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有两三月便要临盆了,身子上正不爽快呢,奴婢瞧着裴家人这时候上门不怀好意。”细云边走边小声嘟囔,走了一个世子妃江氏这又来了一个裴五姑娘,明明小姐都已经和侯爷和离了,挡不了你们的路。
谢明意面上挂着客套的微笑,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下,裴家这次上门怕是一要探一探谢府对镇北侯府的态度,二要辨一辨她腹中的胎儿。
果真如她所料,和温夫人、裴五姑娘见了礼后,谢明意就敏锐地感觉到有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打量。
“明意的怀相可真好,就是这看着像是比一般月份的妇人肚子大了些。”承恩公府大夫人温氏笑意吟吟地开口说道。
云夫人正要开口回她,谢明意先出了声,面上略带了几分羞涩,“夫人取笑我了,是明意怕亏待腹中的孩子吃的多了些,府中的厨子为了我的膳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温夫人闻言眼睛闪了闪,想要在她的腹部看个究竟来,但无奈有斗篷挡着看不分明。“平日里是吃酸多些还是吃辣多些?”她语气有些急切。
谢明意扫了一眼裴五姑娘花一样的娇颜,一字一句地道,“吃酸多些,不怕夫人笑话,几坛子的酸果脯都被我吃个精光。”
眼角余光看着裴五姑娘明显失望的神色,谢明意心中涌出一股快意来,红唇微勾。裴家若是光明正大地到太傅府来说出自己的打算,她倒还没有那么反感,毕竟和离之后的男婚女嫁都是人之常情。
可她们上门不明不白地含糊试探,谢明意看不上眼。
三言两句过后,细云十分有眼色地上前道小姐是时候进些补汤了。不顾温夫人有些悻悻的神色,谢明意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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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温夫人和裴五姑娘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看得清楚吗?”温夫人沉声问今日跟在身边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在内宅多年,妇人腹中是男是女总是能瞧出一分端倪来,她略有些迟疑地回道,“夫人,老奴见谢大姑娘面容清丽,未涂脂抹粉皮肤也光滑白皙,怀的像是女婴。但她又说自己喜爱吃酸,这又像是怀的男嗣。而且她的肚子也太大了些……”
温夫人和裴五姑娘自然是想谢明意生下女婴,要知道她是在未与镇北侯和离之前怀的身孕。按照大楚的礼法,她腹中的孩子便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子或嫡长女,若是镇北侯先有了一位嫡长子,那后进的镇北侯夫人总是要落下一块心病来。
谢明意当日所言虽有让孩子养在谢家的意思,可那也是侯府的嫡长子,将来的镇北侯世子之位还有的消磨。
嫡长女倒无妨,一份嫁妆打发也就罢了。
“嬷嬷,你说一个准话,究竟是男是女?”裴仪念愤愤地道,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
“念儿,注意规矩。”闻言,温夫人眼皮拉下,肃着脸呵斥,若不是小女儿心心念念要嫁给镇北侯,她也不会在其痴缠下到太傅府来。
婆子眼中闪过一分不快,大着胆子说,“夫人,老奴多嘴一句,即便我们知道谢大姑娘腹中怀的是男嗣又有何用呢?木已成舟,她也总是要生下来的。”
温夫人眉头一皱,微睨了婆子一眼,婆子识趣地噤了声。
裴五姑娘则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内里有一个念头入了骨,若是,若是,谢明意生不下这孩子便好了……
她自从见过一次镇北侯班师回朝,那人立于马上的英姿,就悄悄地记在了心头。好不容易等到镇北侯与谢氏和离,父亲又起了联姻的心思,她当真是欣喜若狂,只觉得自己嫁进侯府嫁给那人已经成了五分。
可偏偏在这临门一脚,谢氏怀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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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公府裴家的人走后,楚京中的世家像是得了信号一般,纷纷上门来,就连和谢明意起了嫌隙的李老夫人也踌躇着递了帖子。
这下云夫人回过神来,关紧了大门回绝一切来客。对外只说是谢太傅任职秋闱的主考官,太傅府要避嫌。
李老夫人如何在镇北侯府抱怨谢明意是不知,反正她是清净下来养胎了。
平日里窝在清桐院,她只看看玲珑阁和酒楼的账册子,拿了赚来的银钱吩咐管事多在楚京的郊外买些良田,努力积攒家业。
心宽体胖,这一两个月来她的肚子像是吹了气一般鼓起来,大的惊人。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沈婆子这下是看出了门道,照顾的更加精心,私下还往老侯爷那处送了一封信去。
信中隐晦地道出谢明意似是怀了双胎,又问侯爷何时归来。
大楚与东狄的摩擦终究是出了火花,见了血用了兵,京中关于东狄的战事也来了几次信,大楚一直站在上风。镇北侯领命往边关而去,到今日已有数月,算算日子东狄的战事也差不多要了了。
然而,就在镇北侯战胜归来的那日,太傅府迎来了噩耗。
谢太傅被关押进大理寺了!罪名是舞弊!
太傅府的众人顿时像天塌了一般,没了主心骨,颓然而立。太傅府府中仅有辛老夫人、云夫人和谢明意三位主子,都是女眷,便是想要活动也使不出力来。
这也是楚京底蕴深厚的世家瞧不上太傅府的缘故,根基太浅,若是谢太傅一人出了变故,谢府便要倒了。
得了信,云夫人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谢明意咬紧了牙,冷静地命人去请大夫,又严令下人不准将此事透漏给上院的辛老夫人知晓。
人心惶惶的太傅府安静下来。
上门将此事告知谢明意的是谢太傅的学生,大理寺少丞顾景同。他看着谢明意挺着大肚子安置云夫人,期间眉眼也不带慌乱之意,倒是松了口气。
“谢师妹,我是老师的学生,按规矩要在此事中避嫌,不得参与此案的调查。”顾景同沉着脸,淡漠的神色看起来颇为沉郁。
“无妨,顾师兄,您先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秋闱已经出了名次,殿试就在三日后,世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上面。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按上罪名,怕是有人早有预谋。”谢明意坐在一处软椅上,冷了眸子。
顾景同微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要从锦县的一名举子说起,他被搜出有一封和老师往来的书信。”
谢明意凝眉,嗤笑一声,“书信上面定是此次秋闱的试题吧。”
顾景同颔首,又道,“不错,那名举子考中了进士,同住的举子却落了榜。许是因为他和老师同出身锦县,同住的举子便一口咬定是老师为他漏了题目。后来闹了出去,有人就趁机去搜了那人的住处。学子激愤聚在一起上书不公,圣人下旨暂将老师关在大理寺,又命三司一同彻查此案。”
闻言,谢明意怒极反笑道“当初为了避嫌,父亲根本就未让那人上门。不过是出身同个地方,父亲为何要为他冒险,当真是一场拙劣的陷害。”
“你说的不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到底是党派纷争罢了。” 顾景同脸上带了几分讥讽。
听到顾师兄这般说,谢明意联想到狗男人曾与她说过朝中的储位之争,腹部隐隐作痛起来。
第29章
东狄战乱已平, 率着一支亲卫兵,镇北侯祁朝晖返京向楚惠帝复命。
时值初冬,晴朗无云的碧空金轮高挂, 楚京中的百姓却感受不到太多的暖意。蓦然,有序的马蹄声得得响起,不少人昂着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