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同乡点了点头,把男村民往房子里拽。被拖拽的时候,男村民又拉住离他最近的于闻,挣扎着说:我见过的,我真的见过的。他皮肤灰暗,脸上满是干纹,嘴角和眼角尤为严重。两鬓夹着几根白头发,显得有些沧桑。于闻被他吓了一跳,又觉得有点可怜。他说:别这么拽吧?要不我帮你们?两个村民摇了摇头:没事,不用。我们习惯了,他疯起来力气大得很,你架不动的。只能这样拽着。而且其中一个耿直地说:你们是黑婆的客人,我们唔,不太欢迎陌生人进自己家。很快,男村民被拽进一栋红顶房子,房门关上便没了动静。这段插曲弄得众人面面相觑。但这些村民相当于游戏中的npc,npc之间发生的事情,很难说是不是固定的日常剧情。没弄清原委之前,贸然插手不太明智。于是大家看在眼里,并没有轻举妄动。游惑记住了那幢房子,这才收回视线。聊了半天,关系也没见亲近。这位大佬没了耐心,他也不兜圈了,干脆地问道:你们有人懂吉普赛语么?女人又开始凿冰了。她手扬得很高,凿具重重砸在冰面上,带起一层碎渣。一下一下带着股狠劲。这种场面看得人莫名害怕,就好像那里如果躺一个人,她也会这样用力凿下去。她凿了好几下,摇头说:不懂,没人懂。但是村长说黑婆做死人活。没人懂吉普赛语的话,怎么跟她沟通让她做活?老于忍不住问道。女人说:都是客人来找她,我们不用。而且以前她不是一个人,有老毛子,有几个小孩。并不是总说吉普赛语。老毛子?小孩?众人感觉问到了重点,一下子兴奋起来:那是不是黑婆的家里人?女人点了点头:是的吧。他们人呢?去了哪里?女人摇了摇头: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可能回家去了?反正突然就不见了。有知道的人么?女人又摇头说:没有,我们哪敢多问黑婆的事。大家又懊丧起来。游惑看了一眼远处沉落的夕阳,问:这里有坟墓么?女人凿冰的手一顿。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众人笑起来。这么一笑,她的面容生动多了,却也让人毛骨悚然。她笨拙地抬起手,随便一指:看见这些树林没?众人转眼扫了一圈。绵延的树林围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把整个山村包裹在其中。女人笑着说:林子就是坟,这一圈树林啊全都是坟。夕阳彻底沉到了林子后面,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天色不知不觉黑了下来。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连忙拎起铁桶。等等。游惑一把抓住她。女人挣了两下:干什么?!天黑了,别抓我!我要回家!她力气极大,远在游惑意料之外,所以一时不察,居然真让她挣开了。女人拎着桶连退几步,催促众人说:你们也赶紧回屋吧。天黑了!天黑怎么了?之前村长也说过,天黑你们就不出来了?女人发着抖。她裹紧了围巾,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轻声说:天黑有鬼,到处都是。他们会敲你的门,开你的窗子,站在床边或者钻进床底。你们要小心说完,她食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大家被她嘘得毛骨悚然。女人说完这句话,拎着铁桶匆忙走了。夜幕之下,她走得特别快,眨眼的功夫,身影已经到了远处的房屋前。她打开门,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屋子里,门窗紧闭。一时间,万籁俱寂。几栋房屋里亮着零星的灯光,但光太昏暗,偶尔还会轻轻摇晃,反而让人更加不安。陈斌他们搓了搓胳膊,说:怎么办?听力题没有头绪,我们要不回去再研究研究录音?这话说得很绝望。没有翻译器,村民不懂吉普赛语,据说夜里还有鬼敲门他们该怎么搞到听力的题目?我进趟林子。游惑突然说。你进哪儿???老于被外甥吓一跳,但话还没问完,游惑沙沙的脚步声已经往远处去了。草。老于不敢对外甥说脏话,对着地啐了一声,喊着问:你等等!你好歹拿个灯!游惑头都没回,很敷衍地摆了一下手。众人:老于急忙问:谁谁谁!来个手电!手机也行!我的下午耗没电了。我他妈怎么也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往坟地里钻!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下午反反复复的录音播放,耗尽了所有人的手机电。仅剩的那点也不敢拿来照明,否则撑不了几分钟就要彻底关机。老手呢!二位?有带手电的吗?老于又看向陈斌和梁元浩。梁元浩:没有。陈斌尴尬地摆了摆手:休息处倒是有的卖,但是我们分数实在太可怜,没敢买。那什么于闻突然出声,递过来一根细长的东西,我斗胆花了0.5分买了一根荧光棒,能用么?老于上去就是一下:买都买了,你买啥荧光棒!买盒火柴也是好的!于闻叫道:小说看多了有的地方不能用明火。他拎着荧光棒,拽着老于去追游惑。于遥细声细气地说:我我也去吧。一串人都跟着游惑跑了,只剩下梁元浩和陈斌懵在原地。他们考试这么莽的吗???陈斌喃喃道,那我们去不去?梁元浩沉着脸说:都说了,那里全是坟。你要去你去,我回屋了。树林里安静极了,连一只鸟都没有。游惑踩断几根树枝,顺脚踢到后面去。秦究不冷不热地哼笑了一声,拖着调子说:能不能有点公德心?你后面还有人。游惑一声不吭,又往后踢了几根断枝。秦究啧了一声。游惑插着兜,逛坟地就像逛公园,好像黑暗的环境并不会对他造成阻碍。你确定不用灯?我倒是可以借给你。秦究说。游惑:夜视能力很好,不劳操心。你能不能闭嘴安静一会儿?秦究:不太愿意。游惑不理他了。在林子中走了一会儿,秦究停住脚步说:谁在喊魂?游惑跟着听了片刻,听到了于闻哆哆嗦嗦的声音:哥----哥你在哪儿----隐约还能看见一节绿莹莹的玩意儿,映照着几人的脸。游惑就地折了几根树枝,摸出打火机点着。那边那边!我看到了!于闻看见火光,鬼喊鬼叫地冲过来。老于扶着树直喘气说:哎你祖宗诶,你找什么呐?游惑说:随便看看。众人脸绿了一下。那、那看到什么了没?没有的话,要不咱们先回去?老于试探着说。游惑树枝往脚下一划:看,一排坟。大家吓了一跳,朝火光映照的地方看去。就见游惑脚尖抵着一块地,地面上并排列着一排墓碑。碑上刻着古怪的文字,像字母又像圈圈圆圆的蚯蚓。这跟之前村口地碑上的文字很像,看得出都是黑婆刻的。于闻一脸懵逼:这种地方你是怎么找的?下午黑婆进过这片林子。游惑蹲下身,突然冲于闻招了招手:你手机是不是还有余电?一点点。拍一下,照抄在黑婆门上。大家都愣住了:干嘛?气死黑婆??游惑说:墓碑上有什么?老于说:死人名字,照片,生卒年。游惑面无表情。老于求生欲爆发了一下,又道:还有死者亲属,谁谁刻的。众人:对哦!这碑是黑婆刻的!黑婆的名字肯定在碑文里啊!第23章 阅读题┃游惑莫名觉得,这位001号监考官身上缺了点什么。于闻在给墓碑拍照,游惑举着火把照明。突然,他感觉右脚被人轻踩了一下,不满地问秦究:踩我干什么?秦究:?他低头一看,游惑的鞋尖沾了几星泥土,新鲜得很,确实像是被踩过。秦究抬起眼:我有这么无聊?游惑:谁知道。别人都离他几步远,唯独秦究跟他并肩而立,脚尖一转就能够到。况且就这群人,谁胆肥敢这么玩?001先生刚背上黑锅,于闻又叫了一声:谁踢我?照片都拍糊了。老于连忙撇清:我没有啊。于遥也摆手说:不是我。于闻咕哝说:你也不是他也不是,那还能有谁?众人安静两秒,突然齐齐看向地面。游惑举着火把一扫,发现四周无端起了变化。有几处泥土微隆,铺在上面的枯枝败叶翻到两边,就好像短短十几秒的功夫,有什么东西从泥地里爬了过去。众人僵在原地,惊恐对望。火光照得大家脸色发白,于闻嘴唇一抖,正要说什么,游惑抬起食指抵住嘴唇。寂静之中,林子里接二连三响起细细索索的爬行声。山坳里动辄有回声,远近重叠,根本判断不了是哪里传来的。有的简直像贴在脚边mike他们当即下肢麻痹,完全不敢动。游惑转身照亮一处草丛。众目睽睽之下,有几个颜色惨白的东西一闪而过,眨眼便消失了。看动静,似乎在往村子里去。陈斌和梁元浩同住一屋。他们觉得夜闯树林不明智,在村内游荡也不明智。最讨巧的做法就是躲回屋里,闷头睡一觉。陈斌站在窗边,不放心地说:真不管他们啊?这样不太好吧你考几场了?怎么还这么优柔寡断。梁元浩撑在卫生间的水池旁,往脸上泼水,这场考试还是团队计分,只要答对题,所有人都能加分,何必各个都往上冲呢?如果他们找到了线索和答案,那就太好了,咱们也不欠他们的,之后找机会报答一下。陈斌:那要是没找到呢?万一出事呢?梁元浩动作一顿,抽了条毛巾搓脸,含糊地说:那也是他们太鲁莽了,咱们劝过的是不是?送我们来的司机,还有村民都说过,不要乱进林子。他们自己明知故犯,太不惜命了。陈斌依然没精打采,梁元浩又道:老实跟你说吧,我考了三场,体会最深的就是这个词。咱们得惜命,不能所有人一起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小孩儿都懂这个道理。这也算保留退路,万一有人出事了,我们还能顶上。他出神片刻,又补充说:这样胜算最大。陈斌看着他说:梁哥,你啪啪算胜率的样子像人形计算器。梁元浩抓了抓寸头,烦躁地说:不提这些,我要睡了,你最好也赶紧睡吧。他们一人卷了一床被,不敢耽误,逼着自己睡下。本以为要辗转很久,谁知屋里的熏香助眠有奇效,很快鼾声就响了起来。隔壁屋子突然响起了敲击声,很轻,但在夜里却显得极为清晰,令人毛骨悚然。陈斌翻了个身,梁元浩依然打着鼾,一无所觉。敲击声接连在几栋屋内响起,越来越近几分钟后,这间屋里终于也响起敲击声。笃笃笃。陈斌又翻了个身,眼皮颤动了两下。笃笃笃。敲击声又响起来。陈斌猛地一惊,终于吓醒。他没敢睁眼,一动不动地硬在床上,听着敲击声的位置。然后他冷汗就下来了因为那声音就在床下,隔着床板敲在他背部。笃笃笃。那东西似乎知道他醒了。又三下敲完,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兀响起来:我在找不听话的客人,你今天缝娃娃了吗?陈斌差点当场尿出来。他死死闭着眼睛,企图装睡。那声音却不依不饶:告诉我,你今天缝娃娃了吗?身边的梁元浩小腿一抽,似乎也醒了。那声音已经贴到了两人耳边:最后再问一次,你今天缝娃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