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过了街,继续往前走。
“故事不太会,”他顿了顿,“但是我会背书,想不想听?”
一?天里?,两场雨。
孟元元都没怎么湿到,第二次,甚至连鞋底都没沾上雨水,贺勘则刚好?相反。
明叔提前回?孟家知会过,所?以两人一?回?来就能用上晚膳。
贺勘在房中换衣裳,这个空档,孟元元被惜玉叫了去。
前厅外的一?段游廊中,灯笼似乎受到了阴雨的影响,光线浅淡,只朦胧的映照出这一?片地方。
“你要走?”孟元元问?,看着两步外的惜玉。
惜玉点?头,肩上搭着一?个小包袱,是她?的两件男子衣衫:“元娘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人知道行踪。”
从?过晌明叔回?来说,京城里?来了一?个郎君,是娘子的故人,她?就已经猜到是贺勘。而孟元元没把?人直接带回?来,怕也是在给她?时候考虑,人总是这样细心。
孟元元沉默着,看着游廊外。此?时只剩雾蒙蒙的雨丝,很是潮湿。
“元娘,我有去处的。”惜玉知道,孟元元是在为她?想办法。
这个善良的女子在救下她?的那日起,就一?直帮着她?,直到现在。相处的日子里?,她?甚至把?这里?也当成了家。
孟元元抿抿唇,过来拉上惜玉的手:“今日太晚了,天也不好?,你去墙那边的宅子罢。”
好?在这段日子忙,宅子中间的那堵墙并没有拆。只是那边暂时没有人住,不知道惜玉会不会害怕。
“不必了,”惜玉摇头,扯扯嘴角,“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孟元元蹙下眉心,油然而生一?股心疼。也不知道当初祁肇到底对惜玉做了什?么,才?让人如此?惊恐,生怕留下丁点?儿蛛丝马迹。就算那人远在京城,还是下意识的想逃。
“要离开大渝了吗?”她?知道不该问?,可是又忍不住,这些日子惜玉帮了她?许多,同样有感情。
惜玉吸了口气?,点?头:“是,该走了。”
是她?贪心,也想要孟元元这样平常人的日子。可一?听到那人的消息,就好?像被一?条无形的枷锁套牢,呼吸不得。
贺勘和祁肇是同僚,万一?一?点?儿的消息被他知道,她?太怕回?去那种没有希望,行尸走肉的日子。
“元娘,”惜玉上前两步,双臂抱上孟元元,“谢谢你。”
不由,眼角中流淌下两行清泪。她?一?怔,原以为眼睛已经干涸,再也哭不出的。
“阿惜。”孟元元知道人的顾忌,虽然她?相信贺勘不会说出去哪怕一?丝,“我帮你,帮你离开。”
一?个人若是觉得不安全,那么即便?留下来,精神上也是压抑,倒不如让她?去,最起码人会松快。
她?也知道,惜玉根本没有地方可去,方才?那样说,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
“你帮我?”惜玉声音微微发?哑,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忧伤。
孟元元一?怔,从?救下惜玉的那日起,这个姑娘就没哭过,后来养好?了,也是很少说话,脸上没有表情。曾经穆夫人就悄悄打趣,说惜玉是个冰美人。
“嗯,”她?点?头,抬手帮人揩下眼角,“最起码我知道些南洋的事,你先听听。”
惜玉点?头,她?的确不知道海外的事:“好?。”
孟元元舒了口气?,现在人别盲目跑出去就好?:“其实不少大渝人已经定居在海外,南洋居多,登流眉、真腊,这些地方就是。”
“是吗?”惜玉认真听着,若是去了别国,自然最重要的就是交流。
孟元元点?头,忽然想起了黄昏时,那个异族女子:“阿惜,你去穆家住两日,我去帮你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船走。”
事情不能急躁,总是稳着来比较好?。
惜玉想了想,答应下来,孟元元的一?番话,也让她?心里?平静了些。仅仅是祁肇的一?个同僚而已,她?何必慌成这样?他远在京城。
孟元元安排人,将?惜玉送去了穆家。
等回?到用膳的小厅时,贺勘已经再次收拾干净,坐在桌边等着。
两人坐下用膳,偶尔说上几句话,简单而温馨。
因?为宅子里?现在没多少人,而显得有些空荡。吃完饭,两人在游廊下缓缓散步,彼此?讲着自己的事情。
最后,回?到孟元元的院子,两人坐在檐下凉台的竹席上。
听夜里?的雨声,赏那檐下滴落的水帘。
“宅子好?大,这才?一?半吗?”贺勘盘腿而坐,看去外面的漆黑,“京城的院子小些,娘子可不要嫌弃。”
身?边,娇美的妻子依偎,双臂叠着落在他的膝上,她?就这样枕上去,闻言弯了嘴角。
贺勘垂眸,枕在腿上的女子恬和温婉:“我以后会置办更大的,不会让你吃苦。”
“比这里?还大吗?”孟元元仰脸看他,有些调皮的挑衅。
“那应该是再以后的事儿,”贺勘笑,手指去捏她?的鼻子,“若是比不得你这里?大,该如何?”
他如今,不介意在她?面前势弱,有时还会故意为之,想看她?忍俊不禁。
“该如何?”孟元元眨巴两下眼睛。
要说仕途为官,贺勘定然不会大肆的搞什?么宅子,搞得像个有了权便?有了财的贪官一?样。
贺勘弯下腰,与她?小巧的鼻尖碰了下:“我入赘罢,左右娘子的产业多。”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逗她?开心,可孟元元仍是笑出声:“贺大人,你在翰林院,与同僚也是这边说话?”
“当然不会,”贺勘想也不想摇头,“他们又不如我家元元好?看,多说什?么?”
他的手托上她?的后脑,放去竹席的软枕上,而后翻身?而上将?其覆住。顶上的灯笼落下光线,她?的脸上一?瞬惊慌,而后羞赧的抿唇,心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边上燃着蚊香,丝丝缕缕的烟气?儿萦绕着,在两人周围飘散。
雨下着,院中的花草尽情享受着浇灌。那凉台边的木栏,每根之间是相同的空隙,前几日上过漆,很是油亮。更亮的是木栏后,女子被带着晃动的秀肩,娇细皙白,似是染上了一?层水光,来回?磨着光滑的竹席。
她?的一?只手擦出竹席,指尖扣抓着,似乎想要握住些什?么来减轻自己的承受。他的手牵上她?的,带着环上他的脖颈。
几线雨丝飘进凉台来,打得灯笼晃了晃,连着下面竹席上的风光也时明时暗。都已经好?一?会儿了,他还是没有放过她?,她?的双脚蹬着也就慢慢没了力气?。
最动情的时刻,他伏在她?的耳边,不稳的气?息中一?字一?句:“元元,我们成亲罢。”
过去的,不管是好?是坏,以后他只想和她?好?好?地,也算一?种重新的开始。妻子,自该与他携手同行。
夜里?有些凉,他把?软在竹席上的人抱起来,走了几步,脚尖勾开了卧房的拉门,遂进了屋中。
凉台上,蚊香已经烧尽,几只小飞蛾围着灯笼打转,有那飞进去的,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烛心中,化为灰烬。竹席上,留下一?片黏腻的汗液,边上零落着夏衣。这边是安静了,闺房中的周公礼还在继续。似乎是终于有了遮蔽之处,女子啜泣也就再忍不住。
翌日来临,风雨停歇。
天未亮,雾气?朦胧,院中花草一?片蓬勃,只是那爬墙的藤花,受了一?夜摧残,花瓣落了满地,风一?来而颤颤巍巍。
房中幔帐晃着,暗香浮动,女子的闺房总是雅致,且令人遐想。
待到贺勘离开的时候,日头还未出来。他吻上她?的额头,说要回?去和京城而来的人员汇合,是他提前一?日先来了权州,因?为想早些见到她?。
孟元元缩在被子里?,枕在他的臂间,一?头青丝落在他身?上。听着他说,来这边公务是关于市舶司内上下的贪腐,以后会住在驿馆……
人走后,收拾清洗一?番,她?方才?觉得舒爽些。
夏日天长,没一?会儿天就大亮,孟元元不好?再回?床上贪懒,撑着身?子出了屋子。今日的事情也不少,自从?要回?来家宅,要做的太多。
除了与那异族女子约好?的事情外,还要去一?趟衙门,当年?的那把?火,她?可不会轻易揭过。
日头高照,天儿热得让人头晕。
孟元元先去了宁氏家中,确认了一?些事情,再由写状纸的先生修改一?番,最后定下。
做完这些,她?上了马车准备去码头。明叔坐在车前板上,说着今日城中发?生的事儿。其中一?件大事,便?是京城官家委派了官员来权州,说是关于市舶司内一?些人的贪腐行为。
孟元元听着,这与早上贺勘告知她?的一?样。
市舶司掌管海上贸易,贪腐问?题历来严重。别看市舶使的官阶才?五品,手里?掌管的可是很多,可以说大渝的税银多少,也跟市舶使有很大关系。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为何派贺勘前来?现任市舶使是贺滁,两人是本家,而十年?前,陆司使是贺勘的外祖。
这时,马车一?晃,孟元元身?子本就还虚着,这厢腰处又疼又酸,不禁拿手扶上。
也就想起早上,他缠着她?交合之时,说要与她?成亲。她?当时懵着有些没理清,着实这事儿有些复杂。大概是没听见她?回?答,下一?瞬受到了故意的使力冲顶,一?声“嗯”不禁从?喉间溢出。
他非认定,她?那声疼哼是答应了他,后面便?又是没完没了。
“成亲啊?”她?端坐着,双手叠起落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