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陆忱没抬眼,似笑非笑的问,“德国军械,有什么要求吗?”
问出这句话多半是愿意接单了,那人松了口气,“没有要求。”
陆忱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要求,就是最高的要求。”
那人沉默了一下,“类别和型号我们之后会详细奉上,德货我们只要新款,一个月后海上交货,就这两个要求吧,陆先生觉得……”
“没问题。”手边的高脚杯里酒液潋滟,陆忱看着,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两倍可能不够,我的价是三倍,能接受吗?”
“行吧。”批量德货有价无市,那人爽快答应,脸上并不见多少肉痛之色,想来仍旧觉得这是笔十分划算的好买卖。
韩六爷在一边听着有些不是滋味,老一辈经历过战争的人,心里都是有一团热血在烧着的,“陆先生,你真要给他们德货?这些人差不多要把德货捧上神坛,要把国货踩到泥里去了。”
陆忱表情很淡,“出的起价当然可以,我只是生意人。”顿了顿,他转头看着韩六爷,用中文说了一句,“主顾冤枉钱太多,六爷如果和我一样是个商人,大概也不会手软。”
韩六爷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表情瞬间精彩起来,末了又气又笑的说了一句,“等他们回去对比了国货和德货,大概能被你出的价气死……”
“那也是愿打愿挨,自找的。”
……
酒庄内外的保镖正兢兢业业的巡视,防止中途生变。
靠近内场巡视的有两个人,没人发现其中一个人的异样,他的巡查路线都在很暗的地方。
半小时后,刑侦队挂着警徽的办公室响起一阵刺耳的电话铃。
队长正冲了瓶奶粉在给哈士奇喂奶,见状忙奔过去接起固定电话,“这里是刑侦队——”
“队里现在有多少人?”
队长认出了久违的声音,愣了一下,“就我和保安在队里值班。”
“听我说队长,索菲拉酒庄正在进行一笔军火交易,一个月后应该还有一笔。不过现在酒庄里坐着的是交易双方的发起人,他们只负责对下面发号施令。”
队长脸色变了变,“那真正的交易地点在哪?”
“真正交易的地点有十三个,地址名单我没办法拿到,只记住了三个地方,你尽快通知队里其他人赶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他的声音忽然急切起来,“大概还有半小时,他们双方碰面后就会验货。另外这场现金交易,他们会把钱直接送到澳门赌场,不会经陆忱的手,我猜这大概是陆家洗钱的第一站。等赌场的人和陆忱对接收到这笔钱后,陆忱就会让手下的人交货。”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躲避什么,“我只记住三个交易地方,两个在云南普洱,剩下一个在本市,就是上次你去过的那家地下格斗场。”
“我马上请求云南那边封锁交通,盘查路况。”队长一边单手穿上防弹衣,一边用私人手机拨号,同时还要分神和他说话,“这件案子了了之后,你就可以功成身退回警队了,兄弟我对不起你,等你回来给你请罪。”
挂断电话,谢泽躲进大雪中的一个黑暗角落出神。
功成身退?
他做了一切他该做的事情,却失去了他最想要的。没办法衡量值还是不值,只是很难让人甘心。
他一点也不甘心。
身后的酒庄动静很大,他们终于还是发现了吧?
他作为随行保镖混进去的时候被从头到尾搜了一遍身才放进去,本来是没有机会做什么的。但这家酒庄里却有很多复古的老玩意——唱片机,掉了漆的怀表,还有储物架上的老旧dv机。
很有品味的一个地方,主人似乎也很怀旧,但是谢泽看到老旧dv机的时候,眼睛却亮了一下。
这台老机器虽然很旧了,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它仍旧是完好可以使用的。
幸运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录像带。
他在内场巡视的时候把dv偷偷打开转了个方向,录下了这一切,虽然有轻微的杂音,但窗外风雪声太大,加上他们的谈话声,一直没有人发现。
不会有人想到有警察混了进来,也不会有人能想到一个被搜过身的人会进来阴差阳错的录下视频。
在那些人谈话没完全结束的时候,他关掉了dv,取下了那卷录像带。
雪好像更大了,是个很好的掩护。
他绕过另一个内场巡视人员顺利走了出来,找到了事先藏好的手机,又接连敲晕了外面避不开的几个保镖,然后跑出很远给刑侦队的队长通风报信。
电话挂掉没多久他们好像就发现了,有人似乎追了上来。
大年初一的深夜,他在厚厚的雪地上奔跑,一边跑一边给她发短信。
她至今还不知道他是警队的暗线,就算两人已经在格斗场碰过面了,她也还是没有猜出来他的身份,好像她真的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手机通讯录里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那个号码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早已经烂熟于心了。
怎么都不甘心。
还是很想问问她,陆忱做的那些事情,她到底知不知道,又后不后悔。
……
方胥已经睡了一觉了,醒来身边还是空的。
她有些心绪不宁。
刚要拿过手机,就发现屏幕已经亮了。
她收到一条短信。
“渝北路香园街82号,我拍到了交易的视频。”
发件人是她之前存过的一个号码,就是队长和她说过的搭档红桃a,不过这应该是这么久以来这位暗线同志第一次联络她。
还没具体问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下来,她紧跟着又收到一条短信,“交易现场,我看见了你先生。”
“什么……交易?”方胥神情微滞,心里下意识咯噔了一下,但不大相信是军火,毕竟陆忱答应过她不会再做违法交易。她对第一个地址很熟悉,因为是她举办婚礼的地方,“我先生现在在教堂?”
“不,他不在,我在这里。”他给她发了最后一条短信,“你先生的交易视频在我手里,我觉得你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