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隐约窥见他的身影。
他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仰起靠在椅背上,呼吸好像很困难。然后他解开了衬衣上的第一颗扣子,之后挽起左边袖子给自己注射什么东西。
针头泛着冷光刺进血管,看的人心底生寒。
方胥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他立的那两个规矩是什么意思。
她躲进卧室里偷偷给何姨打电话,声音止不住的颤,“何姨,咱们家是不是不能养狗?”
何姨好像在忙,声音断断续续的,“是啊,先生上次在外面碰到过一次流浪狗,结果差点窒息休克,去医院后医生说是呼吸道过敏,轻则引起气喘,严重的话就会窒息丧命。之后家里的书房就常备了急救针,不过先生在这方面很注意,也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方胥挂了电话后就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是个很好的丈夫,尽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她却不是个合格的好太太。
沙发旁是她刚做好的小窝,她四下环顾了一圈,把窝挪到了一楼不常用的那间客房,然后把身上沾了狗毛的睡衣换下来丢进了洗衣机。
陆忱从书房出来后就没看见她人,后来才发现她在卧室套间里的浴室洗澡。
狗也不见了踪影。
他直觉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早餐时分,方胥坐在桌前沉默的扒饭,吃两口就抬头悄悄看他一眼,眼角红红的。
眉眼低垂下的愧疚表情,虽然竭力隐藏,仍是被他窥见。
但她一句话都不说,他自然也不会拆穿什么。
她吃饭吃到一半就四处抓痒,喃喃自语,表情看起来很困惑,眼睛也更红了,“怎么洗过一次了还是痒?”
似乎是真的困惑不解,也可能是别有用意,她眉皱的很紧。
方胥长时间从事卧底事业,演戏这方面几乎不露什么马脚,但她这点微末手段,却是瞒不过他的。只一眼,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陆忱不动声色的看过去,配合她还算精湛的演技,“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过敏。”她又在脖子上抓了两道,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我就抱了一会,就满身的毛,洗了还是痒,啊好痒……可能我不适合养狗。”
陆忱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近乎自残的抓挠,眼眸深黑的看着她:“别抓了。”
“我在想要不要送人……”她研究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不过这是你给我的新年礼物,所以……”
“送给你的东西,”他轻描淡写的顺着她的目的往下说,神色平静,似乎一点也没多想,“你想怎么样都行。”
方胥这下放心了。
狗是一定要送走的,但不能是因为他,她很想维护他送礼物的这份心意。
要是他知道她是因为他的身体才把狗送走,可能也不会很开心吧。
虽然事情完美解决,但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目光很耐人寻味——像是一个孩子在老师面前耍了个拙劣的小把戏,老师不但费力气帮学生圆场,完了还十分怜爱的摸摸学生的头予以鼓励并掩饰劣迹。
嗯,她就是那个学生……真是诡异的脑补画面。
“需要去医院吗?”他忽然问。
她回神,心虚的摇摇头,“不用啦,就只是有点痒,再说大年初一这种日子,医生也是要放假的嘛。”
……
早饭结束,陆忱接了个电话。
她眼看着他沉静的表情一点点起了涟漪,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挂电话后,他看着她说:“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先不去爷爷家了。”
方胥预感不太好,“怎么了?”
陆忱摸摸她的脸,笑了笑,“去处理些事情。”
虽然他说的是公司有项投资出了状况,但方胥总觉得他在说谎,也许是去医院?
这个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毕竟他过敏那么严重,光打急救针怎么可能好。
她若无其事的点头,“那你早点回来。”
“嗯。”他想了想,说:“如果一个人无聊,就给我打电话。”
……
因为早上的小插曲,去老爷子家拜年的事情只能暂缓到初二。
把家里小狗待过的地方细细打扫了一遍,一根毛发都没留下来后,她又自责懊恼了好一阵子,才给队长打电话,“送条哈士奇给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