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鹤:?
还没等诸鹤发表茫然感言。
晏榕带着羞愤的怒意狠狠的朝他望了过来:若是如此,皇叔不如提早试试,也免得皇叔您日后夜夜担心!
诸鹤:
不是。
这和鹤鹤有什么关系?
鹤鹤为什么要被你们一个两个满足?
自从诸鹤从南疆回来,这还是头回见小太子带着怒气的模样。
还挺逗乐,因此诸鹤既没太过生气,也没打压小孩儿对于自己的自信:今日就算了,明天你出行江北,闹太晚成什么样子。
诸鹤伸手掩了掩嘴角,勉强将话中的敷衍了事压了回去:等你从江北回来吧,到时候持久一点,皇叔这么爱你,这么期待,别让皇叔失望。
晏榕:
晏榕再次被诸鹤如此直白的词语给堵得哑口无言,一时竟分辨不出自己是轻松还是失望。
两人已经从温泉池里回了主寝,夜光灯和烛火交相辉映,写满了奢侈无度。
诸鹤近来颇为喜欢一张楼苍从吐蕃给他运回来的美人榻,榻上缀满了金银饰品,宝石无数,再铺上厚厚的一层软垫,炉火旺旺的烧着,简直是说不出的享受。
他嘴上说着送晏榕出门,余光却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美人榻,不专心都全在面上。
晏榕将诸鹤的视线一览无余,顺着目光去看,只觉得那张床榻除了庸俗而华贵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由着诸鹤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走到门口。
而太子殿下方迈过门槛,就见自己身后的摄政王脚下被门槛一绊,身形晃了晃,立即回了神,手疾眼快的便要去扶一旁的门柱。
身为一只鸟,诸鹤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摔倒。
只是即将扶到门柱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攥住,腰也被紧紧一环,另一个人撑着他重新站直了身体,还是令诸鹤有些惊讶。
小太子这套路也太齐全了,换成别人指不定还以为他时时关注,多在乎自己呢。
见诸鹤站稳,晏榕便松了手:皇叔,注意脚下,精力集中。
诸鹤从门槛里跨出来,带着倦意道:这不是困了?本王年纪大了,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你看看你今年才多大,北狄三王子也刚满二十,沈学士
皇叔也不过二十有四,并未大出多少。晏榕道。
诸鹤:
傻孩子,说出年纪吓死你。
他懒得再与晏榕辩驳,摇摇头正要让小太子赶紧回去,却听晏榕道:皇叔的气色自方才的噩梦之后便一直不好,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诸鹤好不容易才把刚才那该死的梦更扔进脑后勺,此刻又被晏榕挖出来,郁闷的不是一点两点。
他暴躁的捏了捏眉心,正准备想个法子搪塞过去,突然脑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有模有样的道:嗯,本王梦到了江北。
太子殿下显然没想到还能从摄政王嘴里主动听到江北这个词,有些讶异:皇叔去过江北?
诸鹤从不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张口就来:去过啊,本王就是在江北长大的。
晏榕怔了下。
离王的身份在民间一直是个巨大谜团,比皇宫许多秘闻更加具有传说色彩,至于离王具体的身世,从何处来,家在哪里,更是扑朔迷离,猜疑众多。
诸鹤编好上句编下句,连草稿都不用打:本王第一次见到先帝,也是在江北。
这也是晏榕第一次听诸鹤说起他的父皇。
两人就站在秋风飒飒的院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身上只有一件普通不过的长衫,夜风将他垂下的长发卷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分外脆弱,像随时能被刮走似的。
借着晏榕沉默的空档,诸鹤又抓紧想好了几句台词,叭叭的道:那时候本王才这么矮,没爹没妈,天天在街上疯跑着玩,撞在先帝的车轮下面。
他继续道,本王第一次看到黄金做的马车,特别喜欢,先帝就将本王抱上去坐了。
晏榕没有说话。
他从没有坐过他父皇的那架黄金车辇,直至他父皇过世,那架黄金车辇被赐给
诸鹤实在编不出来了,只好换个角度:本王方才做梦梦到了自己儿时。
他迅速给自个儿写好了一份剧本,那年江北好像也是水灾连着饥荒,然后瘟疫,饿死了很多人。
晏榕从小就被按照正人君子培养,打死也不会想到面前的人在胡言乱语,轻易便信了诸鹤的话。
诸鹤婊演的十分逼真,感情到位:然后本王看到,梦里的那些江北百姓都跪下来求我求我救他们,可本王那时只有七八岁,救不了人。
晏榕从没见过摄政王这般柔软的表情。
像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噩梦使他丢盔弃甲,回到最初落魄潦倒时的仓皇无助。
晏榕似乎突然间有些明白如果一切都如诸鹤所说,那十几年前自己的父皇为何会将还是稚子的他抱上黄金车
因为他这种表情,实在太能让人心软。
夜色里晏榕的声音显得低而柔: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诸鹤轻轻呼出一口气,可本王还记得自己在江北挨过的饿,记得饥荒灾年人食人的场景,本王不会再回江北去的。
那就不回去。
晏榕说完这句,沉默片刻,还是温声道,孤此行定会将江北水患与耕地之祸处理完毕,灾民亦将得以安置,皇叔不用再为此忧心。
诸鹤自己扯着虎皮唱完了一场大戏,非常满意观众的反应,点点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及时回报朝中,切忌武断。
晏榕点了点头:皇叔可还需
诸鹤:啊?
晏榕有些犹豫:之前皇叔去南疆之时所说可还需孤依照月份写家书寄回燕都?
诸鹤:
快算了,走远点,鹤鹤自己玩。
诸鹤麻利的摆了摆手:你此行忙碌,照顾好自己便是,不必再写那劳什子家书了。
晏榕似乎欲言又止,顿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在夜色中出了摄政王府。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殿下,兴许是在外边吹了风,诸鹤回了屋后便有些怏怏不适,感觉浑身从头到脚没哪里舒服。
屋内的火盆又加了两只,喀颜尔将火盆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又去窗边检查过窗棂,然后回到诸鹤身旁,有些担忧道:王爷,要传太医过来吗?
诸鹤半趴在美人榻上,阖着眼睛转了转脑袋,半死不活的道:不用,今晚怎么是你当值?
喀颜尔本就不是奴婢出身,对诸鹤并无太多顾忌,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不仅不热,反而有些低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