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那人却一条鱼也不带走,命身边的一个小厮送过来,言说湖是谢家的,鱼也归谢小姐所有。
谢明意猜想这人只是想享受钓鱼的乐趣,也就未多说。为了表示邻居间的友好往来,她让刘嬷嬷也送了自己庄子里面的菱角与莲藕过去。
沈商户是个勤劳热情的好人,谢明意心中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谢明意从太傅府到庄子里面居住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前日谢太傅和云夫人趁着休沐的时候来住了一日。他们走后不久,刘管事一脸讷讷地过来禀报,“小姐,镇北侯府的老侯爷说要见您。”
闻言,谢明意翻着书籍的手一顿,老侯爷定是得知她怀有身孕,找到了这里来。以往的几年里,老侯爷因为病痛大多时间都在修养,很少过问原身和祁朝晖之间的事。不过,老侯爷在她和离后派人送了一车珍宝去太傅府,言说是给她这个儿媳的补偿。
因着此事,谢明意对他心中保有一份尊敬,合上了书开口道,“请老侯爷到正堂,我这便过去”。
老侯爷是武将出身,即便是年岁大了也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眉目有神。当看到谢明意不疾不徐地步入正堂的时候,他眼神一闪,放下了茶盏。
“明意拜见祁伯父。”谢明意未惊动辛老夫人,躬身朝老侯爷行了一礼。
听到她平静地喊祁伯父,祁老侯爷哈哈抚掌朗笑出声,洪声道,“谢丫头,到了此时你倒是冷的下心,分得清界限。”
谢明意微笑,恭声道,“伯父说笑了。”说完刘嬷嬷扶着她到一旁坐下。
“不知伯父此行是为何而来?”谢明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问道。
老侯爷未往她那处多看,捋着胡须朗声道,“这可是明知故问了。谢丫头,你怀了我祁家的子嗣,我怎能不来看上一眼呢。我这几十年膝下仅有一子二女,孙子孙女不知临死前还能不能抱上一次呢。”
说到后面那话时,他语中带了些伤怀。
谢明意闻言立刻放下了茶杯,温声道,“伯父不必如此伤感,您身体康健定是会有子孙绕膝的那天。更何况,我腹中孩儿虽养在谢家,但唤您一声祖父是自然的。”
老侯爷听到她语中的坚决之意,唉声叹气,骂了祁朝晖一句,“家门不幸,养了那么一个儿子。我问那厮你在何处,他也不肯对我说。”
谢明意低着头没有搭话,她心里明白老侯爷有在微微卖惨,就是不知道老侯爷到这里来狗男人是否知晓。
“罢了罢了。”老侯爷摇了摇头,看向谢明意问起了她的身体。
谢明意一一回答,只说未有不适之处,请老侯爷放心。
一直到了日暮时分,老侯爷才笑着起身又命人将几盒子珍贵的药材拿给她,作势要离去。
谢明意朝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嘴角噙了一抹微笑,“伯父,天色已晚,从这里回城中还要数个时辰。不如您今日就先在这里歇下,明日再回京里。”
“不必了,”老侯爷摆了摆手,高声又道,“隔壁庄子就是镇北侯府的,我到那里去。”
刹那间,谢明意脸上的笑意僵住,隔壁的庄子是镇北侯府的!
第27章
“伯父, 隔壁庄子的主家姓沈,是一名商户, 和侯府并无关联。”谢明意狐疑地说道, 沈婆子说起自己主家头头是道,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虽然, 沈商户对她这个素不相识的邻居的确太过于热情……
老侯爷闻言脸上无一丝异色,浑不在意地道, “先母,也就是晖儿的祖母, 是沈家出身, 沈家祖上经商,说是商户也不为过。”
大楚建朝也不过百年,镇北侯府靠着开国的功劳立身, 不重视所谓的世家门第, 有一位出身商户的主母也不足为奇。
好一个沈商户!定是祁朝晖隐瞒自己身份扯的幌子,谢明意想明白之后, 狠狠地磨了磨牙。不过基于他未做出格的举动, 只是派厨子经常给她送些吃食, 她就未再说些什么。
“刘管事, 送伯父到沈家庄。”谢明意神色镇定地说道, 像是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 胡子翘了翘, 心中嗤道, 遮遮掩掩地算什么大男人行径!
祁朝晖此刻并不在庄子里面, 也就不知他沈商户的精心伪装已经被老侯爷亲自揭开了。边关的探子来报,东狄有异动,他一接到军报便马不停蹄地向惠帝禀报。
东狄与大楚纷争已久,时常进犯,北边还有胡人侵扰。外乱频频,是以楚惠帝才迅速将安王与魏王两派的争斗平息下来,否则外忧与内患相加,大楚危矣。
皇长子安王与魏王之争已经落下帷幕,眼下在朝中最为得意的就剩下承恩公府裴家以及二皇子肃王的母族沛国公府杨家。
裴家和杨家都是世家大族,但相比起来杨家手中握有实权,族中多人在朝中为官,裴家暂落于下风。
四皇子还未长成,楚惠帝又日渐老迈,此刻的裴家最急需的就是实权。可是按照大楚的惯例,为了防止外戚做大,后族承恩公府一派不可担任实职。
因此,裴后的兄长才会有意和握有军权的镇北侯结亲。不过谢明意有孕却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和镇北侯结亲一事也暂且搁置。他们还在观望镇北侯府对谢太傅之女的态度,如若镇北侯府不在乎谢明意腹中的子嗣,结亲之事或许可以再次提起。
至于,裴后明里暗里地规劝并不被裴家放在心上,裴家是后族,不进则退。除了四皇子任何一人坐上皇位,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眼看着镇北侯府和太傅府都无动静,谢太傅之女更是足不出户,据说还到了庄子那里养胎,裴家之心蠢蠢欲动。这次,祁朝晖回侯府,就收到了裴家的帖子。
李老夫人行事上虽有些糊涂,但她几次出门遇到裴家女眷,听到她们话里话外说起裴五姑娘议亲之事,渐渐地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裴家有意与侯府结亲,将裴五姑娘嫁进侯府。
“晖儿,裴家怎么说也是后族,圣人又看重皇后嫡子,你就去一趟吧。”李老夫人内心在犹豫,谢家态度坚决,自己儿子每日忙忙碌碌也几乎再未去谢家,难不成他是放弃了要让谢氏回镇北侯府?趁裴家这个机会,老夫人想要试探祁朝晖的想法。
“朝中立储君之争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母亲,无论是哪位皇子的母家,府中都不要走的太近。我事务繁忙,裴家之约去不了。”祁朝晖动作迅速地用晚膳,打算夜里稍歇片刻再去庄子一趟。今日圣人之意他隐有所觉,怕是过不久他就要去往边关一趟好敲打震慑东狄。
边关距楚京遥远,一去差不多将有数月才能回返,临走之前女子那里得吩咐妥当。
李老夫人眼睛微微闪烁,道,“裴家似是有意结亲,谢家那里你可曾去过?”
闻言,祁朝晖剑眉微挑,沉声道,“两位妹妹的婚事断不可与裴家有关,还劳母亲多费心,谢家那里母亲不必过问。”
李老夫人想说裴家看上的不是府中的两名庶女,而是……但看到晖儿面无表情的神色以及锋利不容拒绝的黑眸,她蠕动了嘴唇未再开口。
不与裴家结亲,那就将谢氏带回镇北侯府,她还盼着谢氏腹中的孙儿呢!
晚膳默声用完,李老夫人略沉着脸歇下了,自从她向着李家逼他纳妾,晖儿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他不让自己过问谢家,若是谢氏腹中孩子当真姓了谢可如何是好?谢太傅之母辛老夫人她打过交道,对延续谢家香火极是渴求……
还是找个机会去见谢氏一面吧,即便自己向她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