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开门声时,陆忱已经出了咖啡馆,黑漆漆的路上,他听到耳机里女孩情绪化的声音,“……是你?”
胡同里很黑,陆忱想到了那个和他擦肩而过,举止奇怪的路人。
回答方胥的是个低沉的男音,“你居然带他回家。”
“你说陆先生吗?”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很淡,“我们在一起,同居很正常啊……”
那道男音似乎沉默了下,问:“你和陆忱在一起了?”
“嗯。”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很喜欢他啊。”
“你骗我。”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翻了出来,“如果你已经忘记了我,为什么还留着这些我用过的东西?”
女孩沉默了一下说:“你提醒了我,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才刚回来,东西还没来得及扔。”她像是自言自语,“如果陆先生看见了,一定很不高兴。”
“为什么偏偏是他?”男人的声线很冷,“你知道陆忱是个怎样的人吗?他是真的对你还是在玩你,你真的知道吗?”
“陆先生对人很宽容,是个好人,而且他说过他不会再做那些违法的交易了……”
“你相信他?”
女孩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所以可能对他有些偏见,不过我相信他——”
后面的话没说完,耳机里就传来推搡的声音,还有女孩的痛呼:“你要带我去哪儿?你弄疼我了……”
“哪里都好,你不能待在这了。”
她似乎是在挣扎,“这是我家,你快放开我,陆先生很快就回来了,你再不走一定会被抓到……”
那道男音说: “我不怕。”
……
昏暗的楼道里,陆忱站了一会儿,扯下耳机扔进了垃圾桶。
一分钟后,方胥听到了玄关外的敲门声。
没做贼但是心很虚,方胥瞬间心如死灰,有种想立刻去世的冲动。
“怎么办……你去藏起来,快点。”
谢泽看了一眼房门,眉眼幽深,闪身退进了阳台。
为了不令人生疑,方胥很快跑去玄关打开门。
走廊的光线不太好,她看到陆忱静静在门外站着,黑漆漆的影子在昏黄的灯下被拉的好长。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神色平静,周正斯文,看不出半点反常。
但可能是她心虚的原因,她总觉得陆忱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却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说破。
因为受过训练,方胥的眼神还算镇定,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陆先生?”
陆忱表情很淡,近乎礼貌性的笑了一下,说:“忘记带钱包了,所以回来拿。”
“哦……这样啊。”她拖了一个长音。
陆忱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不让我进去吗?”
方胥下意识摇头,“当然不是,钱包在卧室……”
说完大概是怕他发现什么,她一把牵过他的手,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拉着他往卧室的方向走。
陆忱看了她一眼,经过沙发时停下了,说:“钱包不就在沙发上吗?”
方胥露出一个僵硬的表情,快步过去拿了钱包,磕磕绊绊的说:“现在还不算很晚,我和你一起去超市吧——”
陆忱摇头,有些倦怠的坐下来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淡淡的说:“很晚了,东西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就行。”
方胥直觉他回来后心情好像有些不好。
但他很能收敛自己的情绪,她也只是猜测。
“陆先生,你怎么了?”
陆忱伸出一只手,说:“过来坐。”
方胥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阳台,顺从的坐在他的左边,将他的视线和阳台隔断。
陆忱不作声的笑了一下,“阳台那边有什么吗?”
方胥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没、没什么……”
陆忱的视线没有挪动,朝阳台的方向看了一两秒之后,起身往那边走,方胥颤巍巍的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双手箍的太紧,陆忱慢慢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她。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脸,女孩眼角有些泛红,他指腹扫过去时,还能感受到她的战栗,他拥着她问:“有人欺负你了,对吗?”
他说这话时,眼底有温柔和阴戾两种情绪交织闪过,但消失的很快。
方胥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她想起谢泽和她说的话,忍不住问:“陆先生,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和我玩玩……”
陆忱看了她很久,一双眼睛漆黑而深刻,很久才埋在她颈间低笑着说,“原来方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
胡同外的咖啡馆里,电脑上的音波图还在起起伏伏的变化,已经很晚了,这家店也已经到了要打烊的时间。
女服务员走过来看了看那个坐在窗边的斯文男人,他正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睡着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先生,您……”
“晚打烊一个小时,可以吗?”
服务员点头,心里有些窘迫。
这个客人花了他们店十倍的营业额把这家咖啡馆包了一个下午,这点要求当然不算什么。
耳机里面,陆忱好像说了句什么,沈清火没有听清。
电脑上的音波图开始乱作一团,他皱眉,断断续续听到耳机里传来一个女孩闷闷的声音,“陆先生,如果……”
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咽了下去。
然后音波图渐渐变成互不相交的直线,耳机里短暂的杂音过后,彻底安静下来。
窃听器失效了。
沈清火猜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关上电脑出了咖啡馆。
……
黑漆漆的阳台上,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老旧的阳台门后面,四周堆着的杂物隐去了他的身形,谢泽看着灯光明亮的客厅,一双手紧握成拳。