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庄:
德庄僵着脸应了是,麻木的走了。
与此同时,江北一处半山的佛庙之中。
往日的鼎盛香火随着水患饥荒与瘟疫的蔓延逐渐显得清冷,僧人们忙忙碌碌,既要照顾来庙中求医的病人,又要一遍遍念诵地藏经,超度亡灵;另一些则纷纷上街施粥,救济灾民。
庙中的长明灯依旧亮着,转经轮一圈圈的绕过经柱,越发显得寺中无比安静。
而在佛庙最深处,庙中的住持正躬身合上一道门,对院中洒扫的小沙弥叮嘱:除了每日按时焚香,千万不要打扰仙师休息,切记。
小沙弥十分听话,巧声道:知晓了,只是每日斋饭
门内的人仿佛听到了这句话,幽冷的声音隔着门扉穿了出来:不必。
小沙弥与住持齐齐一怔,转身向房间内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离开了院中。
偌大的空室只剩一人。
相锦早已换掉了身上纯白的藏经袍,露出藏经袍下墨色底衣。
墨上隐有金丝游动,勾勒出上古神兽的图貌。
相锦在屋内正中央的竹塌上坐下,停顿许久,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副装裱极好的画卷。
他的动作极缓极柔,像是生怕弄坏了哪怕一丝纹路。
那画卷慢慢桌上展开。
画中之人一袭白衣,身形颀长单薄,半侧过身,露出左眼下的泪痣,一个轻慢无比的笑意
和一双微微展开的,举世无双的玄色羽翼。
相锦的呼吸都滞了几秒。
区区望帝天尊,怎可衬得上你你
他伸出手,指尖从画中那人面颊上一点点抚摸而过:阿鹤我一直在等你。
第28章
晏榕不在燕都, 沈美人不在燕都, 诸鹤每日的快乐一下便减少了许多。
虽然可以去未央宫找邬玉玩,但他有些嫌弃邬玉钙里钙气,老想着男男之间那点事儿,但诸鹤又不喜欢搞男男,所以往往不太乐意往未央宫那里去。
燕都的花楼早已被诸鹤游了个遍, 花魁们纷纷表示无比欢迎诸鹤这种只花钱不上床的公子,但诸鹤越来越觉得自己贼鸡儿吃亏, 可又不敢没试过自己本事就上阵,气得在家闷了两天, 重新投入了与老头老太太一起听评弹的行列。
又是一日风朗气清。
诸鹤在摄政王府中吃了早餐,开始睡觉, 吃了午餐,继续睡觉, 睡到下午终于忍无可忍的爬了起来:来人, 给本王备马,本王要出去转转!
这个时辰往往是喀颜尔当值,很快人便走了进来,对诸鹤一笑:好, 不知王爷想去哪里?
诸鹤身上只着里衣,掀开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
他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 正要说话, 抬头却见喀颜尔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裙, 不似以往的粗布制, 倒像是丝绢。
加之喀颜尔本身便长得极好,配上一身锦缎,整个人登时亮眼几分,让人惊艳。
虽然个子高了些,但不妨事,天下又没谁规定姑娘家不能长高个子。
诸鹤就喜欢漂漂亮亮的大美人,顿时连心情都好了不少:新衣服?
喀颜尔微微垂眸,带着些笑意在诸鹤面前转了一圈,衣摆飞扬:厨房的张姐姐给了一匹料子,才做好的,好看吗?
诸鹤十分捧场:自然。本王看上的人,哪有不好看的。
喀颜尔的眉目典型的并非大历人长相,瞳仁更是少见的幽蓝,不过随诸鹤回来数日,在王府内已经拥有了极高的讨论度和不少小伙子的芳心。
他似乎极为开心受到诸鹤的夸奖,薄薄的唇弯出一个笑来:王爷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
诸鹤由喀颜尔帮自己披上外衫,懒散的对着铜镜照了照,本王要是不喜欢你,干嘛带你回来。
喀颜尔用自己从月奴带回的牛角梳将面前人的乌发一丝丝冠起,像是随口道:那奴家与太子殿下呢,王爷更喜欢谁?
诸鹤未答。
喀颜尔眼中的失望全印在铜镜中,眸中泪意几乎是瞬间便漾了出来,却仍旧故作坚强的扬了下唇角:是奴家胡言乱语,王爷不要生气,奴家知道,奴家怎配与太子殿下
打住打住。
诸鹤最见不得姑娘家哭,赶忙劝道,不要伤心啊,他是男子,你是女子,你们两有什么可比的?
喀颜尔拂袖拭了下眼角,一颗泪珠欲坠不坠:可是
哎怎么又哭上了?
诸鹤将喀颜尔的手拉下来握住,拍了拍,温声道,你想,那硬邦邦的男子有什么好,手脚笨拙,哪里比得上你们姑娘家柔软体己。
喀颜尔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不动声色的将人握得更紧了些:那王爷是更喜欢奴家吗?
是是是,更喜欢你。
诸鹤说话向来只说不负责,无比熟练的渣男道:快些去收拾,收拾好了本王带你出去玩玩,省的一天窝在府中想东想西。
整个燕都内好玩的地方早已被诸鹤挖了个底朝天,连说评弹的老头儿家里几个娃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诸鹤再努力也找不到什么其他可去的地方,只好将目光放长远些,放到了燕都郊外郁郁葱葱的田埂与农间。
按照惯例戴好遮了半张脸,诸鹤昂首跨上高头大马,向跟在身后的喀颜尔激情昂扬的道:走,带你看看本王的江山。
喀颜尔:
喀颜尔低低笑了一下,扬鞭赶上诸鹤,与他的神驹并行:谢谢摄政王。
作为大历都城,燕都城内的面积自然不小。
带诸鹤与喀颜尔一层层出了三道城门,郊外已经过了下午日头最晒的时候。
偏斜的夕阳洒在金黄色的稻田里,水草丰茂,农忙的百姓纷纷歇了下来,坐在田间阴凉处享用自己的晚饭。
诸鹤才吃完饭没多久,并不觉得多饿,只是一路涉马有些口渴。
他向四周瞧了一番,远远见到不远处有农家的小贩摆着果摊售卖,便对喀颜尔慈祥的摆了摆手: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动,本王去买几个橘子。
喀颜尔顺着诸鹤的目光望去,那小贩距离倒是不远,只是他担心诸鹤不会买卖,正要自己去,却见身旁的人已经兴致勃勃的下马走了过去。
郊外游玩,诸鹤没穿自己平日里最多用的官服,只随意配了件白衫,纤细的身影向前走去,越远越显得单薄。
果摊前还有不少人在挑拣水果,摊旁的凉茶铺生意看上去也很不错。
诸鹤并没有修炼出挑选水果的技能,只好随意捡了几个看上去又大又靓的橘子,又来了两香蕉苹果,正要付钱,胸口刹那间猛地一疼。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