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没有去细想白天江晟安和许相如之间有何不妥, 毕竟在她看来, 江晟安在属意许相如,又不能与自己退婚的情况下,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将他心爱的女人收回去做妾。
故而徐上瀛的说法,江晟安并无反驳。
不过许相如兴许是不愿意做妾,所以也出口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她的态度倒也与信笺上的人所希望的那样江晟安最好能明媒正娶她, 厮守一生。
安桐并没有因此而迁怒许相如, 只是想起那个要在背后杀害自己之人,她的心沉了几分。
从前她没怀疑过江晟安,是因为江晟安为人宽和、是个人人称颂的君子。又因为他受到了世人的喜爱, 所以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必然是一个好人。
可如今, 她想明白了书中的描述,是以江晟安和许相如的心境为直观的一面的, 她即使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可在他们的眼中兴许就是错的。
所以她也不能以那些信笺的话、书中的情况来判断人心了!
正因为想明白这些事情后,再摒除能影响她判断的因素, 她觉得有许多人都有杀害她的嫌疑。
兴许是江晟安。
她死了, 他能得到的好处是最直接的, 便是在不损害自己的名声前提下, 和她解除了婚约,又可以另娶他人。
可让安桐有些不解的是,江晟安虽是县尉之子,可他真有能力布置这一切?
她记得江晟安是被人害死的,如此便可说明,若江晟安无强大的手段,他若是杀了她,必然不可能安然无恙。
又或是喜欢江晟安的人。
可安桐除了许相如外,并不知道还有哪些人是对江晟安有意,甚至可以为了他而杀人的。
江家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们是最希望安桐嫁入江家,好让他们通过安桐来得到不少好处的。安桐一死,婚约解除,他们江家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相如
安桐阖眼,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能将此念头狠狠地摒除。
她在想,前世杀害她的人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破坏她和江晟安的婚约吗?后来安家发生了何事,她也不知道,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来揣测她的爹娘受了罪而已。
思来想去,她倒是想起了一个留意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头绪的人来那个在诏狱里,被郡王赵惟才折磨致死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为了她,所以害死了江晟安。她自问没有什么有这般大能耐的闺中密友,所以那是谁?
安桐没想明白,但是随即想到,那个女人为了她而害死江晟安,难不成那女人认为她的死和江晟安有关?她若是有证据,那她是否可以以此来推导,江晟安的确是前世对她下手的人?
在付出了头疼一阵子的代价后,安桐依旧没能得到什么结果。不过她已经有了可以提防的对象,这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个提防的对象,在得知安里正大动肝火后,便又上门来认错了,并且上门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江县尉和江高氏。
花朝节那日,安心在回来后便把东坞发生的事情禀告了安里正和李锦绣,他们自是十分愤怒,毕竟江晟安当时邀请安桐去赏花,可却不曾想是去给人当猴儿耍了,这如何能不动怒呢?
江晟安当时也没太把安桐当回事,毕竟安桐那泼妇骂街的模样很是膈应他,他把此事拿回家与爹娘一说,他们自然理解他。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此举会触怒安家却也是事实。出于大局考虑,江县尉当即便劝了他一同来服软。
父子俩商量好了,先声夺人,让安里正知道安桐的无礼之举,让他们知道是安家教女无方,江晟安再以疲惫受伤的模样出现,如此一来,他们再服软道歉,安家必然便不好再追究。
江县尉也知道安桐在安里正心目中的地位,正因如此,他才感到高兴,安桐越重要,她嫁到了江家,对江家的好处便越多!
江高氏在边上指责安桐平日在外赤脚,让人看了她的脚,很是不雅。又说她抛头露面,参加雅集也不戴帷帽,这才让人评头论足了去
在安里正和李锦绣要发怒时,江县尉又轻声斥责了江高氏,随即笑容可掬地道:世侄女自幼便如此,你何必现在拿这些事来说?
安里正和李锦绣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最后安里正道:道芳兄,我安德就这么个女儿,我将她当成掌上明珠。我不求她知书识礼、温柔体贴,我只要她过得快活便成。你要说我教女无方,我也认了。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拘着她、不让她到外头去见人的。你若是不满意这门亲事,退了便是!
江县尉板着脸道:德兄!这等天性活泼、率真的小娘子,我也恨不得生一个好捧在手心疼着呢,我怎会嫌弃她入我江家的门,怎会不满意这门亲事?!都是无知妇人的胡说,你们可不能放在心上!况且这门亲事是我们的先父定下的,是我们俩家交好的证明,岂能因一点小事便要退婚?我们江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出退婚的,还请德兄放宽心!
不,你提出来吧,你退吧!
你不提,我们提,你答应退吧!
安里正、李锦绣和安桐心中纷纷叫道。
江家不肯退婚,安家又没有更好的法子,最后又是只能口头上批评了一下江晟安以外,此事还是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此番江晟安还带了礼物来,他拿出几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支做工精细的簪子。有白玉簪、翠玉凤首簪、金簪、银簪等诸多名贵的簪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安桐推了:我喜欢木簪,这些簪子虽然看起来很贵重,可不适合我。
安桐总是往地里跑,常常会遗失了木簪、饰物。木簪遗失了并不可惜,且木簪的簪首能雕刻许多花样,不似这些珠玉簪子那般娇贵。
小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江晟安轻声细语,他面色有些苍白,眼睛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因为此事而内疚不安了许久。
不,我并不打算原谅你!安桐心想。
可随即她想到,江家只有江道芳一个当县尉的,领着八品的俸禄,他还得养一大家子,甚至听闻外头还有外室。如此一来,江晟安还能拿得出这么贵重的东西,这钱想必便是当二地主时榨取的吧!
于是她收了这些珠玉簪子。江晟安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江晟安找了机会从安家抽身离开,随即到了与邵茹约定的地方。
张婆婆家那边有许家,江晟安不能和邵茹再在张婆婆家相会,故而特意挑选了远离浮丘村的一处废屋。
这屋子本是一个寡妇住的,她刚嫁进门没多久便死了夫婿,后来又趁着屋子离村子远而与人幽会。后来被村里的人知道后,没多久,她受不了那些辱骂,便跳河自尽了。
寡妇死后,她也没什么财物,加上这屋子靠近那条又荒又臭的河,没人会图这屋子。而且此处死了不少人,无人敢住,也无人敢来,这屋子便彻底空了下来。
屋子周围的芦苇有人一半高,加上树木的遮挡,他们过来此处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邵茹来了以后,看见江晟安有些佝偻的身影,心中略心疼。再看他那憔悴和委屈的模样,她更是心疼。
伸手贴着江晟安的脸,邵茹道:江郎,你看起来憔悴多了。
江晟安握着她的手,为她的关心和体贴而感到熨帖,要知道在安家,可没有人关心他的面色会如何差!
邵茹今日一直都在安家,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她这也是找了机会偷偷跑出来的。明明他们便是相爱的,可却得像偷情之人似的偷偷摸摸,真不公平!
我也没办法,我那日回去与爹娘退婚,可是爹娘不同意,还逼着我跪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认错。我真的不想娶那个毫无是处的安桐!茹儿,你可知,我最想娶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