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和尚指尖的黄符在刹那间变得笔挺。
浓厚的灵力浮现在符箓表面, 散发出灿灿金光。
只不过是眨眼之间,金光凝现出一柄又一柄带着残影的碧剑。
并且以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繁殖”开来,将本就不太宽阔的地窖挤得满满当当。
白文姍放眼望去, 全是带着寒光的剑刃和锋芒。如一座由利刃构筑的阵法,将徐钊压迫在其中,让人难以喘息。
这一刻, 白文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千万神兵傍身,就连将神都要谦让半分的壮阔景象。
原来符箓术, 并不是只有齐木楷手中的“点灯、轻身”之法。原来也可以刹那之间化为夺人性命的利器。
纪释眼神微微一凝, 食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数以万计的碧剑如受到指引般, 直指对面之人——徐钊。
被利刃抵在喉咙,徐钊鬓间的冷汗顺着下颚滑落。他喉咙哽咽,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他能预感到, 只需要对方轻轻挑动手指, 自己就即将一命呜呼。
就连身体内的吞贼此时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平时的喧嚣一扫而光, 只剩下一团死寂。
徐钊咽了下口水, 喉结上下滑动。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何偷学龙虎山的符箓之术。”
这哪是偷学。
简直犹如与生俱来般稔熟。
这个符咒,他作为龙虎山的亲传弟子当然识得。正是六丁六甲符中的早已失传百年的甲符万剑。
在他还只是学徒时, 曾在门派图册上见过。
当时就觊觎于其威慑、鬼哭神惊的模样,幻想能有一天可以亲眼见到只停留在传说中的符箓术。
哪想到亲眼见证之时,竟然是成为万剑归宗的众矢之的。
徐钊情绪变得有些癫狂。
“这甲符万剑连龙虎山的一众长老都不会,甚至连我的师父都曾说只是得幸见识。凭什么你会?这不是偷学是什么?我定要禀告师门,追究此事。如果你不想成为龙虎山的敌人, 最好立马放了我。”
这驱使万剑、司命九天的能力。
恐怕只有那位大人, 才拥有这等力量。
可这看似平平的赤足和尚为何会使出这六丁六甲符, 徐钊不相信, 也不愿意去相信。
纪释顿了下,表情略微变得有些怪异:“偷学?”
徐钊以为自己戳中了赤足和尚的痛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拼命地呐喊道:“没错,你偷学了龙虎山秘传,其罪当诛!”
“但是你只要放了我,我定然帮你在掌门面前求情,”徐钊嘴巴快速翻动,“毕竟我可是他的亲传弟子……”
白文姍打断对方的话,出言道:“你不觉得可笑吗?”
徐钊怒视而来。
白文姍并没有畏惧半分,而是不紧不慢说:“你师父贵为掌门都未曾习得的法术,竟然好意思污蔑别人偷学?请问,偷自何处,又从何来?”
徐钊哑言。
他被逼到了绝境,早已不知逻辑为何物。
纪释身上涅槃经浮现,一身圣洁地朝着徐钊迈了两步。
“徐钊,你勾结恶鬼吞贼,趋于修炼的捷径而丧失人性,失去了作为人最宝贵的胎光,已为鬼态。”
“望你去往彼岸后,能早日放下心中执念,轮入六道。不论人道还是畜道,早日积满功德以化解此身罪孽。”
原本在徐钊身体内装死的吞贼,在看见纪释身上散发的光晕后立刻沸腾了起来。
它用着撕裂的声线呐喊着。
“你不要过来!”
“别怪我没警告你!”
“我死了这个人类一样活不了,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了。”
然而纪释本就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他也并没有让徐钊活的意思。
徐钊在吞贼的控制上五官彻底错位,看上去有些令人作呕。它无用地喊了几声,见赤足和尚不为所动,又懦弱地躲进了徐钊的身体,将控制权交还给了对方。
重新恢复意识的徐钊神情惶恐,眼球遍布血丝地瞪着赤足和尚。他牙关紧咬,面孔扭曲地发出嘶喊。
“宋婧,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师兄死吗!!!”
在徐钊唤出对方姓名之时,白文姍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像是精神力被硬拉进了一处纯净的自然之地。
白文姍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宋婧?”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宋婧的声音像是从耳边响起,一圈圈线条在白文姍面前环绕,逐渐组成宋婧的身躯。
白文姍看着眼前表情怪异的女子,明白了一切。
原来……宋婧也是对方手中的一张“牌”。
白文姍开口:“看来你还是做出了选择。”
宋婧摇了摇头:“我别无选择。”
宋婧并不是一个只会夺人性命的“牌”,白文姍知晓。不然对方也不会在【月亮】里拼命地保护幸存者们。
遇见白文姍时,对方也是一个劲地提醒。
宋婧的本性是善良的。
只是不知道此时的她为何会选择助纣为虐。
但白文姍看得出,对方的情绪有些动摇,恐怕内心也是在做着挣扎。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白文姍说,“我相信你被困入其中的这七年不是假的。”
宋婧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