左护法?”云曦闻言也愣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那张脸。那眉毛眼睛,鼻子下巴的,不就是跟明昭或者说周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云曦急欲问清楚对方,肚子都顾不上疼了,坐在床上冲希月挥手,“去帮我弄点吃的。”希月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声音都拔高了两分:“还吃?!”云曦对上她的苦瓜脸,顿了顿,道:“……我口渴,你去帮我采点露水来,要桃花瓣上的,不香不给钱!”这都六月了,哪来的桃花……希月见她只顾盯着钟易,也反应过来了,圣女就是想单独跟护法呆着,才给她找了这么个不和时宜的差事。希月摇了摇头,退到门外守着去了。希月一出去,云曦就兴奋地扑过去抓着钟易猛摇,摇半天发现根本摇不动,转而抓着他结实的臂膀,“你个猪蹄子可算来了!你不在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你怎么又成魔教护法了?上次你脱险了没?不会也是死了又附身到别人身上了吧?”云曦喋喋不休,钟易的眉毛却渐渐拧了起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圣女可是精神有恙?”又变着法骂她有病!云曦盯着他写满疑惑的脸,渐渐琢磨出些什么,退后几步打量着他颀长的身姿,觉得脸还是那张脸,可身上却又多了一些她不熟悉的感觉。“不是吧……又换人了?”云曦有点翻不清头绪,很想扒着他脑壳看看他是不是装的,“你唬我呢?这里就咱俩了你能不能别装了?”钟易伸手就去贴她的额头。云曦炸毛了,啪地拍下他的手,“明昭!”钟易听她名字都没喊对,继续将手贴了过去,“我看圣女病得不清。”云曦瞪着眼,见他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颓然得垂下了肩膀,倒回床上。“认识的时候叫人家云曦,现在翻脸不认人就叫人家圣女,哼。”云曦虽然没弄明白这一切的巧合与关联,可见对方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心里就有点堵得厉害。钟易见她气鼓鼓地蜷成一团,也是一头雾水,暗想这位圣女大概是卦算多了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他捏过云曦纤细的手腕把了把脉,温润的脸上带了一丝严肃,“圣女体质特殊,寻常食物对于圣女来说都太过粗糙油腻,容易引起肠胃不适,往后还是勿要再食用。”云曦听了,觉得自己就要与饭绝缘了,哀戚不已:“谁要当这劳什子圣女啊,我就想吃口饭怎么了……”钟易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皱脸诉苦,没什么诚心地给她提议:“那圣女不妨直接去告诉教主。”云曦瞥了他一眼,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那我还有命在么,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说话腰疼都是腰不好的人,我怎么着都行。”云曦默了默,心想他要不是明昭就把自己头剁下来当板凳。不过为什么自己什么都记得,可他却不记得呢?难道附身过来的时候撞到脑子了?云曦想了又想,觉得根本应该还是在周祈,可能就是永熙帝出殡那日,他们都接触了那块“神木”,不然也无法解释这两次都有他俩的原因。不过那“神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只记得那味道臭得难以理解,难不成也跟什么熏香一样,熏多了才让人做了这个梦?想得多了,云曦的脑子就开始糊了,将枕头扣到了自己头上,压住不断运作的思绪。钟易见状,以为她还在为不能吃饭的事犯愁,淡淡地提醒:“凡事不可冒进,总要给身体一个适应的过程。”云曦理解了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确实不该那样吃,她现在都觉得米粒在肚子里晃荡,以自己现在这个体质,没准哪天刮阵大风就没了,得慢慢沾染人间烟火才行。可看她在教中的身份,光明正大是不可能了,而希月经此一事,怕是会把她看得更紧,得想个法子藏点吃的才行。云曦将目光移向钟易,觉得不管记得不记得,总归算个熟人,跟他商量一下?钟易似乎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拢了拢袖子,道:“我怕死,别找我。”这么直白……这一点还真是不像不怕死的明昭。云曦有点赌气地哼了一声,挥手赶他,“不用你!”钟易可不受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坐在桌前写了张方子交给了希月,希月千恩万谢地去了。云曦躺在床上看着他一举一动,知道跟他套近乎是没戏了,迟疑道:“护法可否不要将此事说出去?”钟易看了她一眼,就在她快绷不住的时候点了点头。云曦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冲他比了下拳头。大猪蹄子!希月煎好了药端来,老妈子似的劝她:“这次还好遇到了护法大人,若不然这事真的兜不住了,圣女切不可再任性而为了。”云曦听着她对这位护法的评价挺高,不解道:“他也是教中人,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把这事报告给教主?”希月的眼神里带了一丝不赞同,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护法大人虽然是教中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可对圣女的事却从未推辞过,属下接触过其余大人,也未见过像这样好说话的。”“果然本性难移。”云曦嘀咕了一句,喝了药在床上趴了一阵,腹中的不适终于缓解了些,有点惊喜地摸了摸肚子,“想不到堂堂护法还有这两下子!”她以为护法一职也就跟着教主打打天下,杀人有一套救人全不通。希月闻言,觉得他们圣女又在发疯了,不免要为其正名:“护法武艺超群,医术也是一等一的,教中的药阁也归他负责,若不然今天这一番动静岂能瞒得过其他人。”云曦顿时觉得自己即将抱的这条大腿又粗/壮了几分,必须得抓牢!第22章 圣女x正派(3)沾不了荤腥油腻,云曦便想着弄些米糊什么的先让肠胃适应,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每天连颗米粒都见不着。希月经上次一事,大概是吓怕了,每到饭点就躲她老远,也不知去哪里偷偷摸摸吃了。“唉……”云曦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三两只麻雀,正飞来飞去地啄食旁边不知名草木间的种子。云曦灵光一闪,起身到外面扒拉了一撮种子,用小时候邹世辰教给她的法子,支了个笸箩套麻雀。希月从外面回来,看见的就是他们圣女大人用笸箩在桌子上罩着什么,正自言自语。云曦看见希月,抓着笸箩里可怜兮兮挣扎的小麻雀,摸了摸它灰扑扑的脑袋,咧嘴一笑:“漂亮吧?我要养,你快去给它找点稻子谷子什么的,它该饿了。”希月觉得她成天也去不了哪里,养个小东西聊以慰藉也好,点点头去了。云曦心里欢呼一声,照着麻雀的脑袋亲了一口,大喜此计可成。等希月拿着东西回来以后,云曦看见那小磁碟里还没脱壳的稻米,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旋即又怕它飞了似的接到了手里。希月还体贴地给她找了个鸟笼,把垂死挣扎的麻雀放了进去,怎么看都觉得这灰不拉几的鸟跟自家圣女的气质不符,便道:“圣女若是喜欢鸟儿,回头属下去山上捉几只漂亮的来。”“好好好!多抓几只!”云曦点头如捣蒜,心想多养几只,鸟吃得多了她不也跟着沾光了!可过了几天,希月就发现云曦养的那麻雀死了。希月戳了戳笼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肚皮的麻雀,纳闷不已:“怎么就死了呢?”“饿死……咳!大概觉得一只鸟太寂寞了,害相思病了吧。”云曦垂着眼睑,有点心虚,也有点内疚,将笼子里魂归西天的麻雀拿了出来,“唉……找个地方埋了它吧。”希月见她一脸伤心,于心不忍,回头就给她抓了几只新宠。云曦看着鸟笼里叽叽喳喳五颜六色的鸟,两眼发亮,暗道不愧是她的好下属,简直太上道了!希月自然不知道,她每日拿去的稻谷,都被他们家圣女挑灯剥了壳,全收进了自己的小袋子里,于是不出几天,她送去的鸟无一例外又都死了。希月百思不得其解,只听云曦在那里唉声叹气:“我大概是命不好,克鸟,还是不养了吧。”云曦想起来自己攒的一小包米,觉得为了自己私欲再牺牲两只鸟就罪过了,没准要遭报应下次附在鸟身上,那就完了。希月也就再没给她抓鸟,寻思着找点什么好养活耐磋磨的东西来给她排遣。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云曦就从床底下翻出来攒了好几天的米,用平日煮花茶用的小火炉和小茶壶煮起了粥。稻米的香气弥漫在屋内,云曦咬着勺子眼巴巴瞅着茶壶,等里面的米都煮得粘稠,舀在茶杯里小口抿着。一顿再普通不过的白粥,量也少得可怜,对云曦来说简直就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了。因为怕不好克化,云曦也不敢多吃,剩下的米还够下一顿的。她将门窗都推开,等屋里的烟味饭味都散尽了,才收拾了犯案工具,心满意足地上了床。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云曦慢慢适应了烟火饭,就觉得精气神都抖擞了不少,起码能多走两步路。云曦这个圣女,说白了也就是混吃等死的,跟个吉祥物一样,除了有大事的时候需要她卜个卦,其余时候都没她事。她就坐着专属的小轿,在教内各个地方瞎转悠,终于摸清楚了厨房的位置,趁着月黑风高偷溜了进去。魔教地处群山之间,周围几乎没有人烟,是以也不怕无关人等误闯。而教中除了神殿,也都无人守卫,更别提是除了米就是面的后厨,所以云曦毫不费力就摸到了灶台前。云曦蹲在门边喘了一阵,才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小布袋,挨着去掀墙角立的大瓮。好不容易找着放米的,云曦却只看见底上一点,探着手捞了半天都没捞着。“想不到堂堂圣女居然半夜……来偷吃?”云曦正扒在那大瓮上捞米,乍然听到人说话,吓得一抖半截身子就滑了进去,跟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样,扑腾着两只脚下不来。云曦听到后面一阵轻笑,后颈被一只手拎着从瓮上提了下来,转头对上钟易似笑非笑的脸。云曦愣了一下,转而松了口气,拿布袋甩了钟易一下,“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来干嘛!”钟易被她恶人先告状,抱臂站在一边看着她。云曦发窘地别过头,硬着头皮忽略了他眼中的玩味,继续往自己袋子里装米,还呲着一嘴小白牙凶他:“看什么看!”钟易抚着下巴,看着她费劲又滑稽的动作,悠悠道:“我是没想到半夜出来能见着这番奇景。”云曦只当没听见他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吃饭大业,锲而不舍地努力着。钟易见她整个人都快翻进瓮里去了,点了点她的后腰,却招来她一爪子。钟易默默看了看一旁垒得半人高的米袋子,懒得再提醒她,就看她在瓮上舀了半天,满脸通红地下来。云曦站直身,定睛一看,也发现了新运回来的米,连忙跑过去宝贝似的在上面贴了下脸,寻了把菜刀在上面戳了个洞,张着自己的小布袋看着莹白的米粒刷刷地漏进来,喜得眼睛都弯了。钟易就这么干看了大半天“圣女偷米”,觉得自己是不是梦游了。云曦抱着沉甸甸的袋子,窃喜不已,心想半个月的口粮是有了,这才顾上问旁边杵着的这个人:“左护法这么晚不睡,来这里贵干呐?”钟易没说自己是路过听到动静才进来的,见她只是来找米,顿时有点不知说什么好。秉着自己不好管闲事的原则,钟易只是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去。云曦嘟囔了一声,掩好门颠颠儿地跟着出去了。教中虽然守卫不严,时不时还有两个值夜巡逻的人,两人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不远处移进的灯火,云曦心中一紧,抱着米袋子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钟易一扭头,就发现没了人,还愣了一下。两个巡夜的人走近,见是钟易,弯腰行了个礼便继续朝前去了。云曦等得火光离远了,才从里面出来,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怎么他们都不好奇你大半夜在这里?”钟易没吭声,负着手缓步前行。“闷葫芦。”云曦嘟了下嘴,做贼似的前后左右查探了一下,才缩手缩脚地寻着原路返回。她不知道钟易住处在哪里,不过看他一直在往前走,应该是比她还远的样子。钟易的步子迈得也不快,走了一阵回头,就发现云曦又丢了,在原地站了一下才看见她背着那小布袋气喘吁吁地绕了过来,这才又转回身走自己的。直至过了前面的平台,见她偷偷从门里进去,才放开来脚步。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如是跑了两回,云曦对偷米这事可谓娴熟,有时候在白天还能顺手牵羊。云曦对自己的新本事是十分地佩服,觉得能跟邹世辰吹一天。过了一月有余,云曦的存粮告罄,再度瞅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揣着熟悉的小布袋去偷米。只是偷摸进门的时候没看到地上放的老鼠夹,一脚就踩了上去。“嗷!唔——”云曦刚叫出声就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将一喉咙的痛呼全咽了回去。原是云曦做事没做干净,大厨看见破了的米袋,以为厨房里闹老鼠,这段时间都放着老鼠夹,可巧就让云曦踩着了。那老鼠夹还是崭新的,上面的铁箍扣得死紧,云曦掰了半天没掰开,疼地脸都白了,抖着声儿在那儿骂:“混蛋……不就少两颗米么,至于么……”就在云曦又一次觉得自己会死在老鼠夹上时,钟易正巧或者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上前将那老鼠夹掰了开来。云曦嘤咛一声,趴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气来。钟易见她要死不活的样子,摇了摇头,都不知该说她执着还是笨,顾头不顾尾,老鼠夹摆在那么明显的地方都能踩到。“能动么?”云曦动了动脚,只觉得一阵钻心地疼,转瞬就垮了脸。钟易看着她雪白的鞋面上渗出的血迹,沉默片刻背过了身,“上来。”云曦觉得又丢脸又委屈,抽了下鼻子,乖觉地攀上了他的肩背。钟易倏然起身,觉得背了个人就跟没背一样,迈着长腿毫不费力地往外走,却觉肩头的衣服被揪了一下,身后的人小声嗫嚅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央求:“米。”“……”钟易闭了下眼,脚尖一勾将地上的布袋踢手里,三下五除二从米缸里装了满满一袋拎上了。第23章 圣女x正派(4)云曦现在这个体质是那种磕一胳膊肘都能起淤青的,等回去一看,整个脚掌都肿起来了,上面被勒下的印子里掺着破皮的血迹。云曦疼得直抖,抬着脚看了半天,泪眼汪汪地问:“怎么办呀?”偷米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担什么心?钟易一阵无语,转而从她旁边柜子上摆着的瓶瓶罐罐里翻找起来。看样子这位圣女平日也是不省心的,一般止血化瘀的药膏肯定少不不了。钟易如是想着,果真找到了两瓶药,顺手拉了个凳子坐在了床边,“抬脚。”云曦听话地抬起脚,拧着手又怕疼,“你轻点啊……”钟易抬了下眼皮,没应声,用棉布沾了瓶子里的药酒往那伤口上敷去,甫一触到皮肤云曦就疼不能忍,脚一抬差点踹上他的鼻子。钟易顿了一下,转了个身将她的小腿夹在臂弯下,硬摁着把药给上了。云曦嘶嘶地抽着气,叫也不敢叫,最后只能揪过枕头咬着,等上完了药,人就跟脱了水的茄子。“这几天不要沾水。”云曦蔫蔫地坐起身,看了看脚上绑得整齐的绷带还打了个漂亮的结,幽幽地看向钟易的脸,暗想他这样帮自己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可看他依旧一脸淡漠,大概也只是觉得她这个圣女倒霉,才有几分恻隐之心吧。“唉……”云曦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场梦又会在哪里结束,想起上一次是在明昭走了之后,那这次……云曦忽然变了脸色,难道是要在他死了之后?云曦不由将目光投向钟易,却又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这厮现在神采奕奕身体健壮的,还有个护法身份,比她不知道滋润多少,估计这次要死也是她先死了,反正不管死谁她就梦完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好死。纵观她这段时间的事儿,她预感哪天再摔个跟头人就没了。云曦想到这里,又不免一阵哀戚。脚上的伤再怎样也是瞒不住了,可怎么受的伤还是可以造个假的。云曦让钟易把自己屋里的小柜子搬倒了,对希月谎称是柜子压的,希月不疑有他,大概也是见惯了她平日磕磕碰碰的,每天帮她上药也不说什么。云曦现在已经习惯了柴火饭,晚上不吃一顿就饿得睡不着。这天一入夜,云曦就一瘸一拐地掏出自己的家当点上了火,正窝在墙角煮粥,被一阵轻咳吓得魂飞魄散。云曦回头看见钟易,差点气得摔勺子,“你走路就不能发出点声音吗!你吓不死我不甘心是不是!”钟易原本是从药阁出来,顺路给她拿药的,这一进门就给她数落了一顿,眉毛一掀将手里的药包放在了桌上,“药。”云曦拿小扇子扇着火,压根顾不上其他的,头也不回道:“一会再说,你帮我望会风。”鬼使神差的,钟易还真就坐下了,拄着头看云曦在那里忙活,觉得也是个逗闷子的事情。云曦因为脚不便利,盛了粥就势坐在了地上,吃完把东西收拾妥当,才蹦到桌前,下意识就问:“找我什么事?”问完就发现钟易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于是尴尬地翻了翻他带来的药,“那个……多谢。”看见这张脸,她真的没办法当不认识啊。据钟易所知,云曦在教内甚少与人结交,估计除了教主其他人她都不认识,可看她这样子似乎还有旧识?那旧识还跟他长得一样,所以才事事都这么不客气么?“按时换药。”钟易摇了摇头,没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起身出了门,走了两步似有所觉地回了下头,就看见云曦单脚站在门边,冲他挥了下手。“护法慢走,有空常来啊!”“……”之前经云曦卜卦,教内每年一度的祭奠也没能如期举行,待过了时日,教主骆森才又传唤她卜卦择日子。云曦暗道这些人对祭奠还真是执着。可这次也没例外,依旧是凶卦。骆森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云曦也不由想,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手。有人不满道:“祭奠是我教的大事,若再延迟今年的时节就要过了,不能因为圣女一人一再拖延!”又不是我要延后的,明明是你们教主迷信……云曦有点不服气,却也只敢心里叨叨。骆森沉着脸委决不下,座下众人吵成一片。云曦看着,觉得自己这个圣女似乎并不招人待见,也不知骆森是如何看待她的。片刻后,钟易忽而站了出来,温润的嗓音在嘈杂的大殿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威慑之力。“祭奠本就是为我教祈福,属下也以为不若放开手筹备,正好也驱驱圣女所卜凶卦的晦气。”云曦觉得这话就是变着法说她霉运缠身,小小得瞥了下钟易以示不满。骆森沉吟半晌才道:“此事还得再议。”“教主……”“不必多说。”骆森抬了抬手打住钟易的话,“祭奠乃我教中大事,不可马虎。”钟易垂首敛眉,退到了一边,瞥向云曦的眼神,似乎带了一点埋怨。云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祭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些人似乎都很期盼的样子。总而言之,祭奠因为云曦的卦象而再次没能落实下来,看不惯她的人也因此对她愈加不满。“真不知道教主中了什么邪,她说什么便信什么!”“可不是,不就是随便摆弄两下子,没准就是她胡诌。”……云曦听了别人议论只能耸耸肩,她自己也纳闷呢,为何教主对她的占卜这么深信不疑,或许只是因为她这个圣女的名头吧。祭奠是教中一年一度的大事,如今三番四次委决不下,云曦可谓犯了众怒,走哪儿都被人嫌弃。云曦乐得一个人自在,每天坐着自己的小轿子到处晃悠。因为慢慢接触五谷杂粮的原因,云曦现在的体质也渐渐好了起来,基本可以自己行走很长时间,但是未免引起别人怀疑,她平时出动还是坐着轿子,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便自己下来走动,以此活动活动筋骨。这日,云曦照旧让人把自己抬到后山的瀑布前,谎称自己要静坐占卦,把人都支开了。等人一走,云曦就跟撒了欢一样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小树林。后山的小树林一般没人,就算有人也不会怀疑他们路都走不了的圣女能干出什么大事来。云曦天天喝白粥,早就满足不了口腹之欲,找了一处被山洪冲刷出来的土坑,从怀里掏出熟悉的小布袋,滚出里面偷来的两颗鸡蛋,宝贝似的亲了两口。云曦折了树叶上的露水和了点泥,裹在鸡蛋上面生火烤了起来。不用说,这方法自然也是邹世辰教的。说起来云曦在邹世辰那里别的没学会,在外面也野是一点就通,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会惊掉陈氏的下巴。云曦等到火熄了,用泥土的余温烘着鸡蛋,抬头看见上面扑棱棱飞过的鸟儿,肚里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于是拆了布袋上的皮绳,利落的做了一个弹弓出来,瞅准头上飞过的一只白胖鸽子便射了一颗石子。鸽子被敲中腿骨,堪堪落在云曦面前。云曦暗喜自己这么多年没练准头还不错,一把抓住那鸽子就准备薅毛,这才想起来自己射弹弓是一把好手,可是剥皮抽筋这种事情却不在行,她总不能手撕活物,那也太残忍了。“唉,你的命可真好。算了,不吃你了。”云曦摸了紧缩着翅膀可怜兮兮的鸽子,打算就地放生。手一滑,却在它的腿骨上方摸到一截东西,翻开一看,却是一节拇指大小的竹管。云曦将东西拆下来,只见里面卷着一张纸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祭奠延后,诸事待定。“什么意思?”云曦皱眉不解,斜刺里一颗石子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她一吃痛,一扭头就看见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钟易。那鸽子似乎认主,在地上挣扎了一下,转瞬飞到了钟易伸出的手上。云曦摸着手背,似乎琢磨出来什么,跟钟易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在后山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用鸽子传递信件,怎么说都有点耐人寻味。云曦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盯着钟易,面露迟疑,“你……”钟易似乎没有要兜着的意思,微微启唇:“我要灭口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云曦愤愤不已,浑身紧绷道:“你要灭口我就先喊啦!我就看是你动手快还是我的声音快!”钟易抬了下手去抚肩上的鸽子,却见对面那个气势很足的人转瞬缩成了一团,双手合十举在头顶,苦着脸哀求:“有话好好说嘛!”“……”钟易望了眼天,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操守的人。钟易将鸽子腿上的竹管取了下来收进袖口,幽深的目光笼着云曦,叫她潜意识就觉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