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吴叔拖了一个大麻袋回来,打开,里面是几个刚从田里摘的西瓜, 还有几条新鲜肥美刚从河里网上来的鱼, 虽然是个大老爷们,不擅于灶台之间转来转去, 却也在尽力招待他们了。
方胥心里很感动,晚饭时她不死心的又拉着吴叔谈了一次心,还是没有谈妥。
农村的人在夏天的晚上喜欢把饭桌搬到外面,一边吃饭一边纳凉。
屋里很闷,潮湿, 又很热。
吴叔一早就把房间给他们收拾好了,是之前队长住过的屋子,简朴却干净, 他执意要把家里唯一的一台电风扇搬过来,被方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这边的人晚上并没有过多的娱乐,九点差不多就睡下了,完全和他们的作息不一样。
窗户开着,床下点着蚊香, 方胥在凉席上翻了个身,感觉还是热的不行。
陆忱洗漱完进屋时, 发现她就穿了一件极薄的吊带衫和丝质的小短裤, 刚洗完还没干的头发被她挽到头顶扎了个丸子头,她扒在窗户上, 有些没精神的汲取夜风里那一丝丝凉意,听见脚步声都没有扭头,整个人热的像被抽空了力气,“吴叔之前说这边的人夏天会睡屋顶,听说屋顶可凉快了……”
陆忱瞥了一眼窗外几乎看不见星子的黑天,这么闷的天气,明显是下雨的前奏,“你确定?”
“确定啊,”她有点可怜巴巴的转头望着他,“这么热,都没法抱着你睡了……”
他难得好心情的眯了下眼,说:“那好,把凉席抽下来,我们上去睡。”
方胥一下子满血复活,动作麻利的从床上跳下来,开始卷凉席,话也多了两句,“要带几块西瓜上去吗?吴叔用井水镇过,很凉,解暑正好了。”
陆忱知道她很怕热,没介意她的得寸进尺,“我待会拿上去,天太黑,你走前面,小心看路。”
方胥抱着凉席,嘴里咬着手电筒含糊的应了声,就吭哧吭哧上了楼梯。
陆忱就跟在她后面,手里抱着被褥和枕头,视线跟着她的脚步。
这边很多户人家都是平房,屋顶平时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偶尔会晒点粮食。入夜以后这里十分凉快,晚风徐徐,因此很多人都会在夏天睡在屋顶上,有的甚至会把电视也搬上去,邻居们还会在屋顶互相喊话聊天。
不过显然今晚没什么人,四下一片冷清安静。
方胥终于忧心忡忡的反应过来,“今晚是不是会下雨?”
陆忱铺好凉席和被褥,慢条斯理的说:“反正在下面也睡不好,半夜下雨再搬下去就行了,最多也就是折腾一点。”
方胥听了深觉有理,大咧咧的往被褥上一躺,上面夜风很大,她伸了个懒腰,猫一样缩在夏凉被里,再也不肯动了。
陆忱正要起身下去帮她拿西瓜,也被她一把拽到被子上,“你也躺这里试试,别下去了,已经不热了,再说吃完又得刷牙,麻烦。”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发现你适应环境的本事挺厉害,方胥。”
方胥抱拳谦虚的说:“比不上你比不上你。”看见他躺下,她十分自觉的钻进他怀里,有点感叹的说:“让你这样一个大少爷陪我来乡下住,我还真怕你各种不习惯。”
陆忱没说话,怀中的触感柔软而温暖,鼻息间有她沐浴后的芬芳香气,他似乎有点沉浸,拥着她眼眸半合。
方胥指了指天空,“你能看见星星吗?”
陆忱没抬眼,“今晚是阴天,没有星星。”
“没关系,明天晚上可能就有了……”大概是白天没有午休,她说着说着就有点困,微微打了个呵欠,“如果遇到流星,还可以许愿,多好……”
他吻吻她下巴,摸着她的脸问:“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有点。”
他把她眼镜取下来,和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对视了几秒,指腹擦过她的唇,“那睡吧。”
她嗯了声靠着他合上眼。
周围看不见的枝桠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咕咕声,她没来得及入睡又把眼睁开,压低声音兴奋的在他耳边惊叹:“哇,这里晚上有夜莺啊……”
“是猫头鹰。”
“那夜莺是怎么叫?”她兴致来了,“不是咕咕咕?”
“如果你不困,”他一只胳膊撑起来,似笑非笑的打量她,“那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
“这……”
“这样的室外,还是第一次。应该会是个难忘的体验,你说是不是?”
方胥抖了个激灵,一秒入睡了。
夜风很凉,他怀里很暖。
梦里还是和他缠在一起,怎么都醒不了。
……
半夜。
她听到雷声。
还没从梦中完全醒过来,她就觉得有细润的水滴落在脸上,周围的屋顶传来嗒嗒的雨声。
方胥一下子从褥子上坐起来,下意识去推陆忱,“妈呀,真的下雨了,快醒醒……”
然后她伸手去摸睡前放在枕头边上的小手电,结果什么都没有摸到。
陆忱醒的很慢,他在夜间低血糖的症状比较严重,即使下雨,也不过是微微睁眼,“你站着别动。”
几秒钟之后,他才起身收拾东西,卷起凉席和被褥。
方胥依言站起来,刚挪了一步,脚下就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骨碌碌滚远了。
是手电。
她的双眼在黑暗中没有一点焦距,只能顺着这声音一路摸索过去,想找到手电帮他一起收拾。
东西多,她怕他拿不过来,雨又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