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这女子身上闻到了和顾芸一样的味道。
这也是他们方才遇到时,此女与他擦肩而过,他会注意到她的原因。
顾辞渊不关心此女和顾芸是何关系,他只是排斥任何与生父生母有关的一切。
他不会再刻意避开,但依旧会在对方试图接近他和阿语时,竖起最坚硬的刺,将一切危机都扼杀在摇篮里。
谁也不能将他们拆散。
不能。
秦汐对他的排斥无动于衷,面色依旧是淡淡的,连声音都毫无起伏,“我并无恶意。”
顾辞渊嘲讽地勾起嘴角。呵,谁在乎你有无恶意。
“让开。”
秦汐眸光微动,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侧了身子,给他让路。
她无恶意,只是好奇,难得的好奇。
为何此人的面容与她三年未见的师父极为相像。
但既然对方并不愿意和她说话,那便算了。
行走江湖,最忌与人交恶,况且她也并不执着得到这个答案。
想通了这些,她抬步离开,与少年背道而驰。
经此一遭,顾辞渊的好心情依旧没有被影响。
他的本能也告诉他,此女并不会构成威胁,既不会,那便不必挂怀。
不必放在心上,不必去往更深层探究。
他的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只在阿语的身上。
少年扬起眉梢,脚步轻快,朝着爱人所在之处飞奔。
再进屋时,房内十分寂静。
顾辞渊的眸中漾着深深的笑意,他轻手轻脚进了屋,关上门,站在门口用内力将身上的水汽烘干,这才抬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阿语?”
他轻声唤。
无人应答。
他走到床边,看到心心念念的人躺在床上,安然睡着。
唐时语闭着眼,手安分地交叠放在腹部,浓密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像是给枕头穿上了一层黑色的衣。
他慢慢走近,犹豫片刻,还是脱下了外衣,在床边坐下,脱下靴子,在女孩身侧躺下。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唐时语躺在极为靠里的位置,她身材娇小,没占多大地方,外面空出了至少一人的空隙。
刚好他可以躺下。
少年愉悦地笑了笑,侧身轻轻把人拥进怀里,下巴擦着她的头顶,轻声问:“给我留的位子吗?”
“……”
女孩平缓轻柔的呼吸绵长且有规律。
她真的睡着了。
少年却不要脸地自问自答:“你说是?”
顿了顿,低沉地笑着,“我就知道。”
“……”
“阿渊,你厚脸皮。”唐时语的声音略带沙哑,困意十足。
“你醒了?”他笑着。
“嗯,被你吵醒了。”
唐时语小声抱怨,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
他揉了揉她的后脑,“嗯,那再睡会。”
可唐时语却不想睡了,她突然想起,自己有许多话要与他说。
顾辞渊看出了她的意图,轻声问:“想说什么?”
“嗯……阿渊,方才我们遇到的那个一身黑衣的年轻姑娘,你可还记得?”
她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最为重要,于是便脱口而出。
可说完,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既想知道他为何对那女子不同寻常,又不愿这样质问,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
顾辞渊的笑淡了些,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嗯,怎么了?”
她语气别扭,神色也十分不自然,咬着唇,不情不愿地问:“……你,为何看她?”
少年不解,“嗯?”
“你看她看了好久,她是……有什么地方吸引了阿渊?”唐时语一股脑地问了出来,声音却越来越小。
但顾辞渊依旧听清楚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
垂眸看向双手捂着脸的女孩,满腔的喜悦正成倍地增长,马上就要从心口满溢出来。
很快的,几乎淹没了他。
他惊喜道:“阿语,你在吃醋?!”
“……我没有。”
他充耳不闻,“所以你才对我冷脸,才对我发脾气?”
“……我没有发脾气。”
“你有!”少年乐得就快找不着北了,他强迫她抬头,额头抵着她的,深深望进她的眼睛,柔声道,“阿语心里有我,阿语想要独占我。”
就像他也想要独占阿语一样。
他们的情感是相互的,同样炙热,同样浓烈。
顾辞渊此时此刻,开心到想要上天飞一圈。
可惜现在在下雨,不然他真的要带着她去飞。
“那你解释。”
唐时语从他怀里退开,板着脸,严肃地看着他。
既然都丢脸,那就丢到底吧,她不想胡思乱想,不愿再躺在酸水里猜测他的心思。
少年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黑眸里泛着璀璨耀眼的星光。
认真地解释:“那人身上有着和我生母同样的味道,虽然很淡。那种味道我从未再别处闻到过,只她们二人有,所以我怀疑她与我生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突然顿了顿,想起顾芸洒脱的个性,改口道:“即便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也必定相识。”
“哦……”唐时语羞赧地埋头。
原来如此,是她大惊小怪了。
顾辞渊笑着再度将她拥进怀里,哄小孩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继续坦白:“方才我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她,她拦下我,询问我的姓名,更加让我确定,她认识顾芸。”
怕她不懂,补充道:“我与顾芸,长得很像。”
他像燕王的地方很少,大部分与顾芸很相似。
大抵是因为长相相似,所以才会引起那女子的注意。
好在对方知难而退,才免了一场争斗。
唐时语捏了捏他的胳膊,担忧地抬头看他,“你没和人家打架吧?她……好像很厉害。”
“嗤,她强还是我强,可不一定。”
只能看出来她轻功极好,剑法尚佳,至于其他的,没有比过又如何知晓?
一想到这个,他就想起来自己技不如顾芸,又有些烦躁。
唇上突然一暖,少年的眸子愈发深邃。
声音喑哑,眸色深沉,“勾引我?”
“没唔……”
否认的话被吞吃入腹,究竟是不是,顾辞渊不在乎,他觉得是,那就是。
毕竟,他很好勾引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好勾引的,勾勾手指头,就能奋战到天亮的。(我在说什么……)
新人物登场,属性一览更新~
武力值:阿渊90,秦汐90
感谢在2020-06-05 15:30:52~2020-06-05 22:2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歌拟疏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昌宁侯府。
大雨滂沱。
唐母看完了唐时语的亲笔信, 陷入了沉思。
“去叫大公子过来。”
“是。”
没一会,身穿云纹锦缎青袍的青年进来了。
“母亲,您找我。”男子温雅知礼, 如玉的声音缓缓流淌。
唐母将书信递给他。
唐祈沅平静地接过,迅速浏览。
看到最后的某个名字, 视线微顿,眼底略过一丝异样。
唐母未曾察觉, 按了按太阳穴, 似是有些疲惫,闭上了眼睛, “等会你可要进宫?”
唐祈沅回神,正色道:“是。”
他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平日与太子并无交集,最近也不知是怎得,太子殿下隔三岔五就要宣他进宫, 说是要一起探讨史学。
虽奇怪,但他很快就坦然接受了。
或许太子就是单纯的想与他研修典籍。
“等会你将这信交予太子殿下手中, 就说四公主殿下在昌宁侯府做客, 巧遇大雨,我担心她路上不便, 于是邀她留宿。”
“可……母亲……公主并未……”
唐母半睁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啊,就是这般古板木讷、不懂变通, 不懂人情世故。”
借口随意找,甚至不用在意它是否合常理,因为这些都无关紧要。
唐祈沅垂下眼,恭敬地听着。
唐母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摆了摆手,“照我说的做便是。”
唐祈沅颔首答是。
唐母半靠在罗汉床上,眯着眼打量坐得笔直端正的儿子。
她想起书中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倒是贴切。
只可惜空有一个完美的外表,内里的性格太过烦闷无聊。
唐祈沅又将信看了一遍,犹豫了片刻,问道:“四公主与小妹……可要派人去照顾她们?”
“不必了,有人会安排妥当的,况且阿渊会好好照顾你妹妹。”
唐母以为他在担忧唐时语。
唐祈沅愣住。
微微皱眉,又垂眸看向信笺,他未曾在信上看到有什么人会安排什么。
小妹的身边有阿渊,那……她呢?
信上未曾说。
他还想问,嘴张了张,抬眸对上了母亲打量的眼神,最终还是缄默无言。
想起他前几次遇到四公主时的遭遇,心里一抹担忧闪过。
黑眸半掩,片刻后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小妹没提,那该是无虞吧。
唐祈沅见母亲又闭上了眼,将信妥帖地放好,起身,恭顺地揖手,离开。
出门前,他听到母亲疑惑地嘟囔着:“也不知这沉闷的性子是随了谁……他爹也不这样啊……真没抱错吗……”
唐祈沅淡淡笑了笑,撑伞出门。
*
雨势减缓,天色也暗了。
唐时语恹恹地靠在床头。
她午后没有休息好,又被人按着经历了一场运动,很累。
少年餍足地坐在桌前喝茶,眉梢眼角皆是摄人心魂的魅惑昳丽。
“你认得四公主?”床上的人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嗯。”
“哦。”唐时语的身子往下滑,又躺在了床上,被子盖到下巴。
顾辞渊笑意吟吟地望着她,慢悠悠道:“上回在明王府,你看了她好一会。”
顿了顿,“很烦。”
你看别人,很烦。
少年略带抱怨的语气,让她的心情瞬间转好。
“那么大的动静,我想不注意都难。”唐时语为自己辩驳。
顾辞渊想起上回巨石滚落的情形,暂且饶过了她。
“这四公主,还真挺神奇。”唐时语百思不得其解,“阿渊,依你看,今日之事,和明王府那日,可像是人为的?”
“不是。”
且不说明王府很难混入刺客,太子和公主出行,必会随身携带不少护卫禁军,明王府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不可能有心存歹念之人妄图伤害皇子公主。
再说今日,那树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大风挂断的,难不成还能有人可以操控风雨吗?
唐时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假思索道:“我想也是,阿渊这么厉害,都未察觉到异常,那想必不是人为。”
少年垂眸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嘴角高高扬起,尖锐的小虎牙又冒了头。
等到太阳落山,大雨终于停了。
雨后的空气沁人心脾,清心醒神。
小师父邀他们去用晚膳,顾辞渊顾念着她的身体,未曾让她出门,请人将斋饭端进了屋里。
小师父将餐盘递过去,“晚膳后,师父们会在主殿给大家上晚课,施主若是有兴趣,届时可前往。”
顾辞渊接过,礼貌地颔首,“嗯,多谢。”
唐时语在房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把素斋在桌上一一摆开,询问道:“晚上要去吗?”
唐时语披了件薄毯下床,眉眼间有些疲色,考虑了会,还是摇头拒绝了。
“困。”
少年忍俊不禁,“那用完晚膳,早点歇息。”
“嗯。”
困意实在恼人,她捏着筷子,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饭。
顾辞渊似笑非笑,“姐姐是要我喂吗?”
“……不。”
唐时语想起来头几次喂饭的场景,总是喂着喂着他就不老实了,她现在提不起精神,实在没有精力再与他纠缠。于是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
少年眼帘无精打采地垂下,颇为失望,“还以为阿语更愿意让我喂。”
“……没有。”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盯着眼前的青菜,轻声念叨:“阿语总是口是心非,女子说不要就是要,这我还是知道的。”
唐时语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
他拧眉,不悦道:“我不小了。”
嗯,老生常谈的话题。
用过膳,顾辞渊把餐盘撤下,又找小师父要了本佛经来。
唐时语披着外衣,坐在桌前打哈欠。
“你拿这个做什么?”
“念给你听。”他坐在她身边,手指微动,翻开第一页,“助眠。”
“……”
“你是不是该回房间了?这是在佛寺,不可胡来。”
最后四个字被她着重强调。
少年面不改色,严肃正经地回视她,“等你睡了,我就回去。”
见她满脸不信任,被气笑,“阿语,你若不愿,我不会强迫。”
唐时语尴尬地笑了笑。
气氛僵持,门板突然被敲响。
顾辞渊起身去开门。
她松了口气。
门打开,面前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顾辞渊微低头,表情淡漠,“有事?”
萧蔓姝皱眉,她是公主之尊,所有人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只有此人,不仅不行礼,还总是这么没规矩。
不过她并未与他计较,她还想在唐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