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给许相如准备的晚食。安桐道。
先前厨院准备的饭菜都是按照安家的人的口味来的,许相如便是吃了那些菜,导致有些菜和药相克,伤口才溃烂的。后来发现缘由后,厨娘便给许相如另外准备些清淡的菜。
如今安桐亲自过来查看,厨娘们别提有多羡慕许相如了,能让安小娘子如此关怀备至的向来只有安里正和李锦绣啊!
厨娘正在炖鸡汤,这鸡汤不同于平日送客用的送客汤,它是饮品,却也是膳食,不仅安家人能喝,许相如也能喝,不过分出来给许相如的那部分便少了许多。
安桐道:这里我来看火,你们先忙去吧!
厨院的人比较少,确实有些忙不过来,所以厨娘也没多想,把地方让出来给安桐。安桐给许相如的汤里多分了些汤底,然后就一边烧火一边等机会。
终于等厨院的人都将饭菜端出去,厨房里空无一人后,安桐才慌张地掏出药来。
她掀开盖子,任由热气扑打着脸庞,捏着药粉的手却开始握紧。
掌柜说一日一包,十天半个月见效,至少维持半年半年是不是太短了,我们未必能在半年内将江家打倒,还是放半包吧,让我和她都活够一年安桐心中琢磨着。
想好后她便打开了纸,看着上面的粉末,心中又略微犹豫:一年好像有点短了,我前世好歹活到了成康五年,那今生死得那么早也不值当,那就放三成好了。
安桐计算了一下,她若是中毒身亡得太突然,她的爹娘想必也会很难接受,备受打击,那她赋予他们的痛苦,怕是不亚于自己被害。
虽然许相如死后,她成功地报复了执笔之人,可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有血有肉之人,她对爹娘也有依恋。
于是她用指甲盖划了划粉末:三成的话,味道是否太浓了点,放一成
不管内心的恶念在如何叫嚣着让她干脆利索些,可她的身子就像是僵直了一样一动不动。
突然,门外响起邵茹的声音:小娘子
安桐被她吓得一哆嗦,手一抖,粉末便全部倒进了汤里,险些连纸都掉了进去。她连忙将纸塞进自己的衣裳夹层中,又深吸了一口气,再将那浑浊的气息吐出,她的心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何事?她浑身都绷得紧紧的,盯着邵茹的眼神也吓了邵茹一跳。
饭菜都准备好了。
我一直在这里,自然知道饭菜准备好了。安桐道。
那、那邵茹很想问她,既然明知道饭菜准备好了,她还待在这里做甚?
安桐没说什么,拿勺子拌了下汤,直到完全看不出异样来,她才道:将我的饭菜拿到许相如那儿去,我和她一块儿吃,这汤,等会儿端过去吧!
第64章 喝汤(收藏一千五加更)
许相如自清醒后, 李锦绣便腾出了偏院的一间房让她住, 故而本来住在安桐的房间不远处的她,想去安桐那儿转悠并没有之前那么容易, 除非安桐跑来看她,否则行动不便的她想去找安桐,有些困难。
俩人碰面都有些不易了,就更别提和安桐一起进食了。所以安桐忽然到她这儿一块进食, 这让许相如有些受宠若惊。
当看见那一大锅鸡汤时,许相如道:我以为小娘子说给我熬汤是说笑的。
安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埋头吃饭, 并不回答。
许相如觉得安桐这样有些奇怪,在看见她只顾着吃饭却不吃菜时,便给她夹了一个红烧猪蹄, 道:这道菜是烧给小娘子的吧?
安桐看见这红烧猪蹄, 很快便想起许相如的大腿,顿时一阵反胃, 险些没把饭都吐出来。她连着碗都推给了许相如:这是给你补腿的。
这菜显然不是厨房为自己准备的,不过许相如还是夹回来咬了一口,毕竟自幼她从不会浪费粮食,不管好吃还是难吃,除非是会要她的命的食物,否则推到了她的面前, 她断没有不吃的理由的。
那汤, 总喝吧?许相如给安桐盛了一碗汤, 递到安桐的面前。
安桐望着鸡汤发怔,又在许相如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冒着热气的汤从喉咙艰难地滚落至胃,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鸡汤确实味道不错,而那毒-药也真的做到了无色无味,溶入鸡汤中后,没有什么怪味。
许相如盯着她喝了小半碗,自己才也盛了小半碗喝。
味道不错,没想到小娘子还会炖汤!许相如有些许意外,又有些惊喜。
那是自然,我会的可多了。安桐底气稍微有些不足,便含糊道。
汤进了肚子,安桐想后悔也没机会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汤喝下去后,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相如,发现许相如似乎并无异常。
那掌柜也说了,不会这么快便有明显的作用,兴许是我多想了吧!安桐暗暗地想。
那多喝一些。许相如又给安桐盛了满满的一碗。
她对口腹之欲确实不怎么讲究,所以即使这是安桐对她的关照,她也不会独自享受这汤。而且虽然汤不是她熬的,可看着安桐喝得有滋有味,她的心里也舒坦不是?
安桐猛地想起许相如对自己的提防,所以她才会一直让自己喝汤!
她觉得这么下去,先倒下的一定是自己,所以她一鼓作气地喝了一碗,又敦促着许相如也再喝一碗。
两个人各喝了两碗汤,便再也吃不下余下的饭菜了。安桐让邵茹收拾一下,也不和许相如再多待,便匆匆地回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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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关上门的安桐忍不住扶着墙干呕,她下意识地想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那残酷的决心又将她伸手抠喉的动作给硬生生地止住了。
在这一刻,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她终究还是对许相如下手了,她成了真正的恶毒女配。
想到这儿,她痛苦地大哭了出来,然而为了不让人听见,她只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
梦魇在安桐崩溃的这一刻再度浮上心头,仿佛在说,只要她一日还未解决此事,她便依旧活不过成康五年的五月。
她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混沌之中,然后她向那看不见的执笔之人控诉道:我一次次的退让,我一直尝试做好事去改变,我也想活下去,我想证明我是活生生的人,而非被创造的傀儡!我已经努力了
又似乎有人在心底里提醒她,许相如将她当成了挚友,她不应该这么狠心地对许相如。
挚友?那是什么?不过是你为她安排的能得到更好的东西、更有利的条件的踏脚石!你为她安排那么多郎君,连感情都成了那般脆弱不堪,朋友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