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王邺时浦为女皇的侄儿,其父是太上皇邺北之养子,曾封许王,在女皇登基后晋封徐王。而邺时浦当时只是郡王之身,待其父病逝后,他便继承了其父的封爵,不过按照宗正寺定下的规矩而降了一等,是为许王。
不管是太上皇的养子还是邺氏一族的子弟,多少都有许多学习邺北只娶一人伴终生的意识,而不像历朝历代的皇族、氏族广纳妾室。许王早年也能恪守,可没两年便将生了一子的外室带了回来。
王妃当时怀着身孕,情绪正是多变时,见状便十分心痛,要求许王将外室驱逐。许王自是不愿,王妃便将此事闹到了邺北处。邺北虽没有插手他们的家事,可就此事后,许王与王妃心中便有了芥蒂,以至于王妃生下的邺婴之也不为许王所喜。
邺婴之之上还有一个嫡出的兄长和长姊、一个庶兄,下有一个庶妹:嫡出的兄长和长姊不仅在外貌方面继承了许王的优点,在才学方面还得到了世人的称赞;庶兄虽不及,可其母深得许王的宠爱,爱屋及乌下庶兄也颇得宠;至于庶妹因年幼,又会撒娇,也十分惹人怜爱。
在这些兄弟姐妹的衬托之下,外表不出众、才学也不行的邺婴之便成了一个毫无亮点的平庸之人,自然也就不受许王的重视。
许王及王妃平日疏于对邺婴之的管教,以至于她时常会因为不懂礼节而闹出不少笑话,令许王蒙羞,许王更加不待见她。
眼见邺婴之也即将十八岁,正是到了宗正寺准许的可婚嫁年纪,许王便准备为她的婚事做准备。可以邺婴之的条件,他担心她嫁到别人家后会继续闹笑话,让人在背后说他许王不懂调-教女儿,所以他下了命令,除了在规定的时间用膳外,皆不准她传膳,更不许挑食,势必要将她调-教成端庄大方的模样。
温善听闻邺婴之的遭遇,惋惜地摇了摇头。她的动作很轻,可贺顾仍旧眼尖地注意到了,便问道:“善儿摇头是觉着那怀宁郡主行径荒唐?”
宗正寺对于皇族子弟封爵皆有制度,其中亲王之嫡女十岁封县主,十五岁才得以晋封郡主,邺婴之便是封号“怀宁郡主”。
“这倒不是,女儿只是觉着,小郡主之所以会如此,也并非全是她之过错。”许王与王妃也有很大的责任在,不过为子女而批判父母,这有违孝道,所以温善没有轻易说出口。
贺顾颔首,道:“不管怎么说,时辰一到就不许再进食,这规矩太不近人情。若像善儿这般因公务而晚归,岂非要饿上一夜了?”她想着温善饿了许久,甚是可怜,又给她夹了许多菜放到她的碗中,“善儿你瞧你怎么不多吃些,身上一点肉都不长!”
温善心想她的胃口本来就小,有时候中午只吃半碗饭也能撑到戌时[晚七点],所以即使有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她也只能吃一小部分。
晚食过后,贺顾又与温善聊了会儿家常,便在婢女的敦促下回去梳洗歇息了,温善则到花园去散步消食,顺便照看一下花园中的花草。
花园位处温宅的东边,北面是一块菜园子,西面则是可以一览花园全貌的东堂。中有一方池子,池中养着鲤鱼、荷花,而池边则是嶙峋的假山群,以及圆滑的鹅卵石铺出的小径,小径两旁绿草如茵,还种着几盆盆栽。
这儿的布局俱是上一户人家留下的,不过在他们被抄家灭族后,此处便荒废了,是温善在装痴傻的那两年时间里慢慢重新打理过来的。她舍弃了许多庸俗的装饰,也没有在草地上种上大片的花,只是种了一些盆栽而已,使得此处看起来很低调简朴又不失雅致。
她更是将北面的半亩空地改成了菜园子,种起了蔬菜来。平日温家所食用的菜便是在此摘的,无需到外头去买。
温善提着灯笼走了一圈又回到东堂,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端着灯盏走了过来,见状,便问道:“娘子是要沐浴就寝了吗?”
“水烧好了?”温善问。
虽然温家足够大,厨院的灶台也多,可婢女少,除了孟芳,便只有一个伺候贺顾的婢女叶芳和眼前的少女柏伶。所以基本上煮热水都是先煮贺顾的,再煮温善的。
“烧好了。”柏伶道。
“那便先沐浴吧。”
“听娘子的话竟是打算沐浴过后不立刻安置吗?”柏伶问道。
“眼下何时?”
“已经快到子时初[晚十一点]了,娘子明日还得早起呢!”
温善想了想,每日五更便得起来赶去当值,眼下都快要三更了,她若是再晚些安置,明日当值期间怕是得困乏了。便打消了她沐浴后再琢磨一下脑海中的系统的打算。
钟鼓在幽蓝的夜空下响彻天际,而宽敞、平坦的官道两旁已经出现了许多挑着早点担子叫卖的身影。
随着外郭城北边的星津门打开,小贩们鱼跃而出,纷纷沿着官道占据好位置将担子搁下,便开始吆喝叫卖。
此时不过是寅时一刻[早三点十五分],皇城墙上的灯笼如同黑夜中的点点星光,透着微弱的光芒。外郭城与皇城之间的洛河河水淙淙,威仪的禁军在皇城前巡视着,步伐整齐划一,甲胄与横刀间金属的碰撞让人心生敬畏。
天空渐渐明亮,道上的身影越来越多,其中以骑着马或驴的身影尤为瞩目,他们身穿各色朝服,前后跟着不少仆役,从外郭城的各处渐渐汇聚到皇城的端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