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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险 境


北都太原,狄家老宅。


太原城北,仁兴坊中,一座五间六进的大院落,乌头大门,素瓦白墙。院内回廊勾连,棂格雕花,素朴却不简陋。沿墙栽着的是一排排翠竹,几棵参天的大槐树,再加错落的几株海棠,给略显萧瑟的院落增加了一点点有限的绿意。


狄忠站在第一进的院中,口沫横飞地指挥一众家丁从马车上往下卸货。身边还围着好几个丫鬟、婆子,正七嘴八舌地和他聊着天。


正忙乱着,突然一人三步并作两步,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伸手往狄忠肩上狠狠地拍了一掌。狄忠给拍得一龇牙,正要发作,却见面前之人满面春风地冲着自己笑。


狄忠惊喜地大叫:“三郎君!”


“狄忠你这小厮,几年没见,可发福不少啊。看来跟着我爹,伙食还算不错。”被称为三郎君的人一边上下打量着狄忠,一边点头微笑。只见他剑眉朗目,挺直的鼻梁下一抹浓黑的唇髭,修饰得十分精心。身上一袭黑色嵌金银丝的锦袍,束条亮银色革带,越发显得蜂腰鹤臂,气度洒脱。他正是狄仁杰的小儿子狄景晖。


狄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三郎君,您还不知道咱们家老爷吗?跟着他老人家,吃饱是没问题,好不好就另说了。”


狄景晖爽朗地大笑起来,眼睛扫了扫货车,问道:“狄忠,我爹什么时候能到家?”


狄忠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狄景晖:“三郎君,这是老爷给您的书信。小的临出发前,老爷吩咐说他比小的晚三天走,估摸着后天应该就能到了。”


狄景晖接过书信,并不拆封,又问:“这次归乡很是匆忙啊。此前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好像皇帝突然就准了老爷致仕,咱老爷也说走就走了。三郎君,要不您先看看老爷信里是怎么说的?”


狄景晖一皱眉:“信里会怎么说?我爹那个人,我太清楚了。信里除了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他什么都不会写。这书信还是待我送给母亲,让她老人家去看吧。”


说着,他又微微嘲讽地一笑:“女人终究是女人。这种朝秦暮楚、反复无常的作风也就我爹能侍奉得了啊。”


狄忠“哎哟”一声,道:“三郎君!您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啊?”


“怎么了?这里又没有外人。难不成你要去告我的恶状?”


“打死小的也不敢啊。只是,老爷回来时要听到这话,又要对您生气了。”


“呵呵,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生气,我倒不如想说就说。我爹他们这些士人官宦,侍奉女主久了,成天价峨冠博带,言不由衷,满嘴里说不出半句实话。狄忠,你可别也学出一副扭捏作态的样子来。”


“我……”狄忠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狄景晖又一拍他的肩:“好了,不谈这些。你好久没回太原了,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好好玩玩,怎么样?”


“三郎君,小的不敢啊。”


“有什么不敢的?我劝你还是抓紧这两天吧,等我爹一到家,你就是想玩也没机会了。这样吧,今晚咱们就去我在东市的那间酒肆,胡姬美酒,可都是太原城的一绝,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狄忠还在犹豫,狄景晖不耐烦地一挥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给母亲请安,你略等我一会儿,咱们立刻就出发。”


他转身刚要迈步,突然抽了抽鼻子,仔细打量着狄忠,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股子香味?”


“啊?”狄忠想了想,恍若大悟,“哦,是那位恨英山庄夫人的名帖。”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素笺,递给狄景晖。


狄景晖接过素笺,看了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问:“你怎么有这个?”


狄忠把替狄仁杰送名帖到恨英山庄的经过说了一遍。


狄景晖聚精会神地听完,手一扬,将素笺甩回到狄忠怀中,淡淡一笑道:“这么说你看见那个女人了。怎么样?端的是倾国倾城吧?”


狄忠呵呵傻笑,并不答话。


狄景晖也不追问,抽身往内堂而去,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我爹他不会是一个人回来吧?”


“当然不是,老爷和袁将军一起来。”


“袁将军?”


“就是老爷的卫士长,袁从英将军啊!”


“袁从英?”


“是啊,就是……”


狄景晖打断狄忠的话:“我知道了,袁从英,这些年我听这个名字耳朵都要听出老茧来了。他来干什么?”


“小的不知道。不过老爷到哪儿都带着袁将军的。”


“出去办差要带着,如今回家也要带着吗?”


狄景晖想了想,又道:“看来这个袁从英果然是个人物。听说年纪不过三十出头,跟着我爹就一路升到了朝廷的正三品大将军。没想到我爹回家也要带着他,我还真没见过我爹对哪个人这么倚重过呢。”


狄忠热切地接口道:“那当然。袁将军是大英雄,老爷很信任他的。”


狄景晖“哼”了一声:“大英雄?这世上真的有大英雄吗?骨子里不还都是凡夫俗子,最多不过比大家更道貌岸然些罢了。”


狄忠赶忙辩解道:“三郎君,袁将军不是道貌岸然,他是个真英雄。”


狄景晖看了狄忠一眼,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道:“很好,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个人了。”他再次迈步往内堂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狄忠,我知道让你去酒肆你心里不安。告诉你,后天父亲回府,我要给他办接风宴,到时候会让我那酒肆里最好的厨子,来做一桌北都一流的宴席。今晚你这个大管家,就当是去检视食物的风味吧。”


太行山麓。


一条曲折的山道上,秋风烈烈,吹起满地黄叶。两匹骏马一路疾驰,马蹄踏在黄叶之上,如在金色的河流上飞舞,清脆的足音在群山中回荡。


“大人,我们从晌午出发,一路奔驰到现在,该歇歇脚了。”袁从英一边跃马飞奔,一边向身边马上的狄仁杰叫道。


狄仁杰也边催马快跑,边高声回答:“怎么了,从英?我一个老头子还没喊累,你倒要歇了?”


“大人,不是我累了,是您的马累了。”袁从英双腿猛地一夹,座下骏马往前猛冲过去,立时拦到了狄仁杰的前面,他轻轻伸手一揽,就将狄仁杰的马缰绳牢牢地抓在手中。那马一声嘶鸣,连踏了几下蹄子,便乖乖地停了下来。


“从英,你这是何意?”狄仁杰喘着粗气,疑惑地看着袁从英。


“大人,您看看它。”袁从英轻轻拍打着狄仁杰的坐骑,狄仁杰低头一看,只见这马浑身大汗,汗水顺着鬃毛往下直淌,双腿能明显地感觉到马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四个蹄子轮番踩着地,似难维持重心。


“它怎么会这样?”狄仁杰疑道。


“今天您赶得太急太快了。”袁从英道。


“不对啊,驿站明明把最好的马匹换给了我们,再说你的马不是还好好的?”


袁从英淡淡地笑了笑,眼神朝狄仁杰腰身随意地一瞥。狄仁杰低头看看自己发福的肚腹,也不由释然而笑了。


袁从英跳下马来,站在狄仁杰面前,向他伸出右手道:“大人,这马再骑下去会有危险的。请您下马,我陪您走一段。到前面您换我的马。”


狄仁杰无可奈何地翻身下马,袁从英牵起两匹马,慢慢跟随在他的身边。两人一时无语,默默地走了一段,狄仁杰长叹一声,道:“从英,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如此匆忙赶路?”


袁从英摇摇头。


狄仁杰四下张望着,嘴里嘟囔:“应该就在这儿附近了。”忽然,他眼前一亮,快步朝前面的一个陡坡走去,袁从英看看那条小路极为狭窄,摇摇头,将两匹马系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三下两下爬上陡坡,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脚下群山绵延,云深雾遮,举目望去却又晴空如洗,只有几缕淡淡的云丝在很远的天际漂浮。


狄仁杰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道:“整整三十年之前,我就走过这同一条路。”


“三十年前?”


“是啊。那时候我经老师阎立本推荐,从汴州判佐升任并州法曹,就是经由这太行山,一路北行,去到太原。当年,我正是走到这个地方,遥想致仕赋闲在河南别业的老父,南望河阳,感慨万千,泪沾衣襟,方才深深体会到‘忠与孝原非一遍,子和臣情难两全’的道理。未曾想,这三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而今我自己也到了致仕赋闲的时候,竟然走的还是这同一条路。”


狄仁杰说着,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按捺下心潮起伏,看看身边的袁从英,笑道:“三十年前,你还刚刚出生吧?和你说这些,怕是难以得到共鸣,是不是?”


袁从英温和地笑了笑,道:“大人,您只要不说是对牛弹琴,我就很感激了。”


狄仁杰被他逗得朗声大笑起来:“好啊,我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牛呢。”


袁从英道:“大人,您要是发完感慨了,咱们就接着赶路吧。前面按理该有个歇脚的凉亭,我们去那里饮饮马,喝口水,然后就一鼓作气,趁着日落之前翻过这道山崖。”


“好,就听大将军的。”


“大人……”


两人又并肩走回山道,狄仁杰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惆怅之情中,只觉得心潮荡漾,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却难以理出个头绪。他看看身边沉默的袁从英,总觉得似乎三十年前自己走这条路的时候,就有他陪伴在身边。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仍然在心里固执着这个念头,和他的缘分绝对不仅仅开始在十年前的宁州,而应该是在更加久远的过去。只是那个过去,已经很难找回来了。


“大人,您看。”袁从英的声音把狄仁杰从沉思中唤醒,举目一看,前面几步外正是一个凉亭。


凉亭中,一个老汉摆着个小小的茶摊。旁边是供骑马客人喂马的简便马槽,还有一个竹编的大笼屉,架在木棍支起的小火堆之上,周围垒起几块山石挡着风,笼屉上盖着雪白的屉布,正袅袅地冒着热气。


狄仁杰乐了:“呵呵,看来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老汉看到有人来,赶紧招呼狄仁杰落座。袁从英将马匹拴在马槽边,看着两匹马都开始嚼起了槽里的草料,才走过来坐在狄仁杰的身边。此时狄仁杰已经和老汉聊了好几句家常了。


“唉,天气越来越冷了。这条山道上行人也越来越少,我这摊儿再放几日,也该收了回家过冬了。”老汉一边抱怨着,一边倒上两碗热茶。


“老丈,您这笼屉里蒸的是什么好东西?”狄仁杰笑眯眯地问道。


“您说这个呀,那可是我们这太行山区的特产啊,叫作蓬燕糕。”老汉掀起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老汉瞧瞧狄仁杰,又道,“您这位老先生,听口音像是咱们本地人啊,怎么不知道这个?”


狄仁杰哈哈大笑:“啊,老丈听得准啊。我正是并州人士,只不过去乡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家乡的美味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倒是要好好尝尝。老丈啊,给我们一人来一块。来,来,从英,今天我请客。”


老汉把糕夹到两人面前的碗里,道:“你们这父子俩怎么这么客气,还什么请啊请的。”


“哦?老丈,你怎知我们是父子俩啊?难道我们长得相像?”狄仁杰吹吹糕上的热气,饶有兴致地问道。


老汉仔细打量了下袁从英,又看看狄仁杰,道:“要说呢,像倒是不太像。可我老汉这么大把年纪了,看的人多了,你们明明就是父子俩,我绝不会看错。”


狄仁杰微笑地看看袁从英,点头道:“是啊。老丈好眼力,你没看错。”


老汉看看火堆,对狄仁杰道:“您二位先吃着,这柴火不够了,我去后头树丛里找几根去。”


“哎,你忙你的。”


狄仁杰看老汉走到树丛中去了,亲切地瞧着袁从英吃了一口糕,压低声音说:“今天翻过这座山,明天再走一日,就到太原城了。我也该把家里的情况给你介绍介绍了。”


“大人请讲。”


“嗯。”狄仁杰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虽说并州是我的桑梓之地,但是刚才我也告诉你了,因我的父亲早就在朝中为官,我自小跟着他四处任职,遍游神州大地,其实并未在并州居留多久。倒是后来我自己在并州任大都督府任法曹期间,在此地待了有十多年,算是我在并州最久的日子了。而今,我那大郎、二郎都已入仕为官,一个在魏州,一个在益州,故而今天留在老家的,只有我的大夫人和小儿子景晖。说起这景晖……”


狄仁杰正要往下说,突然,从旁边的树丛中蹿出一个身影,七歪八斜地冲着二人前面的桌子而来。就在他要扑上来之际,袁从英猛地跳起身,把狄仁杰让到自己背后,用腿轻轻一点,桌子整个地翻倒在来人的身上。


那人在桌子下面挣扎着,手乱抓脚乱蹬,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袁从英伸出右手抓住他的后脖领子,拎小鸡似的一下就把他拎了起来。但一看清此人的样貌,袁从英和狄仁杰同时吃了一惊。只见此人满头乱发,里面还夹杂着树枝草梗,脸上一片污秽,除了两只血红的眼睛之外,完全看不清楚本来面目。身上的衣服更是破损不堪,几乎不能蔽体,又是泥又是土,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那人含混不清地叫着,继续猛烈地挣扎着。虽说袁从英臂力强劲,但手里抓着这个人,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和难受,一股扑鼻的恶臭从那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熏得袁从英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扔出去。


他看看狄仁杰,狄仁杰摇摇头,道:“从英,此人似乎并无恶意,你把他放下来。”


袁从英“咚”的一声把那人扔到地上,那人在地上爬了两步,忽然看见滚落在面前的一块蓬燕糕,立时猛扑过去,抓起糕就往嘴里塞。


狄仁杰和袁从英对望了一眼,狄仁杰道:“看来他是饿了。”


那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整块糕塞了下去,又哆嗦着在地上四下乱爬,瞧见另一块糕,又猛扑过去,顷刻便把第二块糕塞了下去。他继续在地上爬着,张着嘴,歪斜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浑身都在颤抖。


狄仁杰慢慢向他走过去,袁从英轻声道:“大人,小心。”


“无妨,似乎是个病人,我来看看。”狄仁杰正要靠近那人,卖糕的老汉循声而来,一看桌翻碗碎,不由惊呼起来:“哎哟,这是怎么说?”


那人听到叫声,突然尖啸一声,发疯似的朝老汉扑过去。老汉吓得往后直退,后背撞在笼屉上,笼屉倒翻下来,满笼的蓬燕糕滚落一地。袁从英一个箭步冲过来,正要再擒住那人,却见他突然跪倒在地,从地上同时抓起三四块蓬燕糕,拼命往嘴里塞。直塞得嘴巴鼓鼓囊囊的,眼睛往外暴出,连眼白都翻了出来。袁从英虽身经百战,可也从来没见过这番景象,一下子没了主意,向狄仁杰直瞧。


狄仁杰面沉似水,厉声喝道:“从英,快制住他,他这样要把自己活活噎死的。”


“是!”袁从英伸手一握,把这人的两手牢牢反剪在背后。可是那人居然又探出头,从地上咬起块蓬燕糕,翻着白眼,艰难地往下吞。袁从英只好把他提起来,半竖在那里,只见那人抻着脖子,嘴里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身体的扭动渐渐缓慢下来,终于眼睛翻上去就再也没有翻下来,头往下一耷拉,绷得紧紧的身躯瞬间软塌。袁从英一探他的鼻息,惊诧地看看狄仁杰:“大人,他死了。”


他轻轻地将此人的身躯放到地上,狄仁杰走过来蹲在旁边,沉默地端详着这张完全变了形的脸,叹了口气:“从英,你弄些水来擦擦他的脸,我要验看一下。”


经过擦洗,这人的脸现出些许原来的模样。虽然口眼歪斜,脸色青灰,已辨别不清原来的五官形状,但依然可以看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


狄仁杰拿起他的手仔细检查,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物,问:“从英,你能看出这人是做什么的吗?”


袁从英略一沉吟:“大人,他似乎是个道士。”


“嗯,是因为这道巾吗?”狄仁杰指指那人头上歪斜着的一个青布幅巾,因为松松垮垮地挂在耳后,又被乱发遮盖,所以刚才他们都没看见。


“是,还有他身上穿的,应该也是道袍。”袁从英指指那人的破烂衣衫。


“不错,这衣服确是得罗道服,但是有一个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大人。”


狄仁杰从那人的衣领里拖出一条链子来,道:“从英,你看看这个?”


狄仁杰的手掌正中是一片金灿灿的长方形挂坠,在日光照射下放出耀眼的光芒,金框中嵌着一块淡绿色的宝石,通体透明,隐约可以看到宝石内部还刻写着一些奇怪的纹路,既不像花纹,更不像文字,十分罕异。


袁从英疑惑地看看狄仁杰:“这样东西很古怪啊,不像是道教中的物件。”


“这点是可以肯定的。而且,你看这些纹路,非花非兽,歪斜扭转,不似中土教派中的任何图符或象征。那么这个道士身上,怎会佩戴这样一个物件呢?”狄仁杰把链子从那人的颈项上取下来,在手里掂了掂,道,“这应该是纯金制成的,还有这块绿色宝石,也是罕见的珍贵之物,身上既然有如此值钱的东西,又怎会困苦地流落山中呢?”


“是啊,大人,他既然都饿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把这个物件或当或卖,去换点吃的呢?”


“从英,你觉得他刚才的狂食仅仅是因为饥饿吗?”


“那还能因为什么?”


“不好说啊。虽说饿极之人确实会不顾分寸地乱食一气,也有因此而饱胀致病的例子,但像他这样活生生吃死的,却令人难以置信啊。”


狄仁杰接着将此人的手掌翻开,示意道:“从英,你再看他的手。他左手的每个手指指腹都染着颜色。”


袁从英点点头,他也发现这人的左手很奇怪,整个手掌上都是黑红蓝绿各种颜色,手指的指腹上更是各色重叠夹杂。袁从英沾了点水用力擦了擦,抬头道:“大人,这些颜色擦不掉,好像都印进去了。”


狄仁杰点点头,站起身来,叫过卖糕的老汉:“老丈啊,我二人还要继续赶路,只能请你把尸首运下山去交官了。”


老汉满脸难色:“这,这……”


狄仁杰从腰上解下一串铜钱,塞到老汉手中,道:“老丈,这人死状甚是可疑可怜,需得要报请官家好好勘察,另外,总也要给他找找亲属家眷,好入土安葬啊。”


老汉叹口气:“唉,看来只好用我这运家伙的车来运他了,真是晦气啊。”


狄仁杰道:“从英,来,帮帮这位老丈。”


袁从英答应一声,正要上前帮忙,忽然目光一凛,右手紧紧抓住悬在腰间的若耶剑,朝山道旁的树丛迈出两步。


狄仁杰警觉道:“从英,怎么了?”


袁从英站在原地,目光如箭,在树丛草窠上扫了一遍,轻吁口气,回身道:“大人,没事。咱们准备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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