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华贵艳丽的小夫人,走到主子的马车前,这时哑奴瞧见,从帘内伸出一只指骨修长的手,将小夫人雪白的柔荑握在掌中,扶了上去。
“……”
秦嫀上了马车之后,便将云鬓上那几支有些分量的头饰拔了下来,交到郎君手里:“你呀,险些叫我今天出了一个大丑。”
再次见到她,赵允承面带微笑,随后不解:“嗯?可是有人为难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已是正经起来。
秦嫀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是的,这郎君恐会当场拔剑去讨回公道。
“夫君息怒,没人为难我。”至于丹阳郡主那事,秦嫀没放在心上,她只是尴尬地指指自己身上:“你说贵女都是这么穿的,是也不是?”
赵允承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理直气壮道:“怎了?我觉得娘子这般打扮很好看。”
既然好看,为什么不能呢?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贵女们是怎么打扮的咯?
“……”秦嫀语重心长地劝他:“今后我要整装出门,你便安静地瞧着。”别再指手画脚了。
赵允承:“……”
赵允承听出了妻子的嫌弃之意,便只是笑笑不语。
时至下午,两辆马车驶过南门大街,一辆在前,向桃李胡同驶去,一辆在后,不紧不慢地向紫金胡同而去。
哑奴盯着在后的一辆,一路跟到沈府门前。
只见白衣郎君下了马车,将那娇艳耀眼的小夫人扶了下来,二人的姿态很是亲密,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妻。
这一路瞧得哑奴是心惊肉跳,非常不可思议。
因为他不知晓,自己这是发现了主子的秘辛,还是主子特意为了考核自己的能耐而布下的迷雾……
不不,哑奴觉得自个没这么大的排面。
所以他更慌了。
然而主子的命令,却是不敢不遵守的。
不管心中如何忐忑,哑奴稳了稳心神,还是尽心尽力地盯梢着沈府的动静。
顺便向周围的人打听打听,沈府是个什么情况。
主子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了。
至少没从正门口出来。
月上柳梢头,沈府庭院内,传来一阵阵箫声。
秦嫀着一身轻薄的衣裳,侧卧在纳凉的竹榻上,一边听着郎君的箫声,一边吃着可口的当季果子,感觉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应娘子之邀吹了曲子的郎君,将那萧随手收起,披着飘逸的夏衫回到女郎身边,邀功似的凑近。
他半跪着身子,表情有些空洞的。
秦嫀捻了一粒龙眼,剥了壳喂给他吃,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他相处了也有这些日了,但总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是远远不够的。
至少秦嫀就不清楚,自己夫君的箫声为什么有些难过。
“夫君,龙眼甜吗?”她不能为他分忧,只能温柔地问他。
赵允承吃着娘子剥的龙眼,思绪从音律中抽了回来,他刚才呢,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还有黑衣对他的唾骂。
说他不应该忘记仇恨,假装干干净净地生活。
赵允承以前也是不在意的,他觉得黑衣有黑衣的坚持,自己有自己的洒脱,怎么就不能干干净净地活着呢?
黑衣又说,因为有他在前边顶着,自己才有这般悠哉的生活,所以叫他安分守己,莫要行差踏错,否则自有狠招叫他吃苦头。
这狠招是什么?
白衣从前无需去想,因为他没什么可行差踏错的,他的生活是那样简单纯粹。
而现在,白衣薄唇微启,虔诚地纳入女郎捻在指尖的果肉,心中既快活,又压抑地道了一声:“是甜的。”
伺候他吃了几粒,郎君便摇首拒绝,然后唤了一声笑笑,把脸埋入她新绣的鸳鸯戏水花样中。
“娘子更甜。”怀中传来闷闷的一声道。
瞧郎君说的什么流氓话。
真不要脸。
秦嫀心中这么想着,去没有阻止郎君的举动,若是这样能令郎君心中稍安,她是很乐意的。
容王在这光滑的竹榻上,腻了秦嫀有一刻钟左右,当夏衫掩不住春意时,他退开来,动作利索地将秦嫀抱进帐内去。
快要到七月底了,洛阳那边差人送来了几坛子刚腌好的蟹。
有醉蟹和菊花蟹两种吃法。
秦嫀好不惊喜,笑道:“正好暑天不消食,嘴里正淡呢,大伯娘就给咱们送了这等好物,真真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啊。”
赵允承见她这么开心,也感念那半路相认的大伯娘:“开一坛子尝尝?”
“好!”
夫妻俩正兴致勃勃地要动手,甜甜的一声猫叫便传了过来,他们低头笑看,一只长了双鸳鸯眼的小狸奴围着蟹坛子,满脸馋色,想吃呢。
“会给你吃的。”赵允承承诺道。
“喵~”狸奴轻叫,像个小机灵鬼,抬头蹭着男主人正在开坛子的手指。
“它倒是亲你。”秦嫀也笑道,为了不让狸奴捣乱,她将小家伙抱了过来,十足温柔地抚摸下巴。
取了三盘子醉蟹,小狸奴一盘,丫鬟一盘,秦嫀和赵允承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