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初冷哼一声,食指和中指竖在身前,朝着妇人所在的方向微微一指。
一道电闪雷鸣的电弧凭空出现。
如鞭挞般沿着墙壁抽打而去。
沿路的纸扎小人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惧怕这道雷电。
“咿呀咿呀”地瞪着小腿儿跑得老远。
鬼爪与落雷短暂一个交锋。
银发妇人的手臂就被电得酥麻,转眼就又是冒出一阵青烟。
这均雷好似天然对于鬼魑有着克制。
一击之下,节节败退。
梅初没有给银发妇人喘息的机会。
手型反转,再次竖出一个印记。
“玉清雷法。”
一道粗壮程度远胜于先前的雷电从天而降,朝着银发妇人就霹了过去。
白文姍甚至都能从那道雷法上感到阵阵威慑力。
这就是雷法吗?
竟是比身旁的齐木楷胜过不止一筹。
和梅初的雷法比起来,这齐木楷的符箓之术就如同小孩打闹玩意儿似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白文姍不知为何,觉得梅初那竖在身前的手印好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梅子姐是亲传弟子,”齐木楷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补充道:“不能比、不能比的。”
刚才光是那一道微小的电弧就已经让银发妇人吃了个苦头。
这记玉清雷法霹下,指不定会让伏矢当场魂飞魄散。
眼前雷法就要霹到头顶。
银发妇人非但没有退让,反而抵在身前。
梅初显然也没预料到对方如此刚烈,竟然是丝毫不躲闪。
咬了咬牙,指着雷法就朝着伏矢而去。
“等等。”
白文姍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伸出手朝着梅初的指端一拉。
雷法的触感立马传遍全身。
白文姍只觉得浑身像是被雷霹了般,烧心的痛。
这烧心的痛感,竟是觉得如此熟悉。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犹如狡兔被猛虎所盯。
那刻印在血脉中的恐惧感自内而外地传导进每一根寒毛。
那道玉清雷法被白文姍一扰,方向也是偏离了几分。
原本不偏不倚落在银发妇人身上的轨道也斜划着擦肩而过。
霹散了她身后的木车摊子支架。
在墙上留下一个烧焦漆黑的窟窿。
“你干什么?”
梅初瞪着双眼,看着身旁手臂被灼伤的白文姍。
有些不明所以。
眼看着她就要解决掉这伏矢鬼了,竟然是被白文姍插了一脚。
白文姍捂着左臂,朝着那正抱着木车摊子嗷嗷大叫的银发妇人指去。
“孩子……孩子在那木车摊子里。”
不期然而然。
银发妇人扒出被霹散的木车架子,从里面抱了个熟睡的男孩出来。
紧紧抱在怀里,又不敢太使劲,只好轻轻摇晃着孩童身子。
全然不顾肩膀上被霹得露出白骨的伤口,口中念叨着。
“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娘在。”
白文姍一眼就认出这是李家的小孩李墩儿。
眉宇之间和李庆德有八分相似。
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只折纸蜻蜓,闭目沉眉,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梅初哑言。
她放出雷电法术也是为了把伏矢鬼给打伤,好询问李墩儿的下落。
没想到竟然是被对方藏在了小摊子里。
难怪刚才玉清雷法霹下来时,这伏矢鬼竟是躲都不躲。
它要是躲开了,身后的木车摊子可就遭殃了。
“师伯,这……”
梅初显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她虽说是神霄派的亲传弟子,御雷驶电的法术不输部分长老。
但让她莽还行,这伏矢怀里抱着个李墩儿,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纪释抬起赤足朝着银发妇人走了两步。
“郭念,把小孩给我。”
银发妇人听见对方唤起她的名字,立马眼生恐慌。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孩子。”
白文姍刚觉得好奇,纪释怎么一口就叫出伏矢鬼的姓名。
但转念一想,他曾说过能一眼看到所渡之鬼的前世今生。
想来,也许并不是夸大其词。
“他不是你的孩子。”
纪释声调笃定,像是戳穿了银发妇人最后的遮羞布。
“你凭什么这么说!”
伏矢鬼像是被激了起来,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看着逐渐走近的纪释变得咬牙切齿。
“你的孩子长大了,已经进京赶考了,还记得吗?”
纪释的话像是让伏矢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伏矢鬼思绪变得错乱,时而蔼笑、时而悲愤。
纪释轻柔地把李墩儿从对方的怀里接了过来。
脚下莲步瞬起。
一圈淡金色的梵文薄如蝉翼般的围绕在他的身周。
白文姍只觉如数百僧侣在耳边咏唱。
口中的音符陌生又晦涩。
属于那伏矢鬼的姓名。
郭念二字凭空出现在梵体经文之上。
“涅槃经。”
齐木楷给白文姍解释到。
“师伯是在送伏矢鬼前去彼岸往生。”
银发妇人眼神迷离,像是看见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纪释在众人眉心轻轻一点。
那尘封的画面像是掀开画卷般的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