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胥灰头土脸的归了队。
一个卧底最失败的,莫过于还没有开始执行任务,就已经被对方识破了身份和动机。
刑侦队里的几个领导虽然颇不甘心,见她安全又不免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调节一下,这件案子再缓缓吧。”
方胥有些抱歉的说:“我查不出他们的交易是怎么发起的,也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洗钱……”她诚恳的检讨,语气有点沮丧,“是我太操之过急,所以才被他发现了。”
一直在跟进案子的其中一位领导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陆忱是谈判桌上猜度人心的高手,你还是个新人,带着目的性接近他,不被发现才不正常。”他沉默了下,说:“先调整几天,我们也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后来,队长来找她谈话,其实更像是在八卦闲聊,“都找到窃听器了还放了你,我觉得……你的攻略还是有用的,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方胥想到他手上那把冰冷的枪,战战兢兢的说:“我的感觉和你正好相反。”
队长摇了摇头,“王局说的不错,你的目的性太强,他又是个相当会猜心的人……”他意味深长的说:“也许你只有把自己骗过去,才有骗过他的可能。”
方胥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连你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戏,他能看不出来么?”队长给她洗脑:“你试着把他当成你喜欢的人,交点真心过去,要叫他分辨不出来。等到打入陆家内部,还怕查不到他们是怎么发起交易的么。”
方胥觉得这个难度系数远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之外。
……
队里放了她一个月的长假。
这一个月的假期里,她遇到了点麻烦。
因为方胥之前曾扮过富婆卧底过一家地下黑赌场,后来证据搜齐后直接传唤了队长和刑侦队一大票刑警同事过去抓人。
那次抓了很多人,赌场也被查封了,结果最关键的几个人却还是漏出法网跑掉了。
她没想到去外面吃个饭的功夫,也能在一家小店里被人认出来。
傍晚时分,天下小雨。
她被人团团围堵在一个小胡同里,对峙半天,最终还是交上了手。她散打很厉害,但也架不住人多,几个回合下来就挂了彩,被人从身后绑住了双手。
有路人经过,见一个年轻轻的姑娘被人用黑布蒙住头拖上了一辆面包车,惊声尖叫,却也不敢多管闲事。
身上没有带手机,枪也缴回到队里,方胥头一次觉得自救无力。
因为被蒙着眼,她一点也看不见这辆面包车的行驶路线,只能隐隐感受到车窗外的天光。但她估算了一下这辆车的速度,又记住了它每一次转弯的方向,渐渐能推算出这辆车要去什么地方。
两个小时后,车停了。
头上的黑布被人揭开,她看了眼,果然是在南山上。
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眼前是一幢山区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因为处在半山腰的位置,视野很好。
山上的雨要比下面的城区大很多,周围雾蒙蒙的一片,方胥看到两个黑衣保镖从别墅里走出来,架住她的胳膊将她往里拖。
她一开始很不配合,被那个略微瘦一点的保镖重重掌掴了一巴掌后才老老实实的跟着进去了,深度诠释了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气阴沉,别墅的大厅里灯火透亮,里面是欧式的装修风格,方胥看到壁炉前有一张很长的紫檀木桌子,上面铺着质地柔软的暗红色桌布。
桌子上放了个欧式的烛台,有点烛光晚宴的气氛。
楼梯上一个人走了下来,是个中年微微发福的男人,方胥见过他,这人是个很厉害的赌徒,之前被她查封的赌场就是他开的,他在道上成名的时间也很早,似乎是叫关鹤。
男人手上戴了串佛珠,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看到方胥后,缓缓走下来说:“方小姐可真是年轻有为,才刚刚毕业,就已经有了不少辉煌战绩。”
方胥不知该如何作答,但到了这个境地,不想死肯定是要低着头周旋的,便轻声说:“我那个时候不懂事,您别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说:“有意思。”
刚说了几句话,别墅外就跑进来一个保镖,低声对关鹤说:“关爷,陆家的车到半山腰了。”
那中年男子收起手上的佛珠,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有些意外,“比我想象中要快。”
保镖走在前面替关鹤打开门,有风带着雨中的雾气飘了进来。
方胥看见别墅外一辆黑色的布加迪正好从远处开过来,很漂亮的一个侧转后,稳稳停下了。
大雨中,左侧下来一个人,应该是司机,他撑开一把黑伞去右侧弯腰开门。
右侧车门开后,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下来。
雾蒙蒙的雨中,这道身影清冷的让她不敢抬头,只一眼她就认出是陆忱。
他这次没有穿西装,身上是一件挺阔的黑色大衣,一段时间不见,他还是彬彬有礼,绅士斯文。
旁边的人为他撑着伞,雾气很重,加上伞落下的阴影罩住了他的脸。
方胥似乎迎着他的目光,看到他淡淡瞥了她一眼。
她很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