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问施主尊姓?”
纪释朝着忙前忙后的屋主书生问了句。
这书生看起来面善得很, 从众人进屋开始,他就又是烧水、又是沏茶的,很是好客。
书生抬起头抿着嘴笑了笑:“大名就不报了, 生讳得很。可以叫我十一。”
纪释点头:“十一施主,多有叨扰。”
“不碍事的,”十一急忙摇着手, “大家都同是流离失所的城民,都不容易, 互相帮衬下是应该的。”
听起来, 书生将他们认成了无家可归的城民。
齐木楷凑到白文姍耳边小声说:“文姍姐, 他可知道自己是……”
白文姍捂住对方的嘴巴,没有让他说下去。
这位叫十一的书生显然就是残留于世的亡魂,看他对于此地轻车熟路的模样, 想来或许生前就是这城邦里的人。
碰见不知生死的亡魂, 最忌讳的就是点醒对方。
稍有不慎, 就会让难以接受现实的亡魂彻底陷入癫狂。
也只有此时, 亡魂以为自己身未死,才是最安全的。
他不知,你装不知, 才能平安离去。
更何况,这个书生在这个地方出现,说不定生前就是永宁国的子民,白文姍更加不能让他癫狂。
“城民?”纪释疑惑问。
十一解释道:“这座城邦原本都还好好的,自从那义宁军来了后, 把城民们搅得天翻地覆。”
义宁军……
白文姍联想到了先前追追他们的将士, 红铠银靴, 好不气派。
“那义宁军抓人都是去干嘛呢?”白文姍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 ”十一摊了摊手,“这义宁军,只抓男丁,大家都害怕被对方抓了去。因为被抓走的人,从来都未曾回来过。”
说到这里,十一的脸上面露惧色,看来他对于义宁军也是有着不小的恐惧。
“那还用问,肯定是被抓去做苦力了,”一旁的王梦秋接过话,手指在身前舞了两下,“不听话的苦力,就两鞭子下去,立马皮开肉绽。”
“要不然的话,”王梦秋眼睛一转,“就是被抓去吸阳气了,那些男丁一口一个嘎嘣脆。不过这里的男丁恐怕也吸不出什么阳气来。”
齐木楷在一旁提醒道:“师父您稍微收敛点,不要变.态得太离谱。”
王梦秋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书生十一瞧见灶台上的烟雾升了起来,急忙上去揭开锅盖。“大家都饿了吧,我正好煮了粥,大家吃点垫垫肚子。”
“有粥?”齐木楷耳朵一竖,立马蹬了起来,“我还真有些饿了。”
他小跑到书生身边,往锅里打量了几眼。“恩,好香,我想吃一碗。”
这永宁国遗址一直弥漫着股刺鼻的味道,让齐木楷心里闷得慌,此时闻了几口白花花的米香,才舒缓了过来。
“好。”十一拿起勺子给他盛了一碗:“不够的话还请自便,天色不早了,小生就先回房睡了。右边还有两间客房,大家可以随意使用。”
“多谢。”纪释作揖表示感谢。
十一朝着众人笑了笑,就拉开左侧的屋门朝屋内去。
齐木楷迫不及待地给众人舀了几碗白粥,准备开始大快朵颐:“师伯、师父、师叔,文姍姐、梅子姐,快来吃吧,好香的。”
他刚抽出筷子,准备抱着碗使劲扒拉时,一个石块从王梦秋的指尖弹射出,敲打在他的手背上。
“疼,”齐木楷吃痛捂着手背道,“师父你干嘛?还不让人吃饭了。”
王梦秋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好好看看碗里都是啥。”
齐木楷听闻疑惑地往碗里瞥了几眼。“粥啊,还能是啥。白花花的可香了。”
他目光落在白粥上,猛然发现那些颗粒分明的‘大米’怎么在扭动?
“哇”的一声,齐木楷就将手中的瓷碗给摔到了地上。
失去了载具囚禁的‘米粒’在地面上爬行,密密麻麻地看得人后背发凉。
“鬼做的饭你都敢吃,”王梦秋一个响指将地面上、连带锅里的‘米粒’烧了个干净,“也不知道该说的胆子大还是心大。”
齐木楷委屈道:“你明知道是这东西也不早说,我可差一点点就吃进嘴里了。”
王梦秋淡言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你要是真吃了,就当你运气好,补充蛋白质了。”
齐木楷满头黑线,这似乎已经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了。
东西非但没吃到,反而鼓了一股子气。齐木楷嘴翘得老高,他抬腿就准备朝着右边的屋子里去。
“诶,你干嘛?”王梦秋伸出腿就是挡在对方面前。
齐木楷不解道:“睡觉啊,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王梦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这屋子里就剩这两间房,咱们这可是六个人。你睡一间,还剩这么些人怎么分啊?我教你的尊师敬长可全都丢去喂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