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渊笑了笑,在无光的屋子里行走得毫无障碍。
“这不是有我,怕什么。”
他将人放在床上,在外侧躺下,然后动作熟练地将人搂在怀里。
“睡吧,晚安。”
“嗯。”
顾辞渊无声笑了笑,好险呢,差点就被发现了。
若是被她看到昨夜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怕是又要生气。
还好他机智。
明日,应该能褪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单更~
☆、第 62 章
让顾辞渊失望的是, 那吻痕第二日就被唐时语发现了。
也是巧了,萧蔓姝端着梅子汁来找她时,刚一进门, 就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小猫吓了一跳,一激动, 梅子汁全都泼了出去。
好在只是染脏了唐时语的衣角,并没有弄到她身上。
唐时语回房换衣服, 于是顾辞渊做的“好事”就这样被撞破了。
少年挨了一顿打, 并且半日时间唐时语都没有理会他,这才终于老实了。
唐时语在宫中住了两日, 随后的日子萧蔓姝为了准备及笄生辰宴,变得忙碌了起来,没有时间再来骚扰她,于是唐时语功成身退,回了昌宁侯府。
距离公主的生辰还有半个多月, 她得准备一份贺礼。
姐弟二人到达西街的闹市时,隔老远, 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走近, 笑语声愈发响亮。
身穿宝蓝色团花绫锻袍子的年轻公子正手摇玉骨折扇,与一红衣女子说着话。
他们说的正是最近坊间风靡的一首难度极高的曲子。
“这秦公子还真是……”唐时语掩唇轻笑。
“招蜂引蝶。”少年接道。
秦慕也听到有人叫他, 转头看到二人,眼前一亮,向红衣女子揖手告别,随即朝着二人打招呼。
“唐姑娘!顾公子!巧得很啊!”
唐时语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秦慕也身后的姑娘, 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怡红院”三个字,望着尚早的天色,感慨道:“秦公子,好雅兴。”
秦慕也显然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连忙摆手,否认道:“唐姑娘,秦某洁身自好,可不像曹熠那种人。秦某与人交游都是光明磊落的,单纯的欣赏罢了,从未与任何一个有逾矩之举。”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卑微就轻贱人家,就连与姑娘们说的话都拿捏好了分寸,不会让人觉得轻浮,更会把握距离感,不让对方产生错觉。
他更不会像齐煦那种人,对谁都好,以至于让人家姑娘生了亲近的心思。
秦慕也心里没有喜欢的人,那他自然可以和别的姑娘家说话,可若是心里有了谁,那必定也是一心一意的。
这绵绵姑娘好就好在,拎得清,知道秦慕也不是那种勾勾手指就会与她滚到一处的男子,因此交谈间也纯粹的很。
秦慕也瞥见顾辞渊脸上不屑的笑,心里不服,梗着脖子,“说句不合适的话,秦某欣赏绵绵姑娘的琴艺,与欣赏顾公子的武艺是一样的,并无高下之分。”
言外之意,顾辞渊和那风尘之中的女子在他心里,可相提并论。
顾辞渊倒是不甚在意秦慕也的心里谁更重要,但他见唐时语忍俊不禁的样子,自己的眼里也漫上了笑意。
秦慕也:“……”
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虐他。
秦慕也往他二人身后望了望,他们背后跟着几个丫鬟和家仆,手里拿了不少的东西,好奇道:“唐姑娘,买这么多东西啊。”
唐时语笑道:“过些日子四公主生辰,不知送些什么,就多买点,回去慢慢挑。”
秦慕也咋舌,真是有钱人家。
想他爹,那么多女人,孩子更是一大把,那零花钱分到他手里,就不剩几个子了。
酸,真酸。
他看了眼顾辞渊,见对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格外精致,虽不是唐家亲生的孩子,但也能被一视同仁,年纪轻轻,又有媳妇疼又有银子花。
再看看他自己呢,也就是名头好听些,吏部尚书家的嫡出公子,可嫡出又不止他一个。他不是最大的或者最小的那个,偏偏夹在中间,最容易被忽视。
啧。
酸,真酸,酸死他了。
唐时语见他突然低落,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少年目光灼灼,眼里只有她。
“……”
罢了,指望阿渊出主意,下辈子吧。
她有心想要换个话题,东侧突然闹出好大的动静。
三人齐齐望过去。
人群之中,一名身形修长的黑衣女子正立于西街正中,她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侧脸清丽秀美,鼻梁高挺,红唇点缀在未施脂粉的脸上,整个人冷然气质与喧闹的市集格格不入。
她脚踩着黑靴,衬得笔直的双腿愈发修长。黑靴脚下,踩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胸膛。
她手里的佩剑还藏在精美的剑鞘里,鞘的一端抵在那男子的喉咙处,是一种无言的威慑,仿佛对方只要轻举妄动,她就可以一瞬送他上西天。
秦慕也怔在原地看入了神。
他的脚像是有了思考的能力,情不自禁地向他的大脑发指令,驱使着他朝她走去。
女子下巴微扬,冷漠的眼缓缓扫过围观的人群,也扫过了挪到她面前的秦慕也,没有停顿。
突然目光凝在某处。
被她看着的人,正蜷缩在角落,满脸泪水,瑟瑟发抖。
“过来。”女子淡漠开口,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否在威胁对方。
小女孩抹了抹鼻涕,慢慢爬了出来,缓缓爬到秦汐的脚下,在她腿边不住地磕头。
“求求您救救我,养父强迫我,还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我不想啊,求求您……我愿做牛做马回报……”
小女孩伏在地上,胳膊上的狰狞的青痕暴露在秦慕也的眼下。
秦慕也的瞳孔紧缩,心中燃起一股怒意。
他也很想对着地上的这男子踹上一脚,捅上一刀。
秦汐同样看到了,她眼中无波,面色平静,手中的剑往下压了几寸。
那男子立刻奋力挣扎了起来。他的手伸向女子,想要去拽她的脚。秦慕也眼疾脚快地踩住他那只手,微眯着眼,嘴角微勾,脚下慢慢使力,那男子疼得嗷嗷叫唤。
秦汐不着痕迹地看了秦慕也一眼。
她手中的剑就像她人一样无情,抵着男子的喉咙慢慢下压,很快那男子没了动静。
“哟!死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昏过去了,你看那姑娘松手了。”
“呸!这样的人渣,该送进官府去!”
在大奉朝,自开国女帝始,领养孩童就有了一套完善的流程,领养之后虐待,甚至还妄图卖到烟花之地,这在奉京城是犯了王法的。
秦汐收了剑,对着周围的人抱拳,“劳烦各位,送他去官府。”
说罢,捞起地上的女孩,背在背上,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秦慕也知道,那个方向有医馆。
他不受控制地跟在对方的身后,平生第一次尝到了魂不守舍的滋味。
他默默跟着,想着,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得就像是峰顶的积雪。他曾到过北境,登上过那儿最高的山峰,山峰顶处,白雪皑皑,冷中还带着淡香。
就和她人一样。
只需一眼,便入到了人心里。
唐时语看着秦慕也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人家姑娘身后。
“……”
“秦公子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顾辞渊淡淡笑着,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连,语气暧昧,“大概是魂儿被勾走了,我懂。”
唐时语脸微红,娇嗔地睨了他一眼。
“那姑娘就是在护国寺遇到的那个,你说她与你生母有关系?”
“嗯,一样的味道,错不了。”
“……那你生母应该还在奉京城里。”
“不必担忧。”
唐时语奇怪地看着他,“怎能不忧心,你又打不过她。”
说罢转身朝着下一个商铺走去。
被嫌弃的少年:“……”
唐时语心不在焉在前面走着,脑海里是秦汐离开前,朝他们看过来的那一眼。
那女子看到他们了。
或许那姑娘有话对她说,只是脱不开身。
此人只怕还会再出现,也不知她想要做什么。
唐时语总觉得那姑娘每次看阿渊的眼神都不一样,明明对着旁的事物和人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为何看向阿渊时,眼里的情绪有了起伏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心里都十分不舒服。
她心情不好的后果,就是顾辞渊又当了一日的苦力,晚间还不准进门。
晚膳后,少年就被轰了出来。
少年可怜巴巴的,只能枯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繁星,踩着脚下的孤影,唉声叹气。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他背靠门板,“阿语姐姐,你好狠的心啊,唉……”
本该回窝的大白小白,也不知是被哪个丫鬟放了出来。
一大一小两只狗,趴在距他一丈远的地方,四只狗眼看着这边。
少年的语气万分委屈,“阿语,连狗都欺负我……”
“……”
唐时语靠在罗汉床上看书,闻言无声笑了。
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悄悄开了个小缝。
唐时语从书中抬眸。
恰好看到少年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溜了进来。
少年被她抓了个正着,厚脸皮地嘿嘿笑着,又黏了上来。
他爬上了榻,抱着人,温声细语地哄。
唐时语的心早就被他那一笑给笑软了,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醋劲烟消云散。
少年乘胜追击,将人按倒。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打得火热又激烈。
昏昏沉沉时,顾辞渊从她嘴里套出了前因后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少年贴在她耳畔,低沉笑着,“下回吃醋,记得要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哄你呢?嗯?”
“你不会自己看啊……”她羞涩地埋头。
“我很笨的,猜不到姐姐的心思。”
“那你就别猜了。”
“那不行,你生气就要赶我走,这个习惯可不好,可我不能让你改变,那就只能努力不让你生气,或是在你推开我时将你哄好,不给你这个机会。”
少年的声音卑微又脆弱,“你知道的,离开你,我会疯。”
唐时语的心被使劲儿揪起,很疼。
“……嗯,我知道了,以后都会告诉你的。”
不会再让他无措,这次是她不好。
少年眼眶微湿,唇角却高高扬着,他将人搂得更紧,头埋在她的颈侧,声音很闷,“谢谢你,阿语。”
“……嗯,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捋一捋大纲,大概再有一周(?)正文就能完结啦~
有啥想看的番外可以告诉我哈~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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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此刻, 御水楼内。
齐煦又喝得酩酊大醉。
及时赶来的好友见到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冲过去将齐煦手里的酒杯夺走, 狠狠拍在桌上,指着他的鼻子。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作践自己给谁看呢!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成日浑浑噩噩的?!”
对方急赤白脸地破口大骂, 齐煦却傻笑了起来。
他趴在桌上,笑出了眼泪。
好友担忧他的状态, 及时住了嘴, 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 无奈道:“与我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替你想想法子。”
“……嗝,我喜欢的姑娘,她喜欢别人……”
友人无语地看着他, “……就这?”
“为了个女人?至于??”友人按捺着脾气,几个深呼吸, 尽量平静道, “那你倒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她又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且不说是齐煦看上了谁,就是姑娘喜欢别人不喜欢齐煦这件事,都让友人觉得不可思议。
友人心中将京城里所有年轻公子想了个遍,也只能找出郑修昀和唐祈沅这两个。再找不出第三人能与齐煦一较高低的人。
不论家世, 单就齐煦这个人,也是奉京城里最受姑娘欢迎的年轻公子。
毕竟唐祈沅呆得像个木头。郑修昀又太过端方,一心都扑在仕途上,打算接他父亲的班,对女子更是敷衍得很。
说来也是奇怪。
几个月前,齐煦还在姑娘们中间左右逢源,用齐煦自己的话说,那叫交朋友,纯粹的友人之谊,并无其他的非分之想或是龌龊的心思。
可在友人眼里,他一直觉得齐煦是在广撒网。
但这也没什么,男子有几个红颜知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可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齐煦突然性情大变,往日与他交好的那些姑娘,他都置之不理,整日泡在这酒馆里,也不知在愁些什么。
齐次辅政务繁忙,顾不上齐煦,齐母担忧儿子,却又找不到儿子的心结,这才寻了齐煦最好的朋友来,希望能开解开解他。
齐煦双眼迷离,看着眼前晃出了三个人影的友人,突然痛哭。
“那少年不如我,家世不如我,学识不如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只有长得好看罢了,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明明以前说好了要成婚的……婚约都定下了……她怎能反悔呢……”
友人脸色大变,慌忙捂住他的嘴,又望了望四周,见无人看过来,这才放下心。
据他所知,齐家可未曾与哪家订过婚约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原先他还想问问是哪家姑娘,现在倒也不必问了。
齐煦在胡言乱语,这便罢了,若是再扯出哪家的姑娘,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人家姑娘无辜,齐煦酒后胡言,胡乱编排出一桩婚约,败坏姑娘家名声,这事齐煦干得出来,他可不能冷眼旁观。
于是友人牢牢捂着齐煦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等齐煦稍稍安静了些,才放开手。
友人给他倒了杯茶,眼睛瞥他,“清醒些了?”
“嗯……”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