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快去将衣裳换了, 病了可怎么办?!”小郡主敦促道, 田蕙这才听话地离去。
回过头来的小郡主便看见温善笑容和煦地看着自己,她道:“善善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其实婴之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那在此之前, 我便不心善了么?”
温善转了转手上的雨伞,解释道:“在我心中, 你向来心地善良。从前是,如今更是。”
小郡主眼睛骨碌一转, 接话道:“今后更如是。”
叶绥到司农寺报到时, 又下了一场大雨。
温善的衣摆和靴子都湿了,典事过来劝她到廨舍里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她道:“不必了,等会儿还得去巡视京畿附近的粮仓,还是得淋湿的。”
见她如此狼狈,本来嫉妒她能受的重用的应无言等人也不好意思嫉妒了。杨杰看了她一眼,道:“历事的太学生来了, 在清心堂候着。”
“多谢杨丞提醒。”温善微微一笑,收拾一下书案的书卷, 便往清心堂而去。
到了清心堂,便见陈适正与一个头裹幞头、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交谈着,她想了想, 选择在外等了片刻。
陈适在她过来时便已经看见她了,不过见她并没有贸然地过来打扰他们谈话,对她的知礼又满意了几分。
“温丞, 进来吧!”陈适道。
温善闻言,走到门外时掸了掸官服上的水珠,而后走进了清心堂。那女子看见她,忙起身朝她行了一个揖礼:“学生叶绥见过温丞。”
温善回了一个礼,问陈适:“想必这便是太学历事学生了吧?”
陈适颔首:“正是,这几日你便带着她到京畿巡视粮仓,表现如何,你自思量定夺。”
如此一来便是将叶绥的历事考核交到了温善的手上,若温善说她不好,司农寺怕也不会让她通过历事的考核。只是温善的权力虽然便大了,可要考虑的事情也多了,毕竟她若是不给叶绥好的评价,叶家记恨上了她怎么办?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稍纵即逝,她不会徇私舞弊,也不会为了看在谁的面子上而奴颜婢膝。
领了人,温善便回到了判事院。
叶绥随着她踏进判事院便迎来了不少人的打量,杨杰依旧不会因为她是叶家的人便对她热情,钟万里则跟当初温善初来司农寺一样不咸不淡,倒是应无言因她是叶家的出身,对她倒是热情几分。
叶绥出身较好,自幼也受了很好的教育,待人处事都颇为有礼。不过温善始终没多说什么,准备好东西后,便动身前往粮仓巡视。
温善和叶绥并不在同一辆马车,叶绥便问随行的小吏:“温丞向来如此寡言的吗?”
那小吏道:“温丞倒不是寡言,她只是鲜少说多余的话。”
叶绥想了想,温善除了在判事院时问了她一些基本的事情和交代她这两日的安排后,便没怎么说过话了,确实是不怎么说多余的话。
随即她又有些闷:“看来我在温丞眼里看来还是挺多余的?”
京畿的屯田有七八处,但粮仓除却在宫城边上的含嘉仓城外,沿着洛河的一带也有十三处,这些粮仓以河段划分,以便这些仓储与运送互相配合。
一般而言,一万石为一积,一个粮仓自然不会只有一积粮食,不过却方便官府盘查粮仓、核对数目。
粮仓储藏的粮食除了从南方运来的稻米、北方产的麦和粟以外,还有红薯、土豆等制成的粉,粉状粮食储藏的时间比较长,而且一旦某处有紧急情况需要粮食,运送也比较方便。
远在长安的渭南仓、永丰仓等便无需前往,温善只需巡视京畿的河阳仓、洛口仓、柏崖仓、河阴仓等四仓便可。
河阳仓在洛阳城的东北方向,柏崖仓则在正北方,与河阳仓距离相近,洛口仓在洛水与黄河的交汇处,而河阴仓则最远,在黄河与汴口的交汇处。
京畿道倒是还有别的粮仓,可已经出了洛阳到陕州、郑州等处去了,那些地方自有巡视的人,无需温善等操心。
温善先去了柏崖仓,此处相对于含嘉仓城的五百多个仓窖、可储藏六百多万石粮食的大粮仓而言要小许多,只有一百八十多个仓窖,最多可储藏两百多万石粮食。
河阳仓和河阴仓暂且不提,而洛口仓则是天下最大的粮仓,储藏的粮食足足三千多万石……据司农寺去年的奏报,整个京畿的粮仓可供上千万人吃一年。
温善当初看到此数据,很是惊愕,便也忽然想起唐代鼎盛时期粮食堆积在粮仓到烂也吃不完的盛世之景。然而她也明白,这是因为多了红薯、土豆等高产又能充饥的作物,否则一日三餐便只能是梦想。
畅想一下,也正因为多了这些作物,百姓的肚子能填饱了,生的孩子便也多了,朝廷便不至于为了提高人口的数量而颁布逼迫男子二十、女子十八便得成婚的政令。女子所遭受的拘束便也减轻了许多。
在此等情况下,礼教和政策的松动便容易改变百姓的思想。若后面的皇帝能继续励精图治,使天下安稳,男女的地位也总将会趋于平等。
收回众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温善把注意力放在了公事上,当然,她也没忘了要带叶绥历事。以粮仓为主题也考了叶绥不少题目,见她答得不错,便知道她在太学果然是下了苦功夫学习的。
叶绥跟在温善的身边一日,便发现了一件事——温善不看账簿便知道粮仓的粮食储藏情况。
她好奇地问道:“温丞难不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温善直白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