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也不再讳疾忌医,毕竟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头疼,若是身子弱也好早些补一补,免得没被人害死,便先病倒了。不过她仍旧想提醒许相如一些事情,许三花天酒地还不算无药可救,可一旦他沾上了赌,那才是令许家家破人亡的开始。
安桐记得许三是成康四年因欠下一大笔赌债,却无力偿还,被当场打死,许王氏母女也险些被那赌坊的债主抓去抵债。当时许王氏找安家借钱还债,但因为许家已经欠了安家许多钱,安里正有些犹豫,后来
安桐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实在是想不起当时她爹是否有把钱借给许家了。只记得半个月后,赌坊的债主上门把许三的契约给还给了许家。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是江晟安让江县尉将打死许三的凶手抓了,毕竟债主打死了许三,那债自然就该抵消了,否则赌坊的债主也该杀人偿命才是。
安桐想得深了,脑袋便隐隐作痛,她赶紧停下继续探寻前世的记忆。不过却暗暗惊讶,江晟安果然喜欢许相如,否则怎么会出手相助呢?只是他们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便已经相识了么?
安桐来不及细想,她想回忆许三到底是何时沾染上了赌这一坏毛病的,若是能提早告诉许相如,令她加以提防,兴许未来也能改变。可她经过了这一日,却有些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改变许家的未来了。
小娘子,你怎么了?安心见安桐捂着脑袋,便紧张地关心起来。
许相如猛地抓住安桐的手,发现她的手心有些冰凉。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妙,便让安心去请郎中,免得安桐在许家出了事,而安家会把罪怪到她们许家的头上来。
许相如,你认识江晟安吗?安桐却这般问许相如。
许相如愣了一下,道:自是认识,浮丘村何人不认识他?
江晟安是安桐的未婚夫婿,偶尔会到安家去,又因其县尉之子的身份,难免会跟浮丘村的人打交道。不仅是许相如认识,浮丘村的人都认识。
安桐闻言,不知为何有些迷茫和情绪低落,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毕竟她早就知道许相如是那书中的女主了,得到许相如的亲口承认,她没什么好迷茫的才是。
我没事。安桐抽回被许相如握着的手,起身准备回安家。
许相如望着神情异样的安桐,拧眉沉思了起来。
安桐病了的事情传到安里正的耳中,他也顾不得应付佃户便匆匆赶回了家中,听郎中将安桐的病情道来,他有些发愁:桐儿的身子一向都很好,莫说头疼发热,便是连喷嚏都很少打,何以会忽然头痛、畏寒?
郎中道:头痛有湿热痰湿、风寒湿厥、风虚、邪风入体等多种原因,我适才为小娘子把了脉,又细细一问,方知小娘子常喝凉水、下地耕作,劳累用力。恰逢小娘子夜中有梦,睡不安稳,使得精神萎靡,便被风寒外邪所伤。我这便去开几贴药,而日后当少饮凉水,可补,却不可大补。
安里正仔细记下,安桐却没怎么留心听,她觉得这头疼的毛病应该跟自己重生之事有关,兴许是她看了不该看的,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真相,所以受了天谴、限制,让她记不得一些细节。
安里正又听闻安桐今日的行踪,便问:桐儿可是在许家受了气?
他尤记得六七年前,安桐一身是泥地哭着跑回家把他吓了一跳,要知道浮丘村何人不知安桐是他和李锦绣的宝贝女儿,何人敢给她气受?
还没来得及仔细追问是怎么一回事,那许三便拖着许相如来赔罪。原来是安桐对田里的农事很是感兴趣,见差不多年纪的许相如在地里干活,她便也凑过去,还顽劣地将许相如刚种下的稻给拔了。
许相如一时气急推了她一把,她本就站不稳,结果整个人便滚进了泥泞的秧田里,吃了一嘴巴泥。还未受过这等委屈的安桐自然哭着跑回家告状了。
许三自知许相如惹了祸,便着急地让她去认错。岂料许相如面上很淡泊,实际上十分倔强,愣是不肯去认错,他便连拖带拽地把她带到了安家,并且在她不肯道歉的情况下,打了她几巴掌。
许相如的小脸当即便又红又肿,安里正什么气也消了,看见许相如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滴,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的神情,他更是有些后悔:这是两个孩子的事情,也不算很严重,他们这些大人不该干涉的才是。
许三得了原谅,便带着许相如离去了。而安桐把自己洗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后也没把此事记在心上,反而找他要了一块秧田来玩,从此对种田上了心。
后来安桐跟许相如结下了颇多恩怨,不过在他看来都是小打小闹,他也就懒得理会了。却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安桐竟然还会受许相如的气!
安桐不知她爹心中所想,只不过她也听出了她爹问责的口气,便道:女儿才没有受气呢!谁敢让我受气呢?
那为何带着一身病痛回来?
我没多大的事,都是那许相如多管闲事,非得让安心去找郎中。
安里正闻言,面色好了许多,还好许相如让安心去找郎中了,否则他怎会知道安桐身体不好呢?再联系安心提及许相如似乎被安桐打了一巴掌之事,他只觉得心中有愧,便让人去给许相如送了些珍贵的药材和半只羊羔等。
他再让人去通知还在礼佛的李锦绣,让她提早回来。李锦绣收到安桐病了的消息后,果然命人收拾行囊,和江高氏知会一声后便回了安家。
于李锦绣而言她和安桐不过是几日不见,可对于安桐而言,却是隔了一次生死离别。看见李锦绣的那刻,安桐便冲过去抱着熟悉、温暖的娘亲大哭了起来。
李锦绣瞪了安里正一眼:你怎么当爹的,怎能让桐儿受如此委屈?
安里正无言以对,安桐前两日也哭了来着,可到底没有像如今这般抱着他嚎啕大哭。他有些怀念安桐小时候,还没有及笄也就没有那么多男女之防,他也就能借胸膛给她抱着哭一下了。
安桐止住了眼泪,道:阿娘,你出去一趟回来更凶了。
李锦绣轻轻地拽着她的耳朵,气道:怎么的,以为哭了我就会心软,以为病了我就不会教训你了?
阿娘我错了。安桐赶紧撒娇讨好。
李锦绣缓和了脸色,伸手捂着她的额头,问:怎么回事?才几日怎么就病了?
安里正将郎中的话转述了,李锦绣才拧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安桐:你好好的书不读、琴也不练、字也不写就要下地胡闹,如今可好了?劳累用力,外邪所伤!即日起,在家呆着好生调养,不养好身子就不许出门。
可我的蚕豆
李锦绣气极:你还惦记你的蚕豆呢?那么一点蚕豆能做什么,还不够给雇人干活的工钱!
安里正也赶紧来斡旋:我会安排人帮你看着的了,你就别操那份心了,一切都等你病好了再说!
安桐放心不下,抓着安心嘱咐:你记得让人注意霜降后避免豆苗冻伤啊话没说完便被李锦绣提溜回房中了。
安里正乐呵呵地嘀咕:桐儿莫非是神农转世?
李锦绣瞪他:她有神农的心,没神农的能耐,这叫什么?叫瞎折腾!
安里正悻悻然。
第8章 邻里
许相如本以为依照安里正那宠溺女儿的脾性,安桐从许家病着离开,他即使不迁怒许家,也该差人来问是怎么一回事才对。可他不仅没让人来盘问,反而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羊肉来,这令人费解。
那仆役盯着许相如的左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家阿郎说,许家欠的那十贯钱也不必还了。
许相如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心中了然。虽然不知道安里正是如何误会这巴掌之事的,不过安桐没有解释到让她更加意外。
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还请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