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不敢赌,他怕射猎之行时雍炽的爆发,也怕自己的命运最终和原主的一样。
更别说此次还有赵王救驾之事,雍炽在此事后,对同母弟弟赵王软了几分心肠,没过多久就把此人从囚禁处放出来,让他重新回到封地,赵王回到封地,没多久便起兵造反,若是没他这一出,雍炽也根本不可能惨死宫中。
齐宥叹口气,他不愿掺合到处处是雷点,日日惊心动魄的射猎中,但是他是唯一知道雍炽将要遇刺的人,也是唯一可以让赵王救驾失败的人。
若这次射猎他袖手旁观,岂不是眼睁睁看着雍炽去送死?
但转念一想雍炽的所作所为,齐宥又释然几分,只是个臭屁自大,逼男人为妃的暴君罢了,前几日还让他穿羞耻到自闭的亵裤暴君丢掉江山丢掉性命,关自己屁事?
当然还是选择远远观望,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齐宥放下毛笔,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在报名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回家,齐贞言也找齐宥说此事:再过几个月,我要陪陛下去京郊射猎,你们国子监也有名额,你报个名儿,我们一起去。
齐宥没直接否掉,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啊。
太后的寿诞也要到了,虽说我们是前朝臣子,此事也不能疏忽。齐鸣泰道:我看陛下的意思,也是想把此事大操大办起来。
齐宥一噎:爹,你确定猜对陛下心思了么?我听外头的言语,都是说陛下和太后mǔ_zǐ 失和的
齐宥觉得自家爹脑子有泡,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偏心眼到不顾自己死活的妈,自己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她,更别说想给她办个风风光光的寿诞了。
你们小孩子懂什么?齐鸣泰叹口气:陛下要是真的像表面那般冷漠,倒是最好的,可惜啊!我看查山之变的大亏,陛下是白吃了。
齐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听出了老爹是在说暴君有人情味。
齐宥懵了:爹,他都几次三番羞辱你,还把您儿子直接绑到排云台了,您还能为他说话呢?
齐鸣泰刁钻奇特的洗白角度超过了人类理解的极限,齐宥不想试图理解,直想敲开老爹脑壳看看里面装了啥。
我也是先帝的顾命大臣,算起来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齐鸣泰摇摇头:自诩冷漠,却最为多情,我至今记得陛下从蒙古回来,顶着飞雪跑到我面前,揪着我的衣襟,带着哭腔质问我从京城到蒙古的那些大臣真的是母后派去的么?真的是母后不要他了么?
那时陛下刚从蒙古杀回京城,尚且发着高烧,事后他解释说当时情绪激动才说了那几句胡话,但我却觉得那几句话才是他最想问的。
最想问的不是谁执掌了天下,不是京城的局势如何,是母亲到底有没有不顾自己的生死,是母亲为何会那般冷漠的对待自己
毕竟当时的所谓陛下,也只有十几岁罢了。
可惜问前者,尚且有人侃侃而谈给予答案。问后者,等到的只能是无尽的沉默和叹息。
齐鸣泰陷入追忆,惘然道:我还记得,当时我提醒陛下及时进宫去给太后请安报平安,他当时还不愿去,说是自己在蒙古黑了糙了许多,将养几日再进宫不迟,可惜后来接风宴上,太后的眼睛里还是只有赵王,根本没过问陛下几句,陛下究竟是黑了还是瘦了,太后根本不关心。
齐鸣泰喝口茶,缓缓道:只可惜到了如今,陛下也难放下对太后的执念和期待。
陛下从赵王手里夺回皇位,囚禁废帝赵王后,太后便一气之下去了莫愁山吃斋念佛,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宫中过生辰。齐贞言也道:陛下定是想要用心,也想让太后开心的。
齐宥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想起书里的场景,心竟然开始隐隐作痛:照您这么说,太后有什么心愿,陛下为了让她老人家开心,定会竭力满足的?
齐贞言点点头:再说陛下贵为一国之主,也没什么心愿是他不能完成的吧?
齐宥缓缓抬头,轻声道:若是太后想放出赵王呢?
齐鸣泰和齐贞言皆是一怔,不可置信的望向齐宥。
第28章 太后
没过几日就到了太后寿诞, 齐宥一早就被雍炽宣进宫陪宴。
齐宥看着满是喜庆的宫闱,忧心忡忡地撅嘴道:我现在是国子监的学生,参加太后生辰于理不合吧。
雍炽一脸理所当然:你是朕的人, 太后寿诞自然要露面。
齐宥哼一声, 瞧瞧这宛如霸总的语录,这不是明明白白的道德绑架么?
齐宥虽是局外人, 也能看出雍炽对太后生辰真的很在意,从选寿礼到拟定出席名单, 事事亲历亲为,知晓太后喜欢西城的戏班子,特地命人寻了来给太后惊喜。
雍炽对在意的人, 可真是用心的紧。
想什么呢?齐宥一抬眸, 看到雍炽拿着玉带对他摆手, 才从沉思里回过神, 认命地走过去接过带子给他系上。
自从上次在国子监里齐宥给雍炽系了带子, 雍炽便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齐宥在场, 系带的活儿准会牢牢地落在他头上。
如果只是系带子这般简单, 齐宥也不说什么了,只可惜每次他一上前,雍炽便如狼似虎的借机抱住,齐宥系带子又不熟练, 每次都会便宜雍炽抱个半晌。
雍炽弯唇,好整以暇的望着环住自己腰身的齐宥, 谁知这次还未等到他来得及做什么,玉带的系扣便咔哒响起。齐宥有点小雀跃的声音随即传来:陛下,臣系好了。
???
雍炽抱着齐宥, 闷闷道:你这次好快。
这次只是手巧,但齐宥有自认完美的现成理由:重臣贵眷都在外头等陛下主持大典,臣自然不敢拖延。
雍炽闷闷不乐地放开他: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罢,雍炽心思急转,望着齐宥半晌,面上忽然现出一抹笑意:阿宥今日不想拖延,如此快就能系好带子,可见前些时日系带温吞笨拙,是有意为之,故意向朕撒娇了?
齐宥望着恍然大悟般喜笑颜开的雍炽,憋得耳根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会有这般无耻又自大的人啊?
雍炽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心头一动,强自按捺住没上前□□,状若无事般走出宫门前往后宫。
寿宴还未开始,太后的亲族贵眷们齐聚一堂,有说说笑笑的妇人,有玩闹追逐的孩子,也有容貌光鲜的年轻男女,他们纷纷围着太后说吉祥话凑趣,望上去倒是有几分人间烟火。
只是众人一见雍炽进来,都纷纷站住脚停了腔,规规矩矩跪下请安。
雍炽面色含笑,等开宴后还手持酒杯给太后以及几位长辈敬了酒,但在座的众人皆知雍炽的狠戾手腕,即使他今日极为温善,也无一人敢在席间说笑。
甚至雍炽正当年华却迟迟不立皇后,席间都无一人敢以长辈身份催问一句
齐宥遥望端坐高位,自斟自饮的雍炽,觉得当皇帝果然肆意,逢年过节没一个亲戚敢问敢惹,但想着雍炽在草原奔跑的笑脸,又在心底泛起揪痛,本性那么爱玩爱闹的一个人,要如何抵挡这一日日的形单影只?
太后处传来一阵难得的笑语声,齐宥抬头,是雍炽在给太后送生辰礼。
是雍炽前一个月就在寻的成色绝佳翡翠镯子。
太后笑着接过,摆弄着手上带的旧镯子道:本宫这镯子都戴了五六年,也该换个了。
这个还是前几年,辞儿去云南当差时特地寻来的翡翠。太后摘下旧镯子,带上雍炽新送的,抬起手腕笑道:还是炽儿送的成色好些。
雍炽不语,唇角轻翘。
太后叹口气:成色不成色的,本宫老了,也不在乎那么多。过个生辰也只是想和家人团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