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京捂着胸口的三寸刀疤,脑海里划过一些画面,这具身体内心深处的恐惧,争吵、殴打、捅伤,漫天血花与沾着血滴的破碎镜头。
荣京自己的心态很好,但身体的肌肉记忆太深刻,如果不是这么严重,原主不可能努力了四年还成果不大。
就在他与回忆对抗的时候,恍然听到不远处的副导说了一句:顾希,看来你要输了,他没有丝毫改变。
其实荣京的情况已经比原主好太多了,至少他看起来只是寻常地站着,流着汗,神情有点紧绷,但总体还算正常。
只是此刻,显然没调到适合演戏的状态。
顾希没理会副导的调侃,看向低着头的荣京:你可以坚持下去吗?
我可以。荣京挤出了几个字,周围人都能看的出他的确状态很差。
刚刚还好好的人,一看到镜头就汗流浃背,这情况看着副导要刷下他也正常。
好,再给你十五分钟,你调整一下状态,先叫下一位吧。顾希说着,示意工作人员送荣京下去。
荣京离开前,还能听到副导在说:顾希啊,你就是不认输,这孩子不行。
荣京自身很不喜欢听到[不行]这个两个字,有多少次,他在原来的世界与奖项擦肩而过,他至今都没得过一座新人奖杯,哪怕后来得到了视帝和影帝的多个奖项,但新人奖永远的失之交臂。
他一开始五年颗粒无收的时候,总听到那些人在背后说:
荣家一家子都那么优秀,唯有这小儿子被宠坏了。
荣京不行,和他家里人比不来。
都陪跑五年了吧,他大姐二姐都是一次性拿下了奖项,这个弟弟真只有一张脸能看了。
荣京啊,有点可惜,每次都差了一些。
差了什么,他可以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完成。
荣京很多时候很咸鱼,但不代表他没有想好好做的事。
他家人说过,他的天赋都在演技上,那他为什么不绽放属于他自己的光彩。
同学们还没走,看荣京很快就出来,而且看起来状态很差,面面相觑。
他还是没克服吧。
早就猜到了,这几年他很努力了,我还以为这次有奇迹。
我以为你们都没关注他,居然一个个口嫌体正?
废话,他当初刚入学引起骚动的好吗,微博粉丝数第一个破万的就是他,谁不关注。那次事情后,我有想和他和解的,但他以为我在耍他,那个戚映还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他居然一句都没帮。我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贱得慌。
你后来一直嘲讽他,是因为这口气没出?
嗯
幼稚不。
呵,说的你们不幼稚似的。
不过他至少能自己走出来,没抖得跟筛子似的,比原来好了。
肯定没戏,除非他家愿意砸
不可能,谢大哥说,不会给荣京投资一分一厘。
纪乐平插了一句,现在还记得当时谢凌斩钉截铁的表情。
这么惨,我突然不羡慕他了,豪门也有豪门的难处。众人想到了兄弟阋墙。
要过去吗?
找无视啊,你觉得他会想看到我们吗,说不定以为我们想看他笑话。
有理,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荣京谢绝工作人员的帮助,独自来到洗手间冷静了一下,到外面的洗漱台中看着镜子里一脸失意的男人,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重新来过吗。
五年陪跑都过来了,还怕这区区试镜。
打开龙头,荣京将水泼在脸上,让自己尽可能快速冷静下来。
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应该会给新的答案。
不知何时旁边有人从men o出来,来到他旁边的洗手台。
我不够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吗?
第28章
这道声音像是悬崖边飘落的一片雪,轻轻拂掠过心尖。
雪过无痕,就像他的存在一样不真实。
是在对我说话?
荣京抬起湿漉漉的脸,眼睫上沾着晶莹的水光,在氤氲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也在洗手,甚至都没看他。
周围好像也没别人,这会儿上午的试镜都进入到尾声了。
顾希从半身镜下方抽出纸巾擦干,见荣京还在发愣,给他也抽了几张递过来。
荣京接过,整个动作还有点茫然的乖巧。
顾希看着略有点呆呆的荣京,笑着说:我觉得我至少比镜头好看,你与其专注着想镜头,不如看看与你演对手戏的人?
显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顾希想用这种诙谐的方式,让荣京放松下来。
在顾希看来,活生生的人,总比死物要有存在价值。
荣京之前对原主的记忆并没有实质的感觉,直到切身体会了一遭才知道原主面对镜头时是什么情况。
原主怕的不是普通镜头,而是这种类似于万众瞩目,在演戏下被人关注着的镜头,不然当初话剧的排练一直没事,为什么原主是到了舞台上才发现这个病。
介于这个比较苛刻的原因,就需要找个剧组试戏才能彻底了解感觉加以控制,即便控制还是需要时间。
他上辈子从无到有的经验,已经让他至少能想解决办法了。
你还会和我搭戏吗?荣京问道,出了刚才的事故,顾希不愿意才是正常,看其他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之前就听说过,顾希比较照顾晚辈,不分性别。对外口碑、风评很不错,刚初出茅庐的学生能与他搭档多少是能学到点东西的,而顾希也并不吝啬传授经验。
虽然顾希的黑粉相当多,但他的战斗粉是业界出名的强悍,他们打出的口号是,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顾希。
这顾希走了几步,停下来,回眸一笑,可能取决于你待会还抖不抖了?
荣京也忍不住回以微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希似乎没用洗手间,刚才进出的时间也很短,因为他根本没听到冲水声。
荣京有一些察觉到,独属于顾希的温柔,隐藏在疏离冷淡下的细微柔软,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荣京再次回到等待区的时候,人已经走得所剩无几了,没想到不少b班的同学还在,不知道在等人还是其他什么,荣京没有兴趣知道。
他们似乎想上来,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荣京没理会他们,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调整状态。
这种在逆境中寸步难行的感觉,让荣京想到自己小时候,从小他就生活在镁光灯下,从两三岁开始他就习惯了时不时会出现在周遭的记者或是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