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说他家是演艺世家并不夸大,荣京的爷爷奶奶是国家一级演员,外祖是歌唱家、钢琴家,到父母这一代又是常年在好莱坞打拼,大姐二姐也有各自的成就。
荣京不知道别人在那样的环境下会是什么感觉,他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误入天鹅群的鸭子,原主刚进入谢家是个什么感觉,他是有点感同身受的。
在周围人都做着同一件事时,他只想做和演戏无关的事,这大约是另一种形式的叛逆。
他从小接受的是家中多元化的教育,学习了音乐、舞蹈、武术等,但他依旧会花大量时间研究别的兴趣爱好。最后读的是理工科,学的是电子信息与配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家人很开明,无论他想做什么都给予支持。
直到他很努力依旧没有得到相应的成果,在郁郁寡欢之际,家人才建议他可以试试演戏。
既然其他路都堵了,为什么不试一下离你最近的路?
你排斥的不是演戏,排斥的只是怕自己让我们失望,如果我们永远不会对你失望呢?
荣京一直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心中满满的暖意。
他继承了荣家人的天赋,但天赋只是天赋,是需要长时间打磨。
不打磨永远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原石而已。
他出发的时间比别人晚,必须用远超常人的几倍努力去追赶,在失望中与打击中一点点磨炼自己。
他会选择演戏,不仅因为这是原主的夙愿,更因为他的技能点在这里。
荣京捂着脸,静静地弯身坐着。
几个同学远远看着他寂寥的背影,似乎感受到荣京被打入谷底的消沉。
无论以前吕进怎么欺负这个人,都是沉默以对,从没有这么低落过,刚才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他们已经想离开了,但看荣京的样子又觉得走了特别不地道,别想不开吧。
纪乐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拍了个背影照发给谢凌。
纪乐平:要不,您还是给荣京投资一部吧。
谢凌这次倒是很快回:呵。
呵就一个字,只说一次。
纪乐平嘴角抽了抽,依旧是他认识的冷酷无情谢家少当家。
你们实际上是塑料兄弟吧,是的吧?
今天上午的试镜已经快要结束,十五分钟后工作人员喊了荣京的号子。
就在这短短时间里,荣京将所有的阴霾情绪压制,背脊瞬间挺直,似乎刚才的失落与困苦都消失了。
失败没有什么,荣京怕的不是失败,而是被失败打垮信心的自己。
再次进入,依旧得到了评委们的审视,但这次的审视比上一次还短一点。
荣京的余光中依旧出现了摄像头,这不可避免。
这里是试镜会,为了挑选适合的角色,有时候导演需要回放看他们的试镜片段。
荣京依旧在微微颤抖,试图将原主的肌肉记忆赶出去。
他的状态,仅仅比刚才好了一些,肌肉记忆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失的。
副导和编剧等人早就把荣京划出选择范围内了,所以只看了一眼,继而低声讨论着刚才注意到的几个人,他们的讨论甚至很专注,完全不在意荣京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晚一天开机就要多更多开销,自然争分夺秒。
这会儿快到开饭时间,其他工作人员也到了不耐烦等待的点,只想早点结束早点吃饭和午休,根本没心情看荣京可能整段拉胯的表演。
咚咚。
荣京克制着自己,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是顾希,他在轻轻敲击桌面。
再一次提醒他,别看镜头,也别看周围人,现在的你,只是一个需要机会的人。
顾希走到荣京面前,将自己已经标注好重点的部分重新给他:先看一下你要演的片段,熟悉角色。
虽然之前顾希的态度模棱两可,但他还是再一次给荣京搭戏。
如果这次还是之前那样,哪怕是顾希也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了。
这部戏由改编而成,荣京选择试戏的角色是主角之一,原形是这个世界历史上,曾经权倾朝野的太监。这个太监始于微末,一步步将看好的七皇子推上皇位,自己也成了历史上少数被封为王爷的太监。
野史上说这位被阉割的alpha只是假太监,他与新帝很可能是情人关系,不然厌恶阉党的新帝为什么会允许他的存在,甚至在位期间无论弹劾再多,也没怀疑过对方。
而事实上,野史也是当时新帝允许的存在,所以中直接将两人定位为情人。
《皇权》说的就是七皇子邵华与宰辅之子、以及太监傅骞明的故事,电影自然会有艺术的加工,这是一段游离于历史之外,描述一段波澜壮阔故事的作品。与之前那部《洛塔》风格相差很大,所以也有很多业内人士看好戏,期待这位新晋导演滑铁卢。
邵华的角色就是由顾希扮演,宰辅之子的角色也基本确定,但太监傅骞明这个角色始终没有定论,荣京在班主任胡老师发来的邮件里,第一个看中的就是这个角色,因为他的复杂性,太有挑战了。
他手上这一段剧情,是故事早期。
傅骞明入宫后低调学习宫规,因容貌俊美被四妃之一的德妃看中,说了一句:我宫里,正缺个体己人。
很隐晦的一句话,傅骞明怎么听不出来,不过是德妃想找个逗乐而已。
傅骞明不堪受辱,几次严词拒绝,德妃自持身份,并没有强迫。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傅骞明的同伴们做出了几桩大事,可能面临处斩的危机。
傅骞明痛定思痛,决定铤而走险再次求得德妃的垂青。可德妃是个什么人,后宫中的佼佼者,本身想要得到她青睐的人很多,你一个不识抬举的小太监又算的了什么。
现在,要演的就是傅骞明再次得到德妃关注的戏。
我会配合演你的对手戏德妃娘娘,准备好了吗?顾希看着他。
荣京点点头,这边导演就随口喊了开始吧,只是喊完之后,也开始看之前演的比较出众的几个人,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他们时间不多,中间还要去一趟威尼斯电影节,恨不得一分钟当十分钟用。
德妃坐在椅子上,傅骞明半跪在地上。
德妃一手摇着扇子,神情透着她天生的傲慢与尊贵,看着跪在脚边的奴才,缓慢地说:很多事,本宫愿意装聋作哑。但人呢,要有自知之明。
德妃的纤纤玉手勾起傅骞明的下颔,在一点点地摩挲着,暧昧又无情。
傅骞明的汗水直落,身体微微发颤,看起来像是紧张,但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他还在克服他的恐惧症。
身体不是演技,但
编剧忽然注意到荣京被迫抬起的头,如果忽略身体的颤抖,那眼神带着一丝冷漠,一丝厌恶,但更多的屈服于强权下的柔顺,有戏!
编剧拉了拉副导,低声道:看。
副导本不以为意,在注意到那双突然变化的眼睛时,也将目光停留在气氛格外紧张的两人身上,现场饰演中,一种突如其来的张力让人头皮发麻。
讨论的声音从变少,到渐渐消失,几乎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这场精彩的对手戏。
在中间表演的两人并没有受到影响,继续演着台本上的段落。
德妃:本宫喜欢的时候,看你样样都好;不喜欢的时候,你就是死了也只是脏了地儿,可明白?
傅骞明仿佛一只被驯养的雄狮,含着一丝绝望,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奴才如何做,才能让娘娘消气?
德妃并不在乎,挥了挥手:乏了,你回吧。
傅骞明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走,若是走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