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沿怒而暴起,狠狠把张朝一推,那混蛋就势后仰,直直从沙发扶手上向后摔了个倒栽葱。我操.你妈的小婊.子!那天周晏城进来的时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何沿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肩膀跪在地上,张朝正抡着胳膊甩何沿的耳光。那一瞬间周晏城眼前弥漫起铺天盖地的血雾。他的身形迅疾如闪电,冲过去对着张朝当胸一脚,直把张朝踹得连退好几步,直接跌在了沙发上,那两个按住何沿的人吓呆了,下一刻周晏城的窝心脚又对着他们踢过来。周晏城拉起何沿,看着他满头满脸的酒水,胸前的衬衫全都湿透,左脸上一个明显的五指印浮起,周晏城只觉得胸腔里头像是安着一个炸.弹,一瞬间引爆开,把他五脏六腑都炸得移了位,四肢百骸里全都流窜着火.药味。那边张朝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跌跌撞撞站起:周老三我.操啊----!惊天的女人嚎叫响起,周晏城拿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对着张朝的脑袋轰然砸下去,酒瓶应声而碎,血液刹那就从张朝的头部喷射出去,张朝骇得双目大睁,周晏城弯曲起膝盖,又狠狠顶上张朝的小腹!所有人几乎一拥而上!周三!别打了!你疯了吗?都是自己兄弟,为了个小明星至于吗!住手!再打就打死了周晏城呼哧喘着气,像头暴怒中的野兽,手脚并用把张朝往死里打,七八个人按住他的四肢,又有人把已经陷入昏迷的张朝从沙发上拖走,才制止住这场近乎要出人命的殴打。周晏城还在拼命挣扎,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挨了他的拳脚,个个哀嚎叫骂,但是依然合力制住他不撒手,要是在这里弄出人命,所有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周晏城眼睛里像是要滴出血泪来,他好不容易把何沿求过来,却让何沿受到这样的欺辱。他瞪视着眼前这群人,一个一个瞪过去,这里基本都是他从小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朋友,个个都是高官子孙世家之后,每天光鲜亮丽人模狗样张牙舞爪欺行霸市,周晏城从来没有觉得这些人有什么错,但是这一刻,油然而生的刻骨的恨意让他恨不得毁掉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何沿是他的心头肉,自己动一动都要心里颤三颤,由着他们这么欺凌他气得浑身颤抖,如同痉挛一样,所有人都被他濒临疯狂的样子吓傻了。直到何沿走过来轻声说:算了周晏城,别打了。周晏城目中一片血红,他挣脱开钳制住他的人,双手捧着何沿的脸给他擦拭沾上的酒水,有人怯怯地给周晏城递纸巾他也不接,他握着自己的衬衫袖子给何沿擦,擦完脸又给他擦头发。屋内鸦雀无声,众人都摒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周晏城回过头,把何沿揽在怀里,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都他妈认好了,这是何沿,谁他妈再敢动他一指头,老子操翻他全家!后来何沿才知道,那个张朝是某高官家的儿子,跟周晏城认识了十几年,就为这事,直到何沿死的时候,周晏城都没理过那人。就连许泽恩,因为把何沿一个人扔在那里,也整整吃了周晏城几个月的闭门羹。周晏城可恶的时候,何沿恨不得这个狗逼东西下地狱去,咬牙切齿地诅咒,当面锣对面鼓地打骂,但是周晏城护着他的时候,何沿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不管不顾豁出一切,为了何沿能跟全世界为敌。--------何沿打开浴室的门,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周晏城跟个门神似的直梆梆杵着,头发上还滴着水,搭在肩头的毛巾很显然就是个摆设。你不冷?何沿蹙眉,房间里虽然有中央空调,可他妈这都十一月底了,周晏城就这么光着上身。就这么客观的一句问话都能让周晏城高兴起来:我不冷,你洗好啦,我给你擦头发!何沿避开:你去洗吧。周晏城那比城墙都厚重的脸庞浮起可疑的红晕,不怪他会联想,在这种环境里,何沿的话确实容易想人想歪。他脸红肯定不是羞的,那是给自己脑子里带颜色的料给薰的。何沿没好气地一翻白眼,这色.欲熏心的东西!爱洗不洗,何沿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你保镖什么时候送衣服过来?今晚是不送来了,我又不傻。周晏城心里嘀咕着,但是嘴上却说:应该很快吧,旁边就是步行街嘛。他上身可以不管,裤子却是又湿又脏,周晏城只好走进浴室,不过三秒又蹦了出来,磨蹭蹭地溜到门口的玄关处,把何沿随手搁在那里的书包抱起,紧接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了浴室。何沿无语。不过他的手机钱包连同钥匙全都在书包里,周晏城拿走他的书包,他的确哪儿都去不了。浴室里传来周晏城哼着歌的声音,何沿仔细分辨了一下,完全听不出来调,那声音好像催眠曲似的,屋里暖气又打得足,他原本这一天一夜就十分疲惫,一手支着额头,慢慢阖上眼,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周晏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沿闭目宁睡的样子。他一下子就湿了眼眶。第71章周晏城把薄被抱到沙发上, 小心地搭在何沿身上。他怕惊醒何沿, 便撑着沙发旁的小茶几,席地坐到地毯上, 收回手的时候碰到一个冰凉的塑料盒,是酒店配备的急救箱。他想到先前洗澡的时候听到服务员按门铃的声音,应该是何沿打电话让人送上来的。何沿嘴上说着讨厌他,可是看到他的手受伤了, 还是会关心他。周晏城咬着舌尖,把那席卷而来的酸涩潮意压抑下。这一刻得来不易, 他有许久没有看到何沿睡着的样子, 重生以来何沿更没给过他半分好脸色,如今这时光简直是偷来的一般弥足珍贵。少年睡得沉, 脸蛋在暖气的蒸薰下红扑扑的, 鸦翅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影子,他的脑袋枕在沙发拐角,嘴唇微微开启着,周晏城看着看着就觉得喉头一阵干涩。周晏城伸出手, 像是害怕碰坏了何沿一般小心翼翼地轻触着他的脸颊, 不一会儿又很快缩回手,他怕把何沿给弄醒了,这样安宁的时光反而会被打破。但是看着何沿紧阖双目的模样, 他蓦然心慌了起来,记忆深处那熟悉而澎湃的恐惧惊骇悲伤绝望猛然如潮水一样涌过来,他上一次看到何沿这样软软闭眼的时候, 还是何沿车祸的那一天周晏城的心脏里像是被填进了一个电钻,把他的五脏六腑霎时搅得一片血肉模糊。那是他此生再不能回顾的噩梦。周晏城颤抖地伸出手指,在何沿的鼻息间探了探,一颗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心脏这才稳稳落回了原位。他懊恼地换了个坐姿,盘起双腿一手支着腮,继续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心肝宝贝。前世他在发觉自己喜欢上何沿的时候,一度十分惶恐,他桀骜自由惯了,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套上缰绳,他的自我保护本能全面开启,促使他拼命挣脱这个枷锁。可是后来他慢慢醒悟到,没有人可以主宰自己的感情,而何沿于他更不是一个枷锁,就像天拥地,阳抱阴,世间没有真正茕茕孑立的生物,何沿就是他的地,是他的阴,是使他生命完满的另一半。要爱何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也做好了与一切抗争的准备,可是老天爷玩儿他,何沿最终还是被他弄丢了周晏城猛地甩头,不能想,不敢想,一想就痛,一想那排山倒海的内疚和愧悔能生生将他没顶。此刻何沿还在眼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就比什么都重要。小笨蛋,周晏城轻轻伸出手,把何沿柔顺地垂在额前的发丝轻轻拨开,指尖轻触他的眉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小笨蛋,你知不知道----何沿轻轻蹙起眉,知不知道什么?周晏城要说什么?每次都是讲话留半截,徒留他一头雾水。他此刻身在周晏城那间宽阔得能跑马的办公室里,周大总裁大马金刀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双长腿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何沿被他强按着坐在他腿上,手上捧着一份文件正给周晏城读着。公司收购协议转让方:华业集团受让方:宏时资本本协议适用范围青年如清冰碎玉相击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在宏阔的空间里回响,周晏城双手枕在脑后,含笑看着何沿轻蹙眉无可奈何地给他读文件。那是他们仅有的相处融洽的一个月,周晏城说自己和徐悦风在办离婚,何沿明知道不应该,心里却是有触动的。周晏城在婚姻和他之间做出了选择,何沿知道他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外界的流言蜚语,家人的不可谅解,周徐两家企业的股价波动,天价的赡养费何沿问过他:你想好了吗?确定吗?周晏城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跟那个京都台的主持人似的,那我是不是还有场外求助答题的机会?何沿正色:不要开玩笑,这对你来说是很重大的人生选择。我确定,周晏城抱着他说,我一天不离婚,你就会有罪恶感,你会想着要离开我,沿沿,我这个人是没什么三观的,这种婚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纸合同,但我知道你不行,我是为你才离婚的,你得记住,以后对我好点。知道吗?周晏城像抱着个娃娃抱着他,不停地晃着何沿,不停地说,你得对我好点,再好点何沿垂下了眼,半晌点了点头。那段时间何沿格外柔顺,几乎任周晏城予取予求,尽管知道这是周晏城的办公室,助理秘书各个部门经理随时可能会进来,他还是乖乖地坐在周晏城腿上,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读着,遇到有含义模糊的地方,连标点都给周晏城读出来,惹得周晏城吃吃地笑。你要是再笑,我就不读了,你自己看吧。何沿抿着嘴唇瞪他。可是我眼睛疼啊,你来之前我看了一早上文件就没停过。周晏城把脑袋搁在何沿肩膀上,嘟着嘴,看着何沿的侧脸。你可以用电子版,有软件读啊。那声音跟个机器人似的,哪有你读得好听!何沿翻了翻眼:你真是你怎么就这么挑呢?因为我什么都要最好的,周晏城亲吻何沿的脸颊,语音低沉,蛊惑,你就是最好的。文件滑落,散了一地的a4纸。周晏城的双手紧箍着何沿的腰,闭着双眼吻得十分投入,何沿的身体被他逼得不断后仰,他修长的颈线弧度完美,周晏城最喜欢亲他的脖子。何沿彻底仰身下去,倒在地毯上,周晏城的双手撑在他两颊边,何沿不经意跌进他的眼神里,整个人心尖巨颤,周晏城的眼神像是一张网,牢牢将他缚在里面,又像一汪深潭,让何沿沉入其中。门外有工作人员来往穿梭的高跟鞋脚步声,有座机电话络绎不绝的响声,还有许多人在交谈在喊话,何沿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应允周晏城。自认识周晏城之后,他的心里就竖起了一道厚厚的坚冰制作的墙,墙这头是他对周晏城的抗拒厌恶百般嫌弃,墙那头是他对周晏城的妥协沉迷欲罢不能,可是此刻,何沿知道那道冰墙已经轰然倒塌。无论是哪一个周晏城,都是何沿的周晏城,只是他的周晏城了。周晏城何沿喘息着,艰难地问,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周晏城的声音比他还要沙哑,带着愉悦的狰狞和隐忍。为什么选我小笨蛋,你知不知道我周晏城的声音戛然而止,代之以更深入的动作阻止了何沿所有的思绪。知不知道什么?何沿蹙眉,知不知道什么?--------沿沿,沿沿何沿猛然睁眼,周晏城正轻晃着他的肩膀,担忧地看着他。周晏城?何沿坐起身,脑子里有片刻混乱,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他下班之后遇袭,然后跟周晏城到了酒店就睡着的过程。你怎么了?脸这么红,额头全是汗,是不是淋雨发烧了,来测□□温。周晏城拿出急救箱里的温度计。何沿抹了把额头,手掌下一片濡湿,他抬手间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落,有风灌进了他的睡袍里,他被冻得一激灵,才发现不止额上,他前胸后背全是密实的细汗。我没发烧,何沿拢了拢睡袍,不自在地推开周晏城递过来的温度计,几点了?你保镖把衣服送来了吗?周晏城抿了抿嘴,答非所问道: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你别再搞这些幼稚的把戏,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只要你一句话你保镖也会给你送衣服!何沿不耐道,我包呢?给我手机,我自己叫人。现在都凌晨三点了,你想叫谁来?你同学都出不来,你公司里的人也都要休息吧!周晏城也不在意何沿对他的态度了,反正何沿现在在这个房间里,哪儿也去不了,别说是甩点脸子,就算何沿现在对他捅刀子他都是高兴的。何沿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周晏城小心翼翼在沙发扶手上坐下,何沿瞪了过去,他摸了摸鼻子,坐到地毯上去。你饿吗?我叫点东西给你吃好吗?周晏城巴巴仰头看着何沿,何沿先前睡得呼哧呼哧,脸上红晕未散,脑袋中间一撮小呆毛高高竖着,十分可爱,周晏城看着十分愉悦,那表情开心得只差吹个口哨。你笑什么?周晏城立刻收起笑容,耷拉下脑袋。何沿看他这个呆样心情就更烦躁了,刚才那场梦境又让他想起前世那些被他一直刻意深埋的记忆,周晏城这个人玩儿虚情假意简直炉火纯青!周晏城敏锐地察觉到了何沿的情绪,有些无措地离沙发又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