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死了,你总会愿意跟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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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终年风沙覆盖,哪怕已是初秋,也未见黄沙消去半分。
诸鹤匆匆走出帐外,身上的大氅被风卷着扬起,裹挟着扑面而来的飞沙让人睁不开眼。
虽然随晏榕入军中已经有好几日,但向来娇生惯养无比矜贵的诸鹤甚至连一步路都没往帐外走过,今天第一次直面沙尘,立刻就让他被呛得有些不适。
只在帐外站了片刻,来喜就匆匆赶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细声问道:王爷,您这是外面风沙大,您还是回帐中歇着才好。
诸鹤将黑色大氅的兜帽拉起来盖住了头,也一并遮住了大半张脸,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晏榕呢?
来喜一时呆了呆。
这还是诸鹤第一次主动问起晏榕的情况。
宫中千人,唯独来喜伺候晏榕最久,也更清楚晏榕对诸鹤是何等用心。
如今诸鹤头一次有了回应,纵然晏榕已经性格大变,但来喜还是有些为主子高兴:回禀王爷,前头还没传来消息,陛下应该还在作战。
说着说着,来喜又极妥帖的补充一句:陛下英明神勇,定能凯旋,王爷切莫挂心。
诸鹤:
这要是没有相锦的操作,他当然不用担心。
可是相锦
诸鹤虽然有些不明白相锦到底是为什么要和晏榕过不去,但他依旧能从相锦的语气里听出来相锦是真的想弄死晏榕。
可是比起晏榕,鹤鹤更想弄死相锦。
而且就算自己和晏榕两人之前也有挺多不愉快但是也不至于就放着晏榕去死。
晏榕那么年轻,那么受老百姓喜欢。
虽然折腾自己的时候时间又长又狠,但
诸鹤一边纠结,一边又在漫天黄沙中被吹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对来喜招了招手:去备马,我们上城墙看看。这么久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来喜一惊,赶忙劝道:王爷,您要不要再考虑
不必。
诸鹤捏捏眉心,面上终于流露出一分有些急促的神色,也不用整合骑兵了,来几个人跟我走就行。
来喜被诸鹤的心血来潮吓得半死,却又不敢跟诸鹤拗,只得匆匆按他的吩咐照办,自己也牵马跟在了诸鹤身后:王爷,奴才听说那北狄正要攻城啊,陛下要是知道您往城墙上去
知道,所以咱们走快点。
晏榕不在军中,诸鹤就是活生生的山大王。
他骑着马撒腿轿跑,来喜赶忙小心翼翼的打马追上,琢磨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王爷您这是在,担心陛下吗?
见诸鹤面上似乎没有生气,来喜鼓足勇气,抓紧又跟上了一句,您喜欢上陛下了吗?
诸鹤:?
诸鹤被来喜问得一怔,马鞭一甩,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来喜登时被吓得神魂俱裂,好在诸鹤动作灵巧,很快将自己捞了回来,稳稳的重新坐回了马上,扬鞭向前。
来喜有些失望,觉得方才的问题恐怕终归还是没了答案
而诸鹤却在这时匆匆回了头,像是偶然想起,又像是以此作为掩饰般的轻易问过:什么叫□□他?
来喜一下被问懵了,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先回答起。
他只得打马再一次追上诸鹤,在颠簸的马背上充分转动大脑,解答问题:王爷说笑了,这个哪轮得到奴才来解释。您看陛下对您便可见全然。
诸鹤越发茫然,连脑袋都扭了过来:哈?晏榕?他喜欢我,他喜欢上我还差不多!
来喜:
在某一瞬间,来喜觉得陛下的确有些可怜。
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并没有在诸鹤脑海里留下印记,反而显得轻描淡写。
王爷,不是这样的
来喜握紧缰绳,艰难的赶在诸鹤身旁,语气在凌厉的风声中显得起起伏伏:陛下关注您的一日三餐,连每一道菜都是亲自挑选,生怕您不喜欢。您用过的所有用具都被陛下珍放在御书房内,您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举世的珍品,皆是由陛下的私库出资采买。您的身子每次受凉风寒,陛下都忧心无比
诸鹤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说话。
王爷,奴才以前曾听过一句土话,说出来也不怕王爷笑话。
来喜还以为诸鹤有所松动,又立即道,这话是说如果有一个人不厌其烦的关注您的三餐饮食,身体康健,是否开心,日夜伴您左右,那这个人一定爱您入骨。
诸鹤皱了下眉,转过来看了来喜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这是你们的想法。
突然垮台的来喜:?
诸鹤并未注意到来喜面上的错愕,而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以前也有个人每天都给我做饭,洗碗,洗衣服,还督促我练功,带我出去玩,但是那个人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有一次看他洗澡,他还让手下来打我。
来喜:?
算啦,别想了,反正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了。
诸鹤耸了耸肩,漂亮的眉眼微微弯起来,形成一个像是月牙般的模样,走吧,我们上城墙。
来喜只知道摄政王以往的情感史似乎的确先帝不清不楚,但他自然不敢明猜,只得挫败的垂下头,为诸鹤让开了路。
而同一时间。
晏榕伸手猛地拉开主帐的大帘,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幽暗。
他几乎是刹那间变了面色,厉声道:人呢?
主帐外的宫中侍卫全数跟诸鹤一并行动,只剩外围的士兵尚在。
大抵是晏榕的面色实在太过可怕,士兵猛地跪了下来,连声音都有几分发抖:回,回禀陛下主帐中,中的公子似乎是担心您,骑马,骑马往城墙的方向去去了。
晏榕攥着长/枪的手向内一拧,拧出一声撕扯般的闷响:走了多久?!
陛陛下,不,不久!
士兵磕了个头,大概只不到半烛香时间!
不知为何,晏榕总觉得心下格外不宁。
他甚至没顾得上训斥那数名失职的士兵,转身便向帐外走去。
只走出几步,温平便远远拿着一张纸几步跑了过来。
那纸是军情特制,印有官纹,由潜在北狄军中的大历探子向军中发出,晏榕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那颗原本悬在心上的石头瞬间震颤起来,晏榕停下脚步。
还未待他开口,温平便先将军情递了上来,急声道:禀陛下,不知是何原因,方才撤军的北狄jūn_duì 突然再次压了上来,据探子来报人数比之前还要多出一倍。陛下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