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英白了他一眼,一头冲进了狄仁杰的书房,唤道:“大人,我回来了。”
“哦,从英回来了。”狄仁杰笑眯眯地迎上来,“忙了一上午,累不累?”
“大人,我不累。今天去都督府有些收获,还碰上了……”
“不忙,不忙,谈案子有的是时间。先吃饭。”
袁从英一愣,狄仁杰已经把他拉到桌前,上面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狄仁杰按着他坐下,道:“从英啊,昨晚的饭没有吃好,我的心里很过意不去。这顿饭我做东,我来请你,就咱们两个。”
袁从英叫了声:“大人。”勉强笑了一下。
狄仁杰看看他,一时也有些语塞,忙道:“来,这些都是并州的特色菜,快尝尝。”
默默地吃了几口菜,两人这才都平静了些。狄仁杰若有所思地问:“从英,今天早上你见到了陈长史,对他有什么看法吗?”
袁从英低头吃饭,不说话。
狄仁杰又道:“从英,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这样才是真正地帮助我。”
袁从英低低地“嗯”了一声,说道:“才见一次面,谈不上什么看法。但是我很不喜欢这个人。大人,他好像一直在试图探听您回乡的意图。而且……说话拐弯抹角,总像在暗示什么东西。”
狄仁杰点头,道:“说得很对。陈松涛是我的亲家,我与他打过些交道。但此人总是给我一种心术不正的感觉。不过这些年来,他的政绩颇丰,也无甚劣迹可查,因此,要么是我的感觉错误,要么就是他的城府极深。”
袁从英道:“不过,他手下的沈槐将军倒很能干,人也蛮正直。”
狄仁杰微笑道:“能够这么快就让袁大将军产生好感,这个沈槐绝不是个一般的人。”顿了顿,又道,“从英,多吃点,咱们今天下午还有件大事。”
“什么大事?”
“上午恨英山庄女主人送来请帖,邀请我今天下午去山庄一叙。这不是件有趣的大事吗?”
正说着,狄忠来报:“老爷,恨英山庄的陆嫣然小姐来接您去山庄。”
狄仁杰微微一笑:“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袁从英站起身来:“大人,我吃好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陆小姐。”
陆嫣然站在正堂门前等候着。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犹如深深的秋水,倒映着目光所及的树木房屋,只是在那泓潭水的最深处,却藏着无限的哀怨和凄楚。
狄仁杰和袁从英来到堂前,看到陆嫣然,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下眼神。这实在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特别的女子,让他们这两个见多识广的人都暗暗诧异。
陆嫣然很美,而且美得十分奇异。除了那双碧绿的眼睛之外,雪白的肌肤、漆黑浓密的眉毛、笔挺的鼻梁、娇艳欲滴的嘴唇,似乎都昭示着其非同寻常的出身。狄仁杰心下不由称奇,看来这个恨英山庄,真是个值得好好探究的地方。
陆嫣然向狄仁杰和袁从英深行礼,落落大方地说:“小女子陆嫣然,奉山庄女主人冯丹青差遣,特来接狄先生去山庄。”
狄仁杰来到她的面前,微笑答礼:“嫣然小姐亲自来接,老夫于心不安啊。”
“狄先生是先师的旧友,嫣然自当奉以待师之礼,这是弟子的本分。”
“哦,嫣然小姐是范先生的女弟子?”
“正是。”陆嫣然答着话,眼波一转,道,“狄先生,山庄在城外,从这里过去需要走一个时辰。不如我们这就出发,有什么话路上再谈,狄先生意下如何?”
“好,好。”狄仁杰连声答应,又介绍道,“这位袁先生,是老夫请在家中的贵客。因恨英山庄乃并州一胜,今日老夫也想请他同往山庄一看,不知可否?”
陆嫣然彬彬有礼地答道:“这是恨英山庄的荣幸。请袁先生一同前往。”
三人共同乘上陆嫣然带来的马车,狄忠骑马跟随。
马车行于路上,狄仁杰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车外的风景,一边不经意地问:“嫣然小姐是什么时候拜范兄为师的?”
“狄先生,嫣然三岁时父母双亡,蒙先师怜惜,收在山庄中抚养,既为师亦为父。嫣然得先师大恩,方可长大成人。”
“哦,不知嫣然姑娘今年多大了?”
“小女子今年二十岁。”
“那么说,嫣然姑娘是十七年前入的山庄,难怪老夫不知道。呵呵,老夫正是那一年离开并州去长安的。嫣然小姐……”
“狄先生,请直呼小女子嫣然便是。”
“好。嫣然,不知你的父母是何方人士?”
“狄先生,嫣然亦不知。父母双亡时嫣然年纪尚小,不能记事。嫣然也曾问过先师,但先师不肯答复。”
“哦。”
沉默了一会儿,狄仁杰又开口道:“老夫这次返乡,本还想与范兄好好叙叙旧,却得到了噩耗。怎么好好的,范兄就突然辞世了呢?”
陆嫣然脸色一变,悲哀地回答:“不瞒狄先生,嫣然对先师的死也很困惑。”
“哦?”
陆嫣然的语气变得忧伤,又带了点儿愤恨,道:“狄先生一定已经知道,三年前先师娶了一位妻子,名叫冯丹青。自那以后,先师的性情就变得越来越古怪,他本就不喜与人亲近,自那以后便变本加厉。每日只是在山庄隐修,吃穿用度必须经过冯丹青之手,连我要见他一面,都十分困难。我待在山庄无所事事,就干脆到城里先师开设的药铺里面帮忙,这半年来很少回到山庄。几日前,突然听说先师去世,嫣然悲痛万分,但冯丹青至今连先师的遗容都不让嫣然一见,真是……”她的话音一低,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
少顷,陆嫣然抬起头看着狄仁杰,说道:“嫣然听说狄先生断案如神,还望这回狄先生能够把先师之死的真相搞清楚,还先师一个公道。”
狄仁杰点点头,没有答话。
并州郊外,恨英山庄。
恨英山庄到了。三人下了马车,步行穿过牌楼时,狄仁杰仔细观察了一番,心中对范其信的古怪作风很不以为然。一进庄门,范泰便将他们直接引到了山坡上的正殿。冯丹青站在殿门前迎接,只见她白衣飘飘,明眸皓齿,真宛若堕入凡尘的仙子一般。
看见狄仁杰和袁从英,冯丹青娇媚的脸蛋泛起微微红晕,语调婉转,身姿绰约地行礼问候,然后将二人让进正殿。陆嫣然满脸怨恨地留在门外,不肯进去。
后殿巨大的白玉榻前,加了两排椅子,冯丹青请狄仁杰和袁从英坐下后,也款款地落座在白玉榻上。她见狄仁杰好奇地端详着殿后的壁画,媚笑道:“狄先生对绘画也有心得?”
狄仁杰微笑答道:“心得是谈不上的。只是狄某的老师阎立本乃一代丹青大家,近朱者赤,狄某耳濡目染,对绘画也非常喜爱。尤其对于老师擅长的壁画,狄某更是既喜爱又佩服啊。只是不知,这里的巨幅壁画出自何人之手?”
冯丹青微微颔首,羞怯地回答:“此画正是出于妾之手。”
“哦?”狄仁杰很是惊诧,“夫人如此纤弱娇柔之躯,怎能绘得这样的巨幅壁画?”
冯丹青有些得意地道:“是妾先在纸上作好图样,再由画工临摹到墙上的。当然,关键的线条和设色依然是妾的亲笔。”
狄仁杰钦佩地说:“夫人之才实在让狄某敬仰之至。难怪夫人名唤丹青,真是名副其实啊。”
他环顾四周,又道:“这殿宇的构造和布置,也是夫人的设计?”
冯丹青道:“那倒不是。妾于三年前才来到山庄,据先夫说,这些殿宇始建自十多年前,陆陆续续才到今日之规模。”
狄仁杰惊奇道:“狄某看这些殿宇的构造设计十分别致,似乎有些异域的风格在里面?”
“狄先生说得很是。先夫曾经告诉妾,他在十数年前巧遇几位大食国来的商人,与他们有过一些交往,对大食的风俗文化颇有好感,故而在建这座山庄时,也请那些大食人来给过建议。恐怕就是这个原因,才使山庄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原来如此,倒是有趣得很。”
冯丹青道:“既然狄先生有兴致,妾就陪二位先生在山庄中略作一游,狄先生以为如何?”
狄仁杰呵呵一笑:“乐意之至,乐意之至啊。”
冯丹青领着狄仁杰和袁从英在山庄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只见热泉流动,亭殿疏立,虽在深秋之季,草木也不似别处那么凋零,反而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狄仁杰不由问道:“夫人,这里的热泉之水都是从何处而来?”
“狄先生有所不知,恨英山庄所在之地,恰好就在热泉的泉流之上,所以处处有泉眼,整个山庄的地面都是温热的。故而这里的草木比别处要长得好,即使在冬季也不会凋敝。先夫在此建山庄最初,并不知道下面有热泉的泉眼,只是因为这里的草木生长罕异,常年不败,才联想起地下的热源,并最终发现这些热泉的。”
“原来如此。”
狄仁杰和袁从英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路上所见到的热泉、泉下的山洞和那个奇异的道观。
往前又走了几步,来到了山庄的最高处。突然,狄仁杰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艳丽的红花,在这个万物凋零、色泽灰暗的深秋里,显得格外妖异。他指着这片红花,问冯丹青:“夫人,这是什么花?”
“狄先生,这是先夫亲手培育的一种来自异域的奇花,必须有一定的温度才能生长,所以种在热泉的泉眼周边。至于这花的名字,妾也不知道。”
狄仁杰点点头,三人正徐徐返回山庄正殿,冯丹青突然止住脚步,转到狄仁杰眼前,拜下身来,眼中泪光闪动,娇滴滴地哀告道:“狄先生,狄大人,求您还妾身一个清白。”
狄仁杰赶紧伸手相搀:“冯夫人,却是从何说起?”
冯丹青颤颤地站直身子,含泪道:“狄先生,想必您已经听说了,有人告发先夫被人谋杀,官府还曾经要闯入山庄查验先夫的尸身。”
狄仁杰道:“倒是有所耳闻。狄某也正想向夫人请教所谓羽化成仙的事情呢。”
冯丹青轻轻咳了一声,道:“妾身羞愧。狄先生一定觉得羽化成仙的说法十分牵强,妾又何尝不知呢。然妾蒙先夫嘱托,必不能让官府涉入这件事情,不得已才编造出这些说辞。”
“那么说,并没有羽化成仙这回事?”
“没有。”
“那……范兄的死?”
冯丹青再次含泪下拜:“狄先生,先夫确是被人杀死的!”
狄仁杰和袁从英一惊,彼此交换了下眼神。
狄仁杰又一次将冯丹青搀起,道:“还请夫人将经过缘由细说一遍。”
冯丹青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道:“狄先生,先夫这一两年都在修道炼气,每日除在正殿的白玉榻上冥想之外,便是在山坡上的那座十不亭内,吐纳自然之气。他所用的一日三餐,都是妾亲手送到面前的。五日前的正午,妾又去十不亭送午饭给先夫,却见他倒在亭中的碾玉棋枰之上,脸上、身上都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妾慌乱之下正想叫人,却听先夫喃喃道出一句:‘莫叫官府,等狄怀英……’说完,便气绝身亡了。”说到这里,冯丹青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狄仁杰安慰冯丹青道:“请夫人暂忍悲伤,不知夫人其后是怎么处置的?”
“妾看见先夫死在那里,早已头昏腿软,几欲晕厥。还好山庄总管范泰赶到,助妾将先夫的尸身运到亭旁的小屋之中,至今还保管在那里。妾一边发丧,一边想法要与狄先生联络,谁承想,官府不知怎么得到消息,就要闯入山庄中。妾想到先夫遗言,虽不知其深意,但绝不敢违背,所以才想出个羽化成仙的说辞,好不容易阻挡了官府的介入。”
“原来是这样。所以夫人,你当时就知道狄怀英的名字吗?”
“当然,妾曾听先夫提起过狄先生。况且,狄先生的三公子景晖是先夫的义子,与先夫和女弟子陆嫣然都有交往,也算是出入恨英山庄,绝无仅有的几位常客之一。妾自然知道狄怀英指的是谁。”
狄仁杰猛听到狄景晖的名字,脚步微微一错,身旁的袁从英赶紧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胳膊。
狄仁杰镇定了一下心神:“夫人,狄某可否看看范兄的遗体?”
“当然可以,狄先生请。”
三人又来到十不亭旁的小屋,范泰守在门前,见三人到来,连忙打开房门。屋内寒气森森,正中摆着一口楠木棺材。棺盖斜靠在一边,里面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狄仁杰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尸身,对袁从英低声道:“贯穿咽喉的一道伤口,你看看是什么凶器?”
袁从英看了看,答道:“大人,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应该是短刀所伤。”
狄仁杰点点头,又稍稍检查了下尸体的头面,就离开了棺材。他招呼侍立一边的范泰,问:“你是山庄的主管?”
范泰恭恭敬敬答道:“是,小的名叫范泰,是恨英山庄的主管。”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山庄的?”
“回狄老爷,小的是在十年前,我家老爷始建恨英山庄的时候,被老爷招进山庄的。”
“嗯,范泰,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家老爷是什么时候?”
“回狄老爷,就是五天前的早晨,小的在十不亭上伺候老爷开始吐纳运功后,就离开了。中午时分,小的想去十不亭看看老爷有什么吩咐,恰恰看见夫人倒在老爷的尸身旁边。”
狄仁杰点点头,对等在一旁的冯丹青道:“夫人,如此看来范兄死得确实蹊跷。既然范兄死前有此嘱托,老夫义不容辞,一定会将事情的原委调查清楚。请夫人放心。”
“那就拜托狄先生了。”
狄仁杰沉吟道:“还需要夫人回想一下,范兄死亡当日,有没有什么外人来过山庄?”
“这……”冯丹青欲言又止。
“夫人但说无妨。”
冯丹青古怪地看了一眼狄仁杰,道:“那天上午只有狄三公子来过山庄。我曾见他与先夫在十不亭上交谈,后来就不见了。”
狄仁杰愣了愣,半晌才问:“景晖来过?夫人知道他来干什么吗?”
“妾不知道。”
狄仁杰又问:“请夫人再想想,范兄死前是否与什么人争吵过?他近年来,与什么人结过仇吗?”
冯丹青回答:“先夫深居简出,几乎很少与人交往,没有什么仇家。”
“这点还请夫人仔细回想,另外,范兄死前是否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也请夫人一并回想,不论想起什么,都请告知狄某。”
“妾一定好好回想。”
袁从英观察着狄仁杰的脸色,低声说:“大人,您累了吧。天色不早,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吧。”
狄仁杰点头,对冯丹青道:“冯夫人。如此老夫就先告辞了,老夫回去后,会将整个事情细细地分析一遍。请夫人莫急,老夫一定会将范兄的死亡真相搞清楚。”
冯丹青深深一拜,柔声道:“一切都拜托狄先生了。只要并州官府不纠缠,妾不着急,一定耐心等候。”她抬起头时,正碰上袁从英用带着厌恶的目光瞪着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狄仁杰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忽然,他猛一抬头,看到袁从英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从英?”
袁从英摇头无语,只是朝狄仁杰淡淡地微笑着。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没事。”
他们刚回到狄府,还没坐定,狄忠来报:“老爷,上午来过的那位沈将军又来了。”
“快请。”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槐身披甲胄,腰悬宝剑,英姿勃发地来到堂前,抱拳道:“狄大人,袁将军。你们在山道碰上的那人身份搞清楚了。”
“这么快?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沈槐道:“认尸告示贴出去不久,就先后有几个人来到衙门声称认识这个死者。我让他们都分别去看了尸体,所说的情况完全一致,想来不会有差池,便立即赶来向狄大人和袁将军汇报。”
狄仁杰点头微笑:“沈将军,你的确很干练啊。难怪从英对你赞不绝口。”
沈槐闹了个大红脸,正不知所措,袁从英笑着道:“沈将军,快说吧,我们还等着呢。”
“是。”沈槐赶忙答应一声,侃侃而道,“据那些人称,这个人名叫韩锐,不是本地人,大约在十年前从外乡流落到这里,当时才十来岁,还带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应该是他的弟弟。”
狄仁杰皱了皱眉,问:“应该是他的弟弟,什么意思?”
“这个韩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会写的字也不多,故而和他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他们兄弟二人到了并州以后,韩锐就沿街乞讨,还要养活他的那个婴儿弟弟,日子十分困苦。后来有一阵子不见踪影,大家都以为他们死了,或者又投奔别处去了。谁想两三年前,兄弟二人又出现在并州城中,说是这些年在太行山里的一个名叫蓝玉观的道观当了道士,混得口饭吃。”
“蓝玉观!”狄仁杰和袁从英同时惊叫了一声。
沈槐顿了顿,继续道:“我问了周围的人,大家都说没听说过蓝玉观。这话是韩锐那个长大了些的小弟弟说的,几岁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从此这兄弟两个就时不时地出现在太原城里,买些米面等生活用品,再也不沿街乞讨了,生活似乎是有了着落。那个小弟弟名叫韩斌,很快地长大起来。韩锐是个哑巴,韩斌这小孩却听说十分聪明伶俐,而且特别维护他那相依为命的哥哥。不过,这兄弟俩又有大概半年多没在城里出现了。”
袁从英早已听得坐立不安,沈槐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即对狄仁杰道:“蓝玉观。大人,看来我们还要再去勘察一下蓝玉观!”
“嗯,很有必要。”
“大人,那我此刻就去。”袁从英说着就要起身。
“从英,天色已经不早了。蓝玉观离城三十多里地,你赶到那里就该天黑了。”
“大人!夜长梦多,我总觉得蓝玉观里埋藏着很多线索,我们必须要抓紧啊。”
“话虽如此,可是你我如今都是赋闲的身份。这样的探案工作,应该由官府主导,没有官府的委托,你我不可擅动!”狄仁杰的语气很坚决,他从心底里不愿意让袁从英一个人去夜探险地,要找个理由阻止他是很容易的。
但是袁从英的心意更加坚决,他一眼瞧见仍肃立在堂前的沈槐,立刻叫了声:“沈将军!”
沈槐马上会过意来,向狄仁杰抱拳道:“狄大人,沈槐想立即去探查蓝玉观,请袁将军带路。”
狄仁杰愣住了,没想到两个年轻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勾打连环。他看了看袁从英,这家伙满眼都是得意之色。狄仁杰不由叹了口气,道:“那你们就去吧。一定要小心。”
二人答应了一声,往门外疾走。狄仁杰冲着他们的背影叫道:“快去快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切不可恋战!”
“是!”
狄仁杰坐回到椅子里,沉思片刻,埋头奋笔疾书,然后唤来狄忠:“立即把这封书信送到大都督府,面呈陈长史,请他即刻派兵支援从英和沈槐将军。去蓝玉观的路线我已写在书信里面,他们按图索骥即可找到。办完这件事,你再去看看景晖在不在,给我把他找来,我有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