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在一切彻底失控前,他克制着分开。
顾辞渊闭着眼睛靠在她肩膀上,慢慢平复着呼吸,以及躁动。
他本就有内伤,情绪和动作都不宜太过激烈。
嘭!
二人闻声望去,连翘打翻了盘子,捂着嘴,呆若木鸡地愣在门口。
唐时语羞赧地从少年的身上爬了起来,疾步走到连翘面前,按着她的身体转过去,又将人推出了房门。
啪!
在连翘的身后,房门又被无情地关上。
“……”
门外,芸香和连翘大眼瞪小眼。
芸香可怜地看着她,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连翘还站在原地,望着密如瀑布的大雨发呆。
她还在怀疑自己方才是否在做梦,居然看到了一向端庄稳重的姑娘骑在渊公子的身上“为所欲为”。
她看不到顾辞渊是何表情,只能看到姑娘情动的模样,那样子真是妩媚迷人至极。
她要是个男子都受不住。
关键是……两位主子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她发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
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芸香去!
“……”
屋内缄默无声,安静地吓人。
唐时语站在屋中间,默默看着少年。
他的眼角因情动而微微泛红,唇上的水光惹人遐思,桃花眼里又染上了一丝慵懒,胸前的衣襟凌乱。
那好像是她揪的……
“啊……被看到了……”唐时语捂着脸,娇嗔道,“居然没有发现连翘进来了。”
他们太忘我,竟是连门口的动静都不知。
顾辞渊皱了皱眉,方才她的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处。
“我听到了。”
她瞪眼,“那你怎么不说?”
“我的嘴忙着呢啊……”少年懒散地靠着,手搭在腹部,慢悠悠地说道,“况且阿语你压着我,我动不了啊。”
她错愕地看着他,“你怎么如此厚脸皮?!我还能碍着你了?”
顾辞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受伤了啊。”
“……那我不碰你了。”
“……”
玩脱了。
“嘶……”少年捂着腹部,脸色难看。
“怎么了?碰着哪儿了?”
她急忙上前,想要碰却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到底哪里难受啊?”
顾辞渊微蹙着眉,原本是想让她心疼自己,可真见了她着急的样子,他又有点不舍得。
莞尔一笑,“只是小伤,歇息几天就好。”
她红着眼眶,“你说过,不骗我的。”
少年抿着唇,犹豫了会,还是败下阵来。
他无奈道:“好吧,是受了些内伤,她功力深厚,比我要强上不少,或许是我把她惹怒了,所以她才没有手下留情。”
武学到了一定境界,再往上走一步都很艰难。
他能感觉到那女人的能力远高于他,因此才更加懊恼。
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可还是不行。
少年紧紧蹙眉,内心生出一丝烦躁。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再度兵戎相向,他要如何能护阿语无虞呢?
眉心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阿渊在忧心什么……”
他沉着脸,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好凉。”
唐时语摇头,“我没事。”
他一语不发,长臂微用力,将她拉进了怀里。
唐时语不敢挣扎,身体僵硬,急道:“你放开我,你还有伤呢。”
少年垂眸,从背后环抱着她,将她两只手都扣在自己掌心里,默默帮她暖着,学她说话,“我没事。”
“……”
唐时语被噎得无话可说。
两人相拥在一起,体温渐渐相融,她的身子暖了起来。
很久,顾辞渊轻轻开口说道:
“她好像并不想带我走,但我也摸不清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少年难得面露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时语沉默着看着他。
若是能继续互不打扰,那么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不会主动出击。
可若是非要来破坏他的安宁,那么到时他会不顾一切,只要能留住现在的幸福。
前一世,他到死也没与那两个人相认。
顾芸云游四海,行踪飘忽不定,很少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这一世不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在他刚刚触摸到了幸福的边界,就踏进他的世界。
他惊恐,他警惕。
顾辞渊将她的手攥紧了些,下巴抵在她肩上。
“阿语,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我也是。”
她把手从他掌心抽出,反手将他握住。
握得紧紧的。
他眉目柔和,眼神缱绻。
“阿渊,你要记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会与你一同面对这些事。”她低眉浅笑,眸中漾着点点星光,“你若不想离开唐府,那我就是豁出一切,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想要的,她都愿意给。
“嗯,我亦如此。”
豁出一切,留在她身边。
“可是阿渊,你要同我讲实话,燕王殿下……”
少年在她开口时便知晓接下来的内容,顺着她的话接道:“他不知我的存在。”
唐时语叹了口气。
她原本就隐隐有这个猜想。
若是真心想要将阿渊认回,燕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接人。
可他没有,秦慕也并未提起过燕王有个失散在外的孩子,加之昨夜他母亲趁夜来袭,因此他们一家三口应当是在三处才对。
顾辞渊见她好奇,将自己所知尽数相告。
其实他知道的也有限。
“从我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人长大的,那女人偶尔会来看我,确保我没死。”少年嘲讽地笑了笑,“一开始或许很在意,后来便习惯了。”
“我对她的事一无所知,直到昨日,我才发现她的功夫竟在我之上。”
唐时语哭笑不得,他对此耿耿于怀,今儿念叨好几遍了。
少年的手指勾着她的发丝,继续说道:“我只知道她和我一样四处漂泊,并未和那男人住在一处。”
唐时语敛眸,沉思。
“至于燕王殿下啊……”顾辞渊的腿被她坐麻了,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人圈得更紧,“我知道他赋闲在家,近几年做了不少生意,不再上战场打仗了,我从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
“秦公子说他受了些伤……”
他无所谓地随口应和:“嗯,或许吧。”
伤势如何,伤在哪,他并不关心。
“若是燕王殿下不知道你的存在,那么你生母应当是在怀你的时候便离开了,且他对她怀孕的事一无所知。”
唐时语只能如此推测,不然一个男子,如何能放任自己的爱人带着腹中子离开?
“嗯,或许吧。”
少年对那两个人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神情恹恹的,唇开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她推他脸,“你严肃点。”
“嗯……”他含糊地应着,下一刻含住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对,就是这么狗血,王妃带球跑hhhhhh
ps:明天要出门,晚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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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顾芸只在那日夜里来找过顾辞渊, 那之后的几日都风平浪静。
唐时语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总担忧暂时的平静背后还蕴藏着巨大的危机。
很快到了四月二十二。
桃花已经渐渐凋零,仅剩不多的花瓣零落地挂在枝头, 微风飘过,即将衰败的花瓣随风飘舞, 落满庭院。
“前几日便说好给你裁制新衣的,一耽搁竟是过了好几日。”唐时语对着镜子戴发簪, 透过镜子, 看向身后的少年,“一会你随我去一趟西街, 挑几匹料子给你做衣服。”
“嗯。”
少年站在她身后,百无聊赖地玩着她垂在背上的长发。
他无所谓穿不穿新衣服,他只享受阿语为他量尺寸的那个过程。
顾辞渊回忆起昨日量体的种种,嘴角挂上了浓浓的笑。
他陷入在自己的回忆里,渐渐觉得口干舌燥, 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嗯?”他恍然回神, 垂眸对上她水润的眸子, 喉咙发痒,压抑着咳了声, 才开口:“什么?我没听到。”
唐时语娇嗔地看着他,“等会咱们去芸锦阁,上回去过一次的,他家掌柜派人来说有新料了, 我亲自去看看,顺便再买点东西。”
顾辞渊有些恍惚。
她又不满地晃了晃他的胳膊,他才低声应和。
准备完毕,二人出门,上了马车。
等到了西街,站在芸锦阁门口,少年停在门外,抬头看着门匾上的大字,抿紧了唇。
“阿渊?”唐时语回头,不解道,“怎么了?进来啊。”
顾辞渊低下头,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明,他低声道:“我不进去了。”
唐时语微微楞住。
上回他便不愿进去。
这次亦如是。
她突然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或许这她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忽略了他的感受。
唐时语对着门口迎客的掌柜笑了笑,说了句抱歉,抬步朝顾辞渊走去。
少年垂着眸,唇角抿紧,拉成了一条直线。
唐时语的心倏得一紧。
少年站在门槛外,外面的地势比里面矮一些。唐时语没有迈出门,她站在里面,却依旧比少年矮半个头。
她没那么费力地抬起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轻声道:“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顾辞渊抬眸,认真道:“背后的老板是……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燕王,他的生父。
顾辞渊从骨子里抵抗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那两个人,连带着想要远离与他们有关的任何一个事物。
就比如他去西街的时候,从来不会往燕王府的方向走,那个男人开的店铺他也避之不及。
甚至在他知晓了秦慕也和燕王的关系以后,他连带着对秦慕也都厌恶了起来。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和那两个人扯上关系。
唐时语眸光微闪,虽然阿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她莫名地就是很难过,大概是因为阿渊不会难过,所以那些负面情绪才会在她这里叠加,变成双倍的。
心底渐渐生出烦躁的情绪,焦躁感紧紧束缚着她,像是被潮水掀翻的小船,船上的她掉落到大海中,喉咙里淌过海水,呼吸变得艰难。
再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却依旧温柔,“那我们便不进去了,好吗?”
少年与她温柔的目光撞到一起,他心底的暴戾奇迹般地被压制,躁郁渐渐平息,四处狂奔的猛兽变得安静。
半晌,他释然地笑了,“没事,我陪你进去吧。”
总该有第一次的,为了阿语,他可以的。
本就该毫不在乎的,若是总刻意回避,反而像是他放在了心上似的。
唐时语往前走了半步,她咬着唇,颇为羞赧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红着脸,快速地抱了他一下。
少年怔住。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怀里的馨香便远离。他再想追击,女孩似乎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又快步退离了他几步。
她站定,明亮的眸子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视线飘忽,没什么底气地开口道:“给、给你的鼓励。”
她好久没听到回音,慢慢抬头。
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光比星星还耀眼,温度比太阳更火热。
被他直勾勾地盯着,好像浑身都置身于火堆中一样。
顾辞渊稍稍抬步,脚踏在地上,跨过了门槛。
迈过这道门槛,像是经历了某种仪式。
只可惜,无人注意他越过了心底的那道底线,包括他自己。
他的眼睛里都是她,一颗心也被她牢牢占据。
唐时语转身便逃。
这可是在外面,而他们两个人一直堵在人家的店门口。
若是阿渊不管不顾做了什么事,那么关于她的笑谈只怕要再多上一桩。她本就不太好的名声会更加“精彩”。
到时候只怕会被人传成一桩风流韵事——
唐家大姑娘不知羞耻,光天化日,在人家店铺门口就急不可耐地撩拨俊俏的小郎君。
若是有心人打探到了阿渊的身份,再口口传播——
那俊俏小郎君不是别人,正是大姑娘从庵里带回来的小跟班。
啧啧啧。
让人不多想都难呐。
好在少年知道分寸,手脚都本本分分的,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感受到那道视线有多炙热,倘若视线有形,只怕她的衣裳都能开好几个洞了。
全程顾辞渊都寸步不离,比往常还要粘人。
她挑衣料,他就站在她背后,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脚尖一下一下地踢她的鞋。
她挑丝线,他就站在她身侧,上半身靠着一旁的柱子,歪着头盯着她的脸,嘴角还挂着傻笑。
等到屋内的顾客只剩他们两个,顾辞渊更变本加厉,目光更加赤、裸,丝毫不掩饰他浓浓的爱意。
就连掌柜的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只得一直盯着账目,也不敢抬头看他们。
唐时语一边懊恼自己冲动,为何去“勾引”这匹狼,一边加快了挑选的速度,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她终于满载而归,出了店门,掌柜的才松了口气。
那双精明的眼里难得生出颇多感叹,有些羡慕,“现在的年轻人啊……”
*
“阿语,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嗯……没什么了,只是我有点想吃胡记的酥糖……”她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即将升到正上方的太阳,遗憾道,“但是天有点热,我们先回吧。”
顾辞渊笑着拉住她的手,进了最近的一家茶楼,他把人按在座位上,抬手叫来店小二,要了一壶清茶,又对着唐时语说:“你坐在这等我,我去给你买!”
他说完,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