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灯呈莲花状,倒是漂亮,只是不及手中小狐狸来的让人稀罕,他直接留下,顺着摊主所指走了过去。殿下,不会有阴谋吧。侍从跟在旁边说道。若是以往,萧唐必然提防,可今日看到这灯,心中不知为何带着几分的迫切,若真要害他,何必用如此巧思:无妨。他再行前往,却是一处扎花的摊位,扎花本不稀奇,稀奇的是那摊位上有一捧鲜花放置,能在寒冬腊月中有鲜花盛开,属实罕见,自是引了不少人围观,只是有人问询,那摊主也只说不卖。萧唐提着灯数到百步,在那处停下时道:敢问此处是否能得到指引?那人看他面具,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灯道:猜谜即可。你这摊主真是厚此薄彼,为何我等前来不能猜谜。一男子不满道。夫君,他手中的灯好生漂亮,像活的一样。一女子挽着丈夫道。公子,这灯可卖,我愿出重金购买。又一人上前问道。此灯为我珍爱之物,不卖。萧唐拒绝后看向了老板递过来的灯谜。上书:谏官无言,门中有闲。你们也别有意见,我这里呢只认手提狐狸灯之人,你们若是想猜呢,不如寻寻这狐狸灯是何出处。那摊主道。有人想要上前询问,却被侍从拦下道:是在郎目桥猜灯谜得的,想要的话去那处吧。萧唐那处已然猜出了灯谜:阑字。摊主将那鲜花取出,递到了萧唐面前道:此物乃是那人交代赠予公子,公子请从此处往前一百五十步。那花开的极好,在这寒风中也散发着阵阵香气,萧唐执着那花复又前行,在一百五十步处再得灯谜:玉立当前双倩影。珊字。萧唐说道。那摊主一笑,却是给了他一包糖,京中多是莲子糖,蜜饯等物,萧唐闻那糖果却是带着些奶的味道。他将糖收起,摊主指道:公子从此处往望月楼而去便可。谜底就在眼前,那一字其实已然知道,萧唐不知为何还那般想去。手中提着灯,执着花,怀中揣着糖,那人是将他当小孩子哄么?沿着灯街前行,本是一路明亮,却在路尾处灯光转淡,脱离人群,灯影末处,一人执着一个炸毛狐狸的灯在那处等候,转过身的时候,那俊美的眉眼也不曾被黑色覆盖半分,只有他一人,却让人的心好像落在了实处。最后一个灯谜,雾锁南北一卦占。那人的声音在黑暗光影中传来。灯火阑珊处。萧唐看着他开口道,你妹妹呢?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不曾来。林肃说道。你如此做,不怕她伤心难过?萧唐冷下了语气。她本就是替我占着那个位置。林肃看着他说道。萧唐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张口无言,得知这个结果,他本该生气,他林肃以为他是谁,凭什么拿他当物件一般占着,可听到这句话,却只有从心脏蔓延处的热血回应着他这一晚难掩的雀跃。看来我给你的药有好好吃。林肃走到了他的近前说道。面前的人看起来脸色红润了些,唇色也不再白的吓人,反而因为一路行走的缘故周身微微冒着热气,可见步履匆匆。他蓦然靠近,萧唐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后退显的势弱,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些,近到能感觉到微微的暖意。多谢世子赠药。萧唐想要冷静直视他的双眸,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脸上微热之意传来,这样的察觉让他觉得心慌,世子喜欢我做的灯么?林肃轻声问道。果然强作镇定的模样也很可爱。萧唐被拦截了话语,却是有些惊讶,抿了一下唇道:这是你做的?这人当真是手巧。嗯,喜欢么?林肃问道。萧唐总觉得他问的不是喜不喜欢这灯:世子确实手巧,能做出这般稀奇的灯,便是入工巧处也是一绝。林肃低笑了一声,笑的萧唐心头微颤:转移话题?你若是不喜欢,我可要收回了。送人礼物岂有收回之理?萧唐看向了他的眸,视线对上时却是下意识移开道,喜欢。喜欢这花么?林肃再问。这次萧唐学乖了:喜欢。喜欢那糖么?林肃问道。喜欢。喜欢林肃么?喜欢。萧唐答的顺口,却在脱口而出时呼吸凝滞了一下,然而还不待他反应,林肃已是解下他的面具,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也同样喜欢你。林肃说道。微热之意从后背掌心蔓延,萧唐不知该说他轻薄还是放肆:你,你他心中竟是欢喜的,这莫名的欢喜想要压却怎么都压不下去。被如此轻薄,侍卫竟未曾阻止,萧唐下意识回头,却发现本是紧紧跟随的侍卫并未跟上来。看什么,你那侍卫被我的人挡住了,想要救驾可是来不及了。林肃扣住了他的腰,轻功跃起,直上望月楼顶站立。此处本就是为望月而建,楼层极高,其中却是炭火温暖,桌上的酒水微微泛着酒香。上元节的夜晚月色也是极明,遍布屋瓦之上,难见星辉,除了花街处的灯火通明,其他处倒是有些孤寒寂寞之意。手中的灯被风吹灭了,萧唐提起那灯细细检查,在发现没有烧毁时松了一口气,然而还不待他放下灯,就被人从背后拥住,温暖之意蔓延,萧唐握住了腰间的手,却发现无法拉动:林肃,你不可往外面看。林肃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萧唐下意识抬头,却见城中不知何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些光芒缓缓升起,蔓延空中,宛如陨落人间的星辰回归一般,让人心中只有震撼。远处传来了欢呼惊讶的声音,愈发显得热闹,而刚才的苦月孤寒,好像都被这满城的明灯尽数掩盖了。灯火越高,越似星光,萧唐看了许久,久到目光追逐高空,待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是乖乖待在这人的怀中许久。周身温暖,不觉一丝冷意,萧唐竟不知是该拉开他还是不该拉开他:那灯是什么,为何能登空?那叫孔明灯,乃是一位高人所创,本用于战事,喜欢么?林肃凑到他的耳边问道。你我二人皆是男子。萧唐抿唇道。我是,你不是。林肃轻声说道。萧唐身体有些僵硬: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么?他竟连这个也知道?寻常大夫把不出你的脉象是因你先前体弱到确实不能孕子,我既能治好的病,若是连这个都把不出,岂不是庸医。林肃笑道。我如今无心谈情爱之事。萧唐说道。他有大事未成,不能因此事耽误心神和功夫。你想做皇帝,我帮你。林肃说道。他这话说的委实没将那帝位放在眼中,若他人敢如此说,萧唐只会觉得狂妄,可他如此说,他竟是觉得他能办到。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你为何要待我如此好?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萧唐尝试拉开他的手,这一次却是轻易拉开,他转身看向了林肃,想要从他的眸中得出答案。第182章 太子是双儿(6)你觉得我想要什么?林肃并未避讳他的眼神。可他直勾勾的看过来, 却让萧唐的视线飘移了一下,不敢对视说明心虚,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心虚, 都是心虚。萧唐正想着说辞,他从前从未想过日后有一人会同他亲近, 皇子自幼也有那些教育, 他虽因身体孱弱不曾亲身实践,却也是看过的,若让他同一人那般行事,总是浑身都是不自在的。你的印记应该是在这里。林肃点了一下他的眉心,萧唐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抬眸对视时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本宫虽是双儿, 但此生都不可能孕育子嗣,与寻常男儿并无区别, 你休要将我当双儿对待。原来太子已然想到了婚后之事。林肃轻笑了一声,手指下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若是真如同旁人那般对待双儿,应该揭破你的身份,将你抢回西南去。不管是双儿还是男子,你都只是你而已, 不必避讳自己的身份,男子能做皇帝, 双儿自然也能,你既不想孕子, 我又岂会强迫你?他刚开始本是玩笑, 萧唐心中微恼, 因为即便他真将自己抢去西南,他那父皇也未必真敢发难,为一个棋子动摇国本,不管从哪方面来想都是不值当的。反而舍一个太子,给征伐西南之地来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天下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怎么看都很划算。可他后面的话却让萧唐怔在了原地,心中有震撼之意。他便是他,从不会因为是何身份而改变,萧唐不是没有想过上天为何将他生为双儿,让他一生只能遮遮掩掩,生怕他人发现端倪,可这人说,双儿又如何。萧唐心里沉的很,好像被什么东西塞的满满当当:你你还能想出何种拒绝我的理由?林肃低头看着他道。萧唐想不出,眼前的人天人之姿,武能上战场称将军,文能朝堂做宰相,绝非匹夫之勇,救他性命,知他心意,明白他的为难与苦楚,也不会强逼他孕育子嗣,又重权在握,不管从哪一方面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你说了那么多拒绝的理由,却是未有一条不喜欢我。林肃低头蹭上了他的鼻尖,呼吸可闻,太子殿下,之前说的喜欢是真的吧。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萧唐的心脏跳动的极其剧烈,他想要后退,却被林肃扶住了腰身紧扣:小心一些,那边是窗户。本宫萧唐的话未出口,便被人倾身吻住,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他下意识想要侧头,却被另外一只手捏住了下巴强势而不失温柔的拧了回去。长睫微垂,萧唐本是抗拒的手微松,然后拉紧了林肃背后的衣服。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从前只觉得若是亲近当真是厌恶异常,可到了此处,才知他的抗拒不过是因为觉得此生都不会遇上让他想要亲近的人。双唇微分,萧唐垂着眸微微喘着气:世子如此娴熟,可见阅人无数。护国公世子扮演纨绔多年,青楼楚馆应该去过不少,便是传到京城,名声也不如何的好,虽说那种地方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但内中之人若是人人清白,也不会吸引那么多男子前去了。我是去听过曲子,喝过酒,但是没碰过其他人。林肃低头说道。原身好附庸风雅,听曲喝酒也能一掷千金,原本交的友人不是图他钱财,便是一起纨绔厮混度日的,若是旁人,他们也带着一起去尝尝鲜了,奈何护国公和其夫人何许人也,真将他家的儿子引的做那等污糟之事,不说护国公府为难,就是自家里父母也不能放过自己,因而原身虽是纨绔,到底还是停在很表面的层次。萧唐抿了一下唇,放下了扶着他手臂的手,坐在了一旁的炉火边,他不能太靠近那人,靠的太近,总是会心跳失衡,难以理清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容易被他糊弄过去:如今本宫尚未与你妹妹解除婚约,婚事筹备,你只让她帮你占着位置,却未曾考虑过她的终身么?她自己的终身自己去定,随意她爱上什么的人,若她要走,你又岂会拦她?林肃坐在了他的旁边,执起那炉上温着的酒壶,给萧唐倒了一杯,见他直勾勾看过来,笑道,你想问的不是她的婚事吧?萧唐自不是一见面便想成婚之人,只是他绝不会暴露身份,也不能放弃帝位,那是他生来的目标,可林肃却是护国公世子,他未来要承袭爵位,掌西南十万大军,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他们都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说什么占着位置,倒像是他们能在一处似的。你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想问什么?萧唐看着他说道。你想问我们要怎么在一起。林肃端起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前道,新酿的寒梅酒,酒意不重,尝尝。萧唐看了他一眼,接过那杯盏放在鼻尖下嗅闻,却未入口。他已然习惯在自己居住的地方之外不贸然吃下什么东西,即便是林肃给的酒水也是同样。林肃也不勉强,兀自饮了一杯道:既是占着位置,只要你愿意,她就能让位。如何让位?萧唐问道。护国公嫁女和护国公嫁独子,你觉得陛下更中意哪一个?林肃拿过他手中的酒杯,自己饮了一半递了回去道,酒中无毒,太子殿下放心饮便是。他直接以自己为试,萧唐的目光却是停留在了那被他接触过的杯口上有些出神:本宫并无此意,只是习惯了。在宫中生活,小心戒备是好事。林肃笑道。萧唐摩挲着杯口,莫名觉得自己这般谨慎防备可能会让他觉得伤心难过,他低头抿了一口酒,仓促之下也不知道自己喝的是哪里:你刚才说的是何意?你是男子,皇上岂会同意?这人若真要害他,实在用不上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招术。那我若是双儿呢?林肃看着他道。萧唐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开口时竟有些结巴:你,你是双儿?!双儿怎会生的如此高大挺拔?听说力能开三石之弓,可是林婷儿身为女子似乎也不输于男子,林肃是双儿似乎也不奇怪。他神色着实古怪,林肃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想什么呢?萧唐摸了一下额头,心知他是想说伪装身份:你若是作为双儿嫁我,世子之位只怕不保,未来西南大军也不由你继承,你真的心甘情愿?皇帝忌惮西南,是因为不管他命什么官员去,都无法真正的掌握jūn_duì 。林肃说道,无论我做不做这个世子,当不当那个将军,西南大军只会听贤能者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