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开。”
“无事请回吧。”少年作势要关门。
“哎!唐姐姐!你在吗唐姐姐!”
顾辞渊脸色猛地沉下去,眼神冰冷,萧蔓姝被他看得浑身发冷。
嗓音冷淡中充斥着浓浓的戾气,“四公主,你管谁叫姐姐?”
“我……”
“她不是你姐姐,请自重。”
嘭!
萧蔓姝不可置信地瞪着被砸上的房门,气得原地跳脚!
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竟敢这么对我!气死我了!我要告诉皇兄!”
房门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随后门再度被打开,唐时语淡笑着站在门口,身旁是少年委屈地揉着手臂。
她行了一个万福礼,才道:“抱歉,四公主,请进。”
萧蔓姝看了看身形单薄的唐时语,感受到一阵阵凉风从她身边穿过,抿了抿唇,先进门。
“您找我,是因为何事?”唐时语给她倒了杯茶,静静等着。
萧蔓姝揉了揉眼睛,刚想开口,余光撇到顾辞渊,又撅起了嘴。
“……”
“嗤。”
“阿渊,你去那边看会佛经。”
顾辞渊瞪眼看她。
她不为所动,目光平静。
“……哦。”少年十分不情愿地坐到了不远处小榻上,手里捏着摊开的佛经,眼睛却牢牢盯着她这边。
唐时语转回头,认真地注视着四公主。
萧蔓姝抿着唇,犹豫了半晌,小声问她:“唐姑娘,我叫你唐姐姐,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不多,就几个简单的问题,很好回答的!”
唐时语礼节地淡笑着,“可以,您请问。”
“嗯……唐公子,就是大公子,他……”萧蔓姝脸上泛起红晕,完全没了方才在门口时的急躁,“他他他……”
唐时语面露疑惑,“我大哥怎么了?”
萧蔓姝涨红了脸,眼睛一闭,一鼓作气将羞于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他有无婚配!”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唐时语被震得不清,有一瞬间无措。
她看着萧蔓姝通红的脸,还有她因紧张而猛烈颤抖的睫毛,缓了缓神。
“并无。”
萧蔓姝惊喜地睁开眼,十分兴奋,“那他心里可有喜欢的姑娘?”
“这……”
唐时语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只得如实道:“我不知,但应该没有。”
她大哥的眼里应该只有书本,历史古籍,前朝史书这些东西。
如若他与姑娘说话,那必定是在说教,或是讨论学问。
萧蔓姝激动地拍掌,灵动的眼里满是喜悦。
“那好那好,那就好。”
唐时语看着激动万分的少女,暗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被她大哥的外表迷惑的无知少女。
可悲,可叹。
萧蔓姝腼腆地抬眼看了唐时语一眼,又羞涩地低头,咬了下唇,“那唐姑娘……你觉得,你觉得本公主这样的,他会喜欢吗?”
“……”
唐时语觉得,四公主真的很敢想。
她无法想象,唐祈沅会喜欢怎样一个人。
但应该……不是四公主这样的吧?
她的求生欲迫使她没有将实话说出,只委婉道:“我大哥,他并没有那么好,他就是个老古板,还爱说教,不爱笑,很闷。”
唐时语试图挽救失足少女出迷途。
四公主看上去就是明媚多彩的,无拘无束、性格跳脱又娇气,与她的大哥完全不搭。
唐时语是想让四公主和太子对唐家抱好感的,不是要结仇的。
萧蔓姝的名号奉京城人尽皆知,当今陛下和未来储君的掌心宝,从小被娇惯长大,金枝玉叶的娇小姐,如何能受得了委屈?
唐祈沅平日见到她和阿渊都要说教一番,如此如此不合规矩,何时何地怎样做才妥帖。
四公主怎么受得了?
唐时语觉得,四公主若是执意把心挂在唐祈沅身上,一颗真心必会受伤,到时候惹恼了太子,唐府的生死都不用郑怀瑶惦记,太子一人就解决了。
“唐姐姐?”萧蔓姝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回神,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嗯?您说。”
萧蔓姝迷茫道:“他……挺好的呀。”
脑海里回想着前几次相遇,唐公子挺好的呀。
“……”
萧蔓姝没等她回答,继续滔滔不绝,“本公主今日来这护国寺,就是求姻缘来的,大师说我的姻缘会很坎坷,还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话,大概就是说我得努力,还说若是不圆满,可能还会……”
她眼里的光突然暗淡,没再说下去。
耳边回荡着大师的话——
“公主殿下事之所由成,乃心之所向。若努力求之,事必成。若错过,恐有生命之危。”
“……大师何意?谁有性命之忧?”
慧智眉目慈善,怜悯道:“他。”
“您的意思是,我若是错过了他,他、他的未来,不能善终吗?”
“或许。”
萧蔓姝揉了揉眼,突然低落。她突然很想去求父皇下旨赐婚,但她又不想那样做。
因为不知道唐祈沅愿是不愿,她不想强迫他。
所以她只能将喜欢偷偷藏在心里。
茫然、不知所措,也只能藏在心里。
一时之间,屋内无人说话。
萧蔓姝在回忆慧智的话,唐时语却在想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四公主和大哥应该并无交集,或许他们都不认识。
“殿下,您与我大哥,初次见面是何时?”
萧蔓姝沉浸在悲伤里,低声道:“清明诗会那是第一次见,明王妃生辰宴是第二次……”
她细数着每一次偶然邂逅,再想起大师的批语,越来越难受,难过得想哭。
她从来没有这么卑微地瞻前顾后,害怕自己主动会显得唐突,又害怕过于矜持会让他忘记自己。
从小自己喜欢什么,都会直接大胆地与皇兄和父皇母后说。喜欢的东西,都是别人双手捧到她面前的。
萧蔓姝挫败地想着,若是先前就有了努力争取喜爱的东西的经验,那么她此刻也不会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最后只能偷偷跑出宫,寻求佛祖的庇护。
怎么这么难呢……
萧蔓姝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又捶了捶钝痛的胸口。
唐时语暗道了声果然。
果然是从那个时间节点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上一世诗会大哥与她全程都在一起,他没有遇到四公主。
上一世明王妃的生辰宴,她因为被曹熠骚扰,早早地就随着母亲和大哥回了府。
这一世,一切都改变了。
“阿语,你该休息了。”顾辞渊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
萧蔓姝心情不好,没有与他计较,随口敷衍了几句,离开了。
门刚被关上,少年就将人打横抱起,稳步朝着床榻走去。
“哎!你放我下去。”
“你该睡了。”他语气很沉,还在为四公主突然来打扰她休息而生气。
她被人轻柔地放到了床上,少年弯腰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睡吧,睡着了我再走。”他背对着床铺坐下,低头继续翻看佛经。
唐时语看着少年宽厚的背影,在这个寂静且陌生的房间里,万分安心。
“嗯。”
她择床,他知道。
她困倦却要强忍时,他会翻脸。
任何时候她都不必开口,他总是不顾一切,只把她的喜怒哀乐放在万事之首。
何德何能,得君相伴。
有他在,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单更~
做个调查:
温雅知礼一身正气的文雅老古板 & 霉运傍身恣意跳脱的娇气小公主
这对副cp有人看不?正在考虑写啥番外,想看我就编,把想看打在评论里,不想就算啦~(手里的副cp有点多。。疲惫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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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护国寺的师父们每日卯时不到便会开始上早课, 这个时间对于唐时语来说,太早了。
即便她曾在清心庵清修数载,但回府后的这进两载时间, 所有的好习惯她都还有保持,除却早起这一件。
幸好他们只是在这借宿, 并不需要跟着一起听课。
昨夜后半程,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 间或还有震耳的雷声。
唐时语被吵醒过一次, 醒来时,手被人握在掌心。
她偏过头, 借着月光,看到少年蜷缩在地上,背靠着床铺,一只大掌搭在榻边,牢牢扣着她的小手, 睡得香甜。
唐时语的心忽地一颤,歉疚和心疼涌了上来。
他怕她被雷声雨声吵得难眠。
若是在家, 他必定就偷偷摸摸上床来了。可这是在佛寺, 他还记着她的话——
佛门清静,不可乱来。
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陪伴。
唐时语心动得厉害, 一腔柔情无处宣泄,慢慢摇晃着手腕,将他的手握紧了些。
少年一向浅眠,她有一点动静他便醒了过来。
“阿语?”初醒时带着浓浓的困倦, 声音沙哑又低沉。
“阿渊,我冷。”她委屈道。
“那……那怎……”
“你上来,好不好。”她轻声说。
她在邀请。
少年身形一僵,驻足在原地,没动静,好像是在消化突如其来的请求。
唐时语耐心地等着。
夜色里,少年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才低声道:“嗯。”
随后解开腰带,褪下外袍,又将腰间的配饰荷包放在枕边,躺了下来。
他熟练地将人揽在怀里,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她亦娴熟地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待好。
怀抱温暖,心落在实处。
雨声渐大,她有些睡不着了。
心里回想着那个猜测,将所有的疑点试图串在一起,试图去证实,去探索真相。
但少年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安心,让她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
顾辞渊听着逐渐绵长的呼吸声,弯了唇角,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一同睡去。
等到天亮,姐弟二人收拾妥当,起身去用斋饭。
接他们的人在早膳以后才能抵达,因此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顾辞渊想着等吃完饭,带她逛一逛佛寺。
可温馨的二人世界计划还未开始实施,在他们刚刚抵达斋堂时,便破灭了。
“唐姐姐!好巧啊!”萧蔓姝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小宫女额角抽搐、一脸无语的表情被唐时语看了正着,她低头抿下笑意,礼貌颔首,“确实很巧。”
至于这巧合是否乃人为,她并不打算戳穿。
她回头看了眼顾辞渊。
少年心领神会,默默闭上了嘴。
“你们总在一起,感情好到让人羡慕。”萧蔓姝热情地邀请他们一同用膳,转身的时候,突然感慨道。
顾辞渊因着这一句话,眉目舒展。
唐时语悄悄观察了小宫女的表情,似乎并未觉得萧蔓姝的提议有何不妥。
她知道四公主这么主动是为了什么,也知晓公主并无恶意,因此并不排斥这个要求,更何况她作为臣女,亦不能违抗。
他们跟着萧蔓姝走,来到了一处僻静之所坐下,饭菜早已备好,与昨日的比,菜色并无改善,但量很足。
萧蔓姝见她打量桌上的饭菜,尴尬地笑了笑。
这护国寺毕竟不是她家开的,她即便贵为公主,也不能仗势欺人,用特权逼迫人家做什么,只能在双方都能做到的范围,尽力而为,向唐时语展示她的诚意。
或许是考虑到顾辞渊是男子的缘故,饭量真的很有诚意。
唐时语哭笑不得,“倒不必如此,四公主有何话可直言。”
萧蔓姝羞赧地挠了挠脸,嘿嘿笑着,“那本公主也就不跟唐姐姐绕弯子了。”
“嗯,您请说。”
萧蔓姝鼓足勇气,双目盈着星光,“我……我想当你嫂子。”
“噗……”顾辞渊在一旁喷了茶,咳个不停。
唐时语:“……”
真、真直白……
“这事……我好像说了不算。”
萧蔓姝不在乎地摆手,“本公主也不是说此时此刻就要得到答案啦,若是那样,我去求父皇岂不是更快?”
唐时语点头。
“就是……本公主想了解一下大公子的喜好嘛……”
“……”
唐时语硬着头皮,把她眼中的大哥说了一遍。
语毕,他们所在的角落寂静无声。
萧蔓姝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揉了揉眼睛。
“公主?”
“嗯。”萧蔓姝轻声问,“那大公子是否最厌恶我这种女子?”
毕竟她不循规蹈矩,不受拘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被父皇母后和兄长宠坏了。
毕竟她不爱读书,不能出口成章作诗文,所有功课都是勉勉强强,不功不过。
毕竟她挑不出一技之长,除了出身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这样女子唐公子大概最看不上眼的吧。
他那么优秀……
“那他还……帮我,也只是出于教养吧?”
萧蔓姝心里有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问出了口。
唐时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以她的了解,唐祈沅并不爱多管闲事。他和公主曾发生过什么,交集到哪种程度,她都不知道,也无法妄自下定论,更不能凭空揣测。
她只能客观地回答:“比起和女子讲话,他更喜欢闷在房间里看书。”
萧蔓姝垂着头,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默默点了点头。
气氛凝滞,过于压抑,唐时语有意岔开话题。
“公主不必过于忧心,我大哥已经弱冠,母亲还未作主他的婚事,想必也是希望我大哥能有个喜欢的姑娘,到时候再谈婚论嫁。”
她侧头看了眼顾辞渊,对方正抱着肩,冷着脸盯着她看,也不知看了多久。见她终于看了过来,唇角拉得很平,负气地看向别处。
与旁人说了那么久,现在才想起他来?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