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从来没有怪过你。”他静静看着她被血染红的眉眼,“只是想你给我好好活着,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我的心愿有那么多,你死了,我怎么办……”
从三楼头朝下坠落到水泥地上,她活下来了。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醒来后,她就脱胎换骨。
悲伤和愧疚不能令死者安息,她决定好好活着,偿还她的罪。
谢泽只有一个单亲爸爸谢明远,而且他在几年前就再婚了。
谢明远对她的态度很矛盾。
他明确的表示不会原谅她,而且不会接受她的一切好意和补偿。
但同时他的广告公司又正在经历一场危机。
由于恶意竞争,资金链断裂和负债持续上升,公司的股票一度疯狂下跌,投资人纷纷撤资,公司已经走到末路。
方胥知道这个消息后,曾经无数次联系他,并且抛出了陆忱留给她的全部身家帮他力挽狂澜。
七个亿,即使是谢明远,也不禁动容。
她还是个小姑娘,前夫留给她的钱她眼都不眨就投给了他,以后她要怎么生活。
方胥甚至变卖了不动产。
这让谢明远很矛盾。
但好歹是这笔巨资把他从自杀边缘拉了回来。
虽然还是不够,他被合伙人欺骗,坑害,早已经不是七个亿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让公司死而复生还需要大笔的钱,而他还有可能面临官司和牢狱之灾。
方胥曾经连电话都打不通,甚至到了需要写信才能和谢明远联系的境地。
而现在,谢明远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方胥似乎很清楚他为难的心境,很识趣的没再往他眼前凑,只是暗地里仍旧帮他想办法。
去哪能再弄点钱就好了。
她想。
能卖的她都卖了,如果陆忱在监狱里知道,肯定会气死的吧……
她看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枚戒指价格不菲,几乎是她剩下的唯一东西了。就连陆忱留给她的别墅,她甚至都卖给了沈清火……
梦里光线忽明忽暗。
有人在捧着她的脸吻。
温热的,熟悉的柔软触感,沿着她的颈线细密的往下,一只手扣着她肩膀,最后吻又落在她唇上,温柔的,缓慢的厮磨。
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她完全放下了戒备,松了心防。
她额上沁出汗珠,炎炎夏日,出了汗更加难受。
面上拂来一丝风,源源不断,她听到报纸被人叠起,扇风的声音。
像梦又不像梦。
方胥睁开眼,口袋里的眼镜忽然掉到地上。
白花花的视野一片模糊,她弯下腰,伸手在地上着急的四处乱摸,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从一个角落拾起眼镜,她刚要说谢谢,就见那只手微抬,动作温柔的将眼镜帮她戴上。
迎着日光,方胥朝他看过去,眼睛下意识眯起,“谢谢……”
“不用。”
她愣住了。
这声音……
她下意识伸手遮在头顶挡着光,想要凑过去细看,眼镜忽又被人摘下,一只手捂住了她眼睛,“光线太亮,你受不了……”
不是梦,是真的。
眼眶瞬间就湿了,她咬着唇,有点哽咽,泪水刹那濡湿了他掌心。
她忽然猛地把他推开了,身子一直往过道那一边侧着,怕鼻音泄露了情绪,没吭声。
“对不起。”他指腹温软,轻轻抹掉她眼下的水痕,自嘲的笑笑,“我知道,你不会想见我……”
“别哭,看你一眼我就走。”他的声音似乎拉开了,配合性的离她远了些,“我在日本联系到一位眼科专家,他大概明天会过来,到时候你要稍微配合他……如果有别的事情需要用钱,和我说一个数字就好。”
她低着头,眼泪掉的更凶了。
“还有什么……”他语气很轻,像是在思考,“你一个人,我让何姨来照顾你好不好?这边的乡下还不错,空气很好,适合养病……”
她始终不说话。
“什么要求都可以,只要你提,我都能帮你办到。”说完这些,身侧光影忽的变亮,似乎是他起了身,穿过过道。
阳光重新照在她脸上,明晃晃的,一片花白的视线中,她蓦地攥住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