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头凌厉的寒气映照白文姍的眸子之中。
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是挫败、也是无助。
差一点,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可以从幻境之中挣脱开来。
而此时,她将彻底在对面那幽灵铠甲的枪刃下成为驻守在幻境之中的众多亡魂之一。
她不甘、不忿。
劲烈的求生欲.望浮现在眼底。
她思索着一切能够从此刻的死局中自救的方法,拼命地“敲打”着那识海中紧锁的记忆。
猛然之间, 脑海中像是有一股莫名的线被紧绷。
她右手竖在身前。
用食指和中指立出一个怪癖的姿势。手印很古怪,但她却做得很熟练。
如果此时齐木楷在场的话,定能发现这个手印和当时在胡同巷子中梅初的手印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 就是白文姍的印法更……复杂一些?
手印结成之时,白文姍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力量由丹田顺着全身经脉朝向指尖凝聚。
这……是什么感觉?
来不及多想, 她抬起指尖, 手臂像是由肌肉记忆牵扯般地朝着幽灵铠甲指去。
“轰隆——”
一声刺耳的雷鸣之下, 八道怒雷从天幕间猛地落下,仿若锁链囚身似的爬上四名幽灵铠甲的身躯。
被雷电接触到的瞬间,它们接连发出尖锐的吼叫之声。最终还是在电闪雷鸣中化为了灰烬。
白文姍凝定半秒。
这恐怖的雷法是她的手印所召唤而出?
为何她会如同梅初一般, 能驭始神霄派特有的雷电法术?她生前难不成和神霄派倒是有什么干系?
白文姍突然觉得自己消失的记忆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但现在并不是追忆的时候。
她转身朝向那被鬼火燃烧的桥梁奔去。
火势愈演愈烈, 瞬息之间已经将桥梁烧掉了大半。这火焰根本不是自然产生, 燃烧的速度也根本没有规律可言。
白文姍抬起衣袖挡在眼前, 尝试在横飞的燎苗之中探出步子。
可熊熊烈火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仿佛要连带空气一并烧个干净。
燎星火苗窜到她的臂膀前。
刺骨的疼痛显然不是一般的灼伤。
“咳咳——”
白文姍被烈焰呛得快要喘不过气,眼前被明火阻挡全然看不见路。
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抬起脚步朝前走去。
因为她知道, 没有后路可言。
整个花柳街已经成为了千堇所布下的炼狱,只有跨过了前方的火海,才能破开死局。
滚烫的空气将她的思绪变得浑浊。
每呼吸一口都感觉喉咙被烫得咯血,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该死,明明是只是个幻境, 怎么会如此真实, ”白文姍想着, “痛得可真是灼魂。”
火焰点燃了她的衣襟。
她干脆一把撕开, 连带着粘连的皮肉抛在身下。
她已经看见了桥梁的尽头,离开的终点近在咫尺,但脚下的步子却越发沉重。
从最开始的一步半米到最后的半步一厘,她已经从走的姿势变为了挪动。
她趴在桥面上,撑着手肘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难道……就此为止了吗?
白文姍心有不甘但身体却抵达了极限。
耳鸣之中她仿佛听见了一声携带禅意的铜铃声。
她木讷地抬起头,用涣散的目光望向上方。
白衫、赤足、禅杖。
纪释如同半仙从天而降似得,伸出右手指向白文姍所在的方位。
入鼻之处的,是那到清冷和香火味道。
她那浑浊、炙热的脑袋在一刻如被一盆冰水浇上般清凉。
是他?
白文姍的泪水没有缘故地从眼角溢出,瞬间在火焰的蒸发中化为一缕白烟。
在她承受灵魂撕裂的痛楚、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都没有垂泪。
但在看见纪释出现的刹那,不知为何却流出了眼泪。
可能那就是对生命的渴望吧。
纪释白衫飘扬,他神情淡定,目光温柔地向她“飘”来。
右手伸出长指,轻轻在白文姍的眉心处一点。
触碰之处,一片沁凉。
不到须臾之间,整个空间如涟漪般溃散。
烈焰、剧痛、灼热顿而消散殆尽。
“嗒。”
如水珠滴入湖面之声响起。
白文姍睁开眼,正发现纪释用手点着她的眉心,指腹的接触下有点痒痒的。
周围已然是歌舞伎町的模样,她正伫立在樟子门前。
幻境中的脸与眼前之人的脸庞重合。
白文姍眨了下眼睛,怔怔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